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經說:第七日,上帝完成了他所作的工;在第七日上帝歇了他所作的一切工。上帝賜福第七日,把它分別為圣,因為在這一日,上帝停了他一切所創造的工,歇息了。
上帝是什么?上帝是比人更有能力的存在,基督徒稱其為“全能者”。基督徒的這種上帝觀,不知道會不會得到猶太人的認同?估計有些困難。因為猶太人的上帝有停工歇息的日子,很明顯他不是要證明自己是“全能者”,而是要證明上帝也有其不能的方面——上帝不能忙個不停,他要在合適的時候,讓自己停工歇息。會歇息的上帝,才會有繼續創造的能力,不然上帝怎么會把他停工歇息的日子稱為圣日,讓人也要如此仿效呢?
猶太人稱呼這個圣日為“安息日”,它包括了周五日落到周六日落的全部時間,在這一天里不可談論與工作有關的事,不可思考與工作有關的問題,不可閱讀與工作有關的書籍,當然,也不可從事與工作有關的考慮,甚至連煮飯做菜都在禁止之列,所以猶太人常常把在安息日開始之前做好的飯菜放在點好火的爐子上,以免挨餓。有人提出質疑,遵守安息日的誡命究竟有什么好處?就如耶穌所問:“你們當中有哪一個,他僅有的一只羊在安息日跌進坑里,會不把羊抓住拉上來呢?”事實上,猶太人為了遵守安息日的誡命,犧牲的豈止是跌進坑里的一只羊?甚至還有他們的生命。作為旁觀者,我們實在很難理解猶太人對安息日的那份感情,那不僅僅是一種來自于宗教的硬性規定的遵守,更重要的是猶太人通過安息日的祈禱,自覺與上帝發生了密切的聯系,獲得了一種神秘的,也是幸福的情感體驗。他們認為安息日提醒可以他們記起兩個世界,一個是現世,一個是來世;安息日是他們與上帝同行于兩個世界。
有必要知道的是猶太教是以色列的國教,因此在安息日的這一天,以色列的任何單位,包括機關、企業、學校、商店、交通等部門都不能夠加班,否則不僅是違反了猶太教規,也是觸犯了以色列的國法,輕者罰款,重者就要坐牢!
如果說上帝是一個奧秘,那么安息日的由來何嘗不是一個奧秘。在全世界眾多的宗教和宗教典籍中,像猶太教和圣經一樣,強調神化一個停工歇息的日子,借著上帝之口使它分別為圣,似乎也就只僅此一家了。如果沒有猶太人對安息日的這種堅持,恐怕也就沒有后來的被全世界接受的六天工作,一天休息的制度模式了。當全世界的勞動者從這種制度模式里獲得休息的權利,獲得自由自在的權利,獲得享受生活的權利時,應該感謝那位會創造,會休息,愿意賜福的上帝,當然還有緊緊抓住上帝賜福不松手猶太人,是他們給我們帶來了一種文明的生活方式。
有了遵守安息日的傳統,猶太人就不會把人生的意義建立在勞碌上,以為勞碌一生甚至累死自己就能活出了價值。與其相反,中國的知識分子因為過勞而死的不少,但是能夠做出成績的卻不多。猶太人的精明在于他們懂得以享受生活和徹底放松自己來維護自己的健康,有了健康就有了創造力,有了創造力生活才會有快樂,生活有了快樂才會有生存下去的必要。歐洲人曾經嘲笑猶太人都是“懶骨頭”,搞出一個安息日來逃避勞動!可是,社會發展到了今天,所有的歐盟國家,周工時越來越短(如法國35小時),所有工廠在下午五六點鐘全部關門走人,大小商店閉門謝客,美之名曰“體面勞動(decent work)”。猶太人當然是這種“體面勞動”的真正發起人,而他們提出的口號則是:“會享受生活的人才能夠更好地去創造生活。”
可是,當今中國還在摸著石頭過河,對于現代文明的生活方式不以為然。在上個世紀80年代,因為蔣筑英、羅健夫等杰出人物的英年早逝,曾經讓人們關注起中年知識分子的健康。政府也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改善知識分子生活條件的政策:提出帶薪休假、給知識分子做健康體檢等等。可惜的是,有些政策由于種種原因未能得到及時的解讀和完整的執行,未能成功阻止“過勞死”的侵襲。據有關部門專人調查,新聞工作者、科研人員、企業高管是目前“過勞死”最為突出的三類高危人群,目前新聞工作者死亡者中有79%死于40歲—60歲,平均死亡年齡45.7歲;科研人員的平均死亡年齡在52.23歲,15.6%死于35歲—54歲。一些從業者向記者反映,要么單位根本就沒有人提起過帶薪休假制度,或者即使有,他們也不能休。首都醫科大學心血管疾病研究所所長楊新春教授曾表示:據估算,目前中國每年大約有60萬人發生猝死,勞累、生活不規律、開夜車、高度緊張是最大誘因。顯而易見,過勞死已經給中國許多家庭和社會帶來了無法估量的損失。
尼采有過“上帝死了”的高論:在歐洲上帝無疑是死于基督教徒沒有信仰、道德低下的生活方式,可是在中國上帝卻只能死于中國人的過勞癥。中國人早已經無法繼續他們的逍遙游了,高稅率、高收費、高物價、高控制,低收入的社會現實致使中國人殺死了上帝,不再信仰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