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物論》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與是類乎段解
原文: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與是類乎?其與是不類乎?類與不類,相與為類,則與彼無以異矣。雖然,請嘗言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無也者,有未始有無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無也者。俄而有無矣,而未知有無之果孰有孰無也。今我則已有謂矣,而未知吾所謂之其果有謂乎,其果無謂乎?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大山為小;莫壽于殤子,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既已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謂之一矣,且得無言乎?
簡解:
與是類乎,是,某物之實,實故是。是與非對,非即非某物。類,陰陽為類,相類者可合為一,分則為二,此二者互相為類。是非即為類,因為二者可合為一,此時是無、非無,返回于道。分即萬物,有是非。“其”指彼,故下曰“相與為類”,與即可合。
與彼無以異,無異即無彼此差別,因合一故。
“有始”,《老子》一章“無名天地之始”,始,一過程進行之前,天地之始即是形成陰陽二物前。陰陽孕于“一”,即是“一”里早已有了陰陽二者,只是未分而已。一為無名,二以下為有名,有名來于無名,故謂“無名天地之始”。天地即陰陽有名,陰陽是從一這個無名演化來的。
未始有始,因為道生萬物,終始循環,所以“始”點,須要看確定于何處,如定在萬物生,那么生之前為始;如定在萬物未生,那么道物動之前為始。如以萬物生言,未始有始即是有名之道,《老子》一章“有名萬物之母”;未始有夫未始有始則即是無名之道。
有有,“有”指形質,萬物有形質,萬物生形質即出故有;
有無,無,道之泛指,包括無名、有名。道皆無形質,故無。
未始有無,仍以萬物生言,此無則指有名之道,有名也屬于無形質。
未始有夫未始有無,自然指無名之道,因為有名生于無名。
俄而有無矣,注意,此“無”仍為道物,即有了無名之道,非是什么都沒有之無。有了無名太極道物即是生成萬物的種子,新一過程產生的基本條件。俄而,一旦、突然間。
未知有無之果孰有孰無,前“無”指道,后“無”為不存在,“有”為存在。自然有了無名太極道物,就是客觀物質的存在,因為道物盡管極其精微,但其本質屬于物質。可是人們通常忽略這一點,竟然以為它們不是物、不存在!
“吾所謂”之言,與“有無”之言類同,有謂即有言為有,無謂即無言為無。言是人的思想表達,不言難道就沒有同樣的思想嗎?不是的,同一個思想說出與不說出,它都已經存在。
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數言,,道物境界無大小,無壽夭,故大亦小,小亦大,壽亦夭,夭亦壽,彭祖與殤子壽命有長短,那是后天萬物境界里的事,天下、毫末的大小區分亦同此。
這里必須將有、無概念分別清楚,在物理學的有、無是有形、無形,在哲學里的有、無是存在、不存在;而在老子道家的有、無,則是有名之道與無名之道。故道家之無,絕非哲學的不存在,因為無名之道雖然無形然而卻是客觀的真實存在;而物理學的有,也絕非道家的有,因為有名之道雖然是客觀存在,然而它也是無形的。在中國的哲學史上,自古以來就因為在這個問題上搞不清楚,才先后產生了玄學、理學、神學三大錯誤學派,全都鉆進死胡同,而且越鉆越深。
“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此句實為“齊物”之由來,本篇乃至全部莊子之核心。
我,萬物之一物,由陰陽道物運化而成,故與天地“并生”,天地亦萬物之一物,我亦萬物之一物,我與天地來源,皆是同一的陰陽道物,故曰“天地與我并生”,并生即如兄弟,陰陽道物是他們共同的父母。“萬物與我為一”,同天地與我,萬物也與我是兄弟關系,都是由陰陽道物轉化來的,追其根子則是一個。
為一的另外意義是,本質上即在道的層次上,我與萬物可以相通為一。
既已為一矣,為一于道,道為先天無形質,言即辨別,我與天地萬物還有區別嗎?問曰“得有言乎”,意為我與萬物已經為一了,那不就是我與萬物不分彼此,我也便不存在了!是這樣的,在先天境界應當是無言無區別;然而卻又接著問,“既已謂之一矣,且得無言乎?”,既然我與萬物已經成為一了,那不就是說我與萬物沒有區別了嗎?然而,不能否認的是,我與萬物畢竟還是有區別的。“謂之一”是言其理,“為一”是追其本,皆從根本這個角度說的,若是從另外角度說,天地萬物已是從先天落為后天了,后天萬物則為有言有區別。我與萬物區別之有或無,須要看落腳點在于何處:在本質道物層次上是為一,無區別,而在形質后天層次上則未為一,有區別。
言即辨別、區別者,后面莊謂“大辯不言”,辯亦同辨,區別,區別至于極處即不言,無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