念奴嬌·過洞庭①
張孝祥
洞庭青草②，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玉鑒瓊田③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素月分輝，明河④共影，表里共澄澈⑤。悠然⑥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應念嶺表經年⑦，孤光自照⑧，肝膽皆冰雪。短鬢蕭騷⑨襟袖冷，穩泛滄溟空闊⑩。盡挹西江，細斟北斗，萬象為賓客?。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說明】
這首詞是南宋孝宗乾道二年（公元1166年）張孝祥被讒言落職，從桂林北歸，過洞庭湖所作。作者運用浪漫主義的手法，歌唱洞庭湖秋夜的美好景色：在沒有一點風色的寬大湖面上，一葉扁舟在月光下飄搖，這是多么令人心曠神怡！而作者聯想到自己的胸懷，自己的行為，不也象這月光一樣的光明、純潔嗎？
【注釋】
①洞庭;湖名，在湖南岳陽西面。 ②青草：湖名，在岳陽西南面，和洞庭湖相通，總稱洞庭湖。 ③玉鑒瓊田：形容月光下的湖上景色。玉鑒，玉鏡。 ④明河共影：月影照澈了天河和洞庭湖。明河，天河。 ⑤表里：里外、上下。 ⑥悠然：閑適貌。 ⑦嶺表經年：在嶺南過了一年。指作者擔任廣南西路經略宣撫使事。嶺表，五嶺以南，今廣東、廣西地區。 ⑧孤光自照兩句：表示自己心地光明磊落、冰清玉潔。孤光，指月亮。蘇軾《西江月》詞：“中秋誰與共孤光。” ⑨短髪蕭騷：頭髪少了。騷，一作“疏”。 ⑩滄溟空闊：水天空闊。滄溟，大水彌漫貌。 ?盡挹西江三句：汲盡西江的水以為酒，罷北斗（星）當作酒器來舀酒喝，邀請天上的星辰萬象作客人。北斗，是七顆星組成的星座，形狀像舀酒的斗。斟，酌酒。挹，一作“吸”。 ?獨嘯：一作“獨笑”。 ?不知今夕何夕：表示是一個良夜。
【今譯】
臨近中秋佳節，
洞庭湖、青草湖上沒有一點風吹過，
啊，玉的明鏡，玉的田野，
月光下湖面多么寬闊。
在這波光閃耀的湖上，
我的小船象一片飄落的樹葉。
皎潔的月光銀輝灑落，
月影映照著洞庭和天河，
夜空和湖水渾然一色，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片澄澈。
回想起我在五嶺以南過了一個年頭，
我的心胸就象在月光映照下一樣高潔。
盡管今日頭髪稀疏，衣服單薄，
我安穩地坐著船兒，
在這大海般的湖面上漂泊。
舀盡這西江的水作為美酒，
把那北斗星當作我的酒杯，
天間的萬物喲，是是我邀請來的賓客。
敲擊著船舷我獨自發出贊嘆的呼喊，
今夜啊，是多么美好的時刻！
（歲寒齋主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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