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略帖》亦稱《破羌帖》,草書,9行,81字。桓溫收復舊京洛陽是在公元356年(東晉永和十二年)八月,王羲之已經辭官歸隱,但他仍關心國家大事,對于摧破羌賊,感到由衷的喜悅,《破羌帖》的字里行間流露出振奮的心情。
釋文:知虞帥書,桓公以至洛,即摧破羌賊,賊重創,想必禽之。王略始及舊都,使人悲慨深。此公威略實著,自當求之于古,真可以戰,使人嘆息。知仁祖小差,此慰可言。適范生書如其語,無異。故須后問為定,今以書示君。
《王略帖》即《破羌帖》,又稱《桓公破羌帖》。到宋朝米芾得到王羲之《王略帖》、王獻之《十二月帖》、謝安《八月十五日帖》,后將此三帖刻石,后來有損于兵火。我們現在能看到的《松桂堂帖》中有一個版本,為翁同和所藏的米巨容(米芾孫)在崇寧三年(1104年)所刻。《寶晉齋法帖》中有四個版本,為成淳四年(1268年)曹之格所刻。筆者將從《王略帖》首刻出發,討論這幾個版本的淵源及相互關系和現今我們所見的跋為米芾所添問題以及我們所見版本的可信性問題。
我們知道,從米芾刻過那三帖以后,刻過此帖的共有三個人,一個是米芾孫米巨容,一個是葛佑之,一個是曹之格。其中葛佑之在任職時見米芾刻石殘損于兵火遂翻刻。與原殘石共藏至于官舍,到曹之格任職時又翻刻一過。于是繪成下圖。根據上圖以及帖中的具體情況,我們可以做出如下推定:
一、米家刻本獨立流傳在《松桂堂帖》中,成為米家私人刻本。
根據上圖,我們可以看到,可能的流傳到今天的刻本應該有六本,而我們見到的卻只有五個,這說明其中有一刻本可能根本就沒有刻。其中松本(米巨容本)獨立存在于《松桂堂帖》中,帖中的“米芾”騎縫章和“筆妙墨精”印與《寶晉齋法帖》中都有所不同,“米芾”騎縫章位置也大有不同,因而可以推定《松本》為一獨立版本,成為米家私人刻本。
米巨容刻的《王略帖》有一個特點,騎縫章“米芾印”離題跋很遠,印章輪廓偏方,并且米芾的米字兩點向左右彎曲。“墨妙筆精印”中“妙”字的書寫方式也與他本不一樣。其他刻帖米芾印章緊貼著后面的題跋,印章輪廓偏圓,并且米芾印章中的米字兩點向上彎曲。這些小小的特點告訴了我們米巨容刻本完全不同。是獨立的一個版本。
二、被葛佑之和曹之格翻刻的米芾本成為民間刻本,最后成為《寶晉齋法帖》。
既然《松本》已經獨立,那么剩下的自然就是另一個部分成為了了。到曹之格時剩下的可能有五本,而我們今天的《寶晉齋法帖》中收錄的只有四個版本,其中兩個帶有跋尾。這些刻本是同時進行流傳的,那么不應該有所丟失,可能的解釋就是有一本應該沒有刻,也就是被框圈住的那個本子。因為讓曹之格選擇翻刻的范本他肯定會翻刻米芾的刻本,不會翻刻葛佑之翻刻過的刻本。這樣這四個本子包括《米芾刻本》、《曹翻刻米芾刻本》、《葛翻刻米芾刻本》、《米芾臨本》等四個本子收錄在《寶晉齋法帖》中,流傳至今。
三、根據米巨容題在《群玉堂帖》中的題跋可以推斷在墨跡本中就已經有了現在的跋。
米巨容在《松桂堂帖》中的“晉三賢帖”后題跋云(見下圖)“右晉王謝諸賢法書,先南宮所寶玩,因以名齋,合三帖乃齋中所藏……僅存此墨本,真天下法書第一”。可見米巨容刻本是根據米芾所藏的墨跡本所刻,那么其中的跋應該就是米巨容所見的在墨跡本中的跋。米巨容所見本乃是米芾所寶玩,自然是米芾傳給兒子又由兒子傳給孫子的。那么《松本》(米巨容本)的題跋和《葛翻刻米芾刻本》的題跋相同,而《葛翻刻米芾刻本》是依照米芾刻本而來,說明《米芾刻本》前已經有了現在的跋。《米芾刻本》應該是最早刻本,是最接近真實的,也就是最可靠的。《松本》是米巨容得到的米芾墨跡本所刻也是相對比較可靠的。其他的刻本在翻刻途中可能有更大程度上的失真。
