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是個什么地方?我們先從教育者的角度看一看。如果不是只聽一個人的言詞,而是側重看他的行動,我們會發現,許多教師實際上把教室首先看成了一個“完成教育教學任務”的地方,學校的量化評比也是朝這個方向施行的。在這種教育理念下,學生和教師在課堂上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則是完成“任務”。于是教室變成了一個“加工車間”,教師是機械加工人員,學生是被加工的零件。另有一些教師有所不同,他們則把教室看成是“杏壇”,一個傳道授業解惑的地方。這種教師的特點是,當學校布置下來的任務與傳道授業解惑的宗旨發生沖突時,他不會機械地執行任務,而是真正為學生的一生著想,因材施教。第一種教師實際上是“目中無人”的管理者,第二種教師才是心中裝著學生的教育者。但是這兩種教師有一點是相同的——都是以教師為中心,他們看待教室這個場所的功能和性質,都是從自己的目的出發的,也就是說,在他們看來,教室的性質應該由教育者來決定,這一點并不含糊。《第56號教室的奇跡》的作者雷夫則屬于“第三類人”,他認為教室首先是一個師生共同生活的地方,過日子的地方,師生首先要在這里把日子過好,在這里共同成長,教室的性質是由師生共同決定的。
再從學生的角度看看教室的功能。學生本能地有一種把教室當成游戲場所的沖動,年齡越小的孩子越是如此。經過成人不斷教誨,孩子總算明白了:教室是讀書的地方,進來就得干活,像工人進了車間那樣。他們對教室的認識更“正確”了,但也同時增加了對教室的陌生感,尤其是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教室對于他們而言,并不是喜歡的去處。所以你會發現,有些學生只喜歡下課10分鐘的教室,而不喜歡正在上課的教室。再加上學生課業負擔沉重,教學往往枯燥無味,而很多學生每天不得不去那兒待六七個小時——這當然是折磨,肯定影響學習積極性。
教育者也看到了這個問題,于是許多人就在想辦法,盡量把教室變得不那么招學生討厭。比如搞課外活動呀,美化教室環境呀,努力搞好人際關系呀,搞快樂教學呀,等等。這都是對的,但總的感覺,還是打“外圍戰”較多,做表面文章較多。雷夫的高明之處,在于他把各科教學情境化和生活化,以至于模糊了上課與過日子的界限,學生不知不覺就把該學的東西學會了,甚至還超額完成了任務。其實,雷夫本來就不是以完成上級規定的教學任務為目標的,他也抓應試,但應試對于他來說更像是“副業”,他的目標是整體上提高學生的素質和生存能力,即使有些能力與考試無關,他也很重視。所以,56號教室對于學生而言,首先是一個生活環境,一個有吸引力的去處。當然,56號教室也不是娛樂場所,不是網吧,它還是學習的地方,只不過這里的學習,指的是學習生存,而不是單純地學會功課。由此看來,教室生活化,既不是以教師中心來管控課堂,也不是一味遷就學生嬉戲玩耍,而是在教師指導下,讓學生過一種有意義、有樂趣的生活。
我國中小學課堂管理十分死板,控制過嚴,教師很難有雷夫那樣的自由空間(其實雷夫也受到過行政管理方面的責難),但是有改革意識、有專業能力的教師仍然可以努力使教室增加一些生活氣息。這里關鍵是把教學本身情境化和生活化,不能投機取巧去作秀。在枯燥無味的課程之外加點調料,搞點小組討論、才藝展示,時不時地將教學“晚會化”,靠這種辦法讓學生喜歡教室,不是正路。教室必須是學習的場所,問題是你能不能把學習本身變成生活。杜威先生說過,教育即生活。這話誰都會說,但真正明白它的含義并不容易。
(作者單位系北京市教育科學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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