四、古跋尾與今跋尾的不同說明了米巨容所依據的墨本以及米芾刻本都有可能是米芾臨本。
米芾在花十五萬錢買到《王略帖》以后,題了一個長跋,現收在《群玉堂帖》中云“右晉金紫光祿大夫右將軍會稽內史王羲之字逸少《王略帖》,八十一字。入梁唐御府,已見陶谷跋。末全印及首半印,日‘永存珍秘’唐相王涯印也。自五代由陶入鄭、郭,亦見前跋。至本朝,入參知政事蘇太簡家,以‘墨妙筆精’印、‘蘇氏’印、‘國老武功圖書’、‘許國后裔’等印,國老才翁題為辯。舜賓子澄字通淵,為尚書郎孫之純,純之妻,李丞相嵩之后,弟纁,字彥益,余姻家。累年約為購。會余使西都。帖自杞至。元約白金一笏。嘗語宗正仲爰字君發遂力以十五萬購之,李不許,且曰:‘米亦姻家也,即以十五萬取,則以歸米。’迨使還如約。然已使庸工拆背,剪損多矣……崇寧癸未季春九日玉堂竹齋手裝”。徐邦達先生認為此題跋應該是裝裱在真跡之后的。
而我們今天所見到的題跋云:“此印子是開元字……楊凝式書。”其中黃伯思也在《東觀余論》中表示給《王略貼》提過跋。經統計給此帖題跋的人有懷充押署、陶谷、蘇舜元、黃伯思、米芾。此外還有米芾的《破羌帖贊》、米芾《獲右軍破羌帖》七段文字應該都與此帖裝裱在一起,但現存題跋明顯不同,騎縫的位置出現了米芾印章。既然古跋尾已經被庸工剪掉,現在出現的這個跋又在《米芾刻本》之前就存在,那么這個跋自然是米芾所添。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簡單,那個米芾的長跋是和真跡裝裱在一起的。題跋共有七段文字,是米芾自己手裝,那么自然不應該有所紕漏,可是我們所見到的《王略帖》并非米芾所描述的那樣。說明了有這樣一種可能,米巨容所說的墨跡本并非是米芾所藏的《王略貼》真跡。米芾自己刻的也并非真跡,他們都有可能是米芾的臨本。因為真跡只有一本,不同的跋只能裝裱在不同的墨跡本上。
米芾收藏后提了跋然后手裝,之后又題寫了《破羌帖贊》,還寫了《獲王右軍破羌帖》,那么最后應該是這樣的:從右自左依次是正文、米芾題跋、米芾破羌帖贊、米芾獲王右軍破羌帖。但是我們見到的最完整的卻不是這個,而是《王略帖》。由此我們可以做出這樣的懷疑:米芾及其喜好此貼,認為是天下第一法書,那么素有臨摹亂真之稱的米芾反復臨摹,臨摹后擇其精者又加上現在我們見到的跋。而米巨容得到的可能只是米芾比較好的臨本,也就是米芾當年刊石的那一本。真跡已經失傳,很可能我們今天所見到的都是用米芾臨本所摹刻的。
五、《王略帖》的解釋及寫作背景。
永和十二(356)年桓溫北伐勝利,這一事件在《晉書》卷八穆帝記中有記載云時間為“秋八月己亥”,因而此帖的寫作時間應去此不遠。現將帖文翻譯如下:
收到虞帥(虞義興)的信,桓公(桓溫)已經到達洛陽,現在打敗了羌賊,羌賊(姚襄)對性命比較重視,想必一定會投降。天子的偉略波及舊都(洛陽)。讓人深深嘆服。桓公的威略果然名副其實,可以與古人善戰者相比,真是驍勇善戰,我深深佩服。知道仁祖(謝尚)病好了一點,我感到很欣慰,正好收到范生(范汪)的來信。說的也是仁祖病稍好這件事,內容大致一樣,所以需要再寫信詢問才知道到底現在怎么樣了。現在把這封信寫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