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就如同一個夢,幾千年以來,一直盤旋在中原王朝的頭頂、肩膀,但從沒轉藏到背后。對于古代先祖?zhèn)儊碚f,它是一片難以觸及到的地方,遙遠而又陌生,如今的西域離我們很近,因為它早己是我國領土永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新疆。古人眼中的千里迢迢、望斷天涯路,便是如今我們隨意間的朝發(fā)夕至。然而,盡管時間改變了距離,但卻沒有改變我們心底那份對西域的追尋與向往。
西域是什么樣的,究竟有著什么樣的過往,又有那些神秘而不為人知的歷史?張騫、傅介子、班超、常惠、鄭吉、班勇等縱橫馳騁的英雄們是如何譜寫那段蕩氣回腸的壯烈史詩?讓時間飛轉,穿越歷史時空,讓我們一起踩著先輩們的足跡,邁向那片神秘的地方。
西漢時期,出了玉門關、陽關往西都稱作西域,那怕“西”到地老天荒。狹義的西域主要指玉門關、陽關以西,蔥嶺(今帕米爾高原)以東,天山南北的廣大地區(qū)。
自古,玉門關在中原人的心目中就是“苦寒”之地的代名字,盡管它有一個溫潤優(yōu)美的名字,但它能讓春風望而卻步。所以有詩云: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然而,春風不愿意去的玉門關卻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經之路。也許有人想不明白,連春風都不愿意去的地方,為什么還阻止不了人類的腳步!因為,人類從來都是為征服而生,人類歷史就是一部由尋找生存之地而征服世界的過程。
經玉門關去往西域,主要有兩條道:一條是西出陽關,通過浩瀚的戈壁沙漠(今新疆羅布泊),途經鄯善地區(qū)(改名后的樓蘭古國,今新疆若羌一帶),沿昆侖山、阿爾金山、祁連山北麓西行到莎車,這是通往西域的南路;另一條道出玉門關,通過白龍堆(今新疆羅布泊以東至甘肅玉門關之間的戈壁灘),經過車師前王庭(今新疆吐魯番西交河古城)及尉黎(今新疆巴音郭楞),沿天山南麓順著河西行到疏勒(今新疆喀什)為北道。
早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居住在甘肅河西走廊一帶的古老民族如塞種人、月氏人、烏孫人等開始不斷的遷徙,陸續(xù)匯聚到西域這片令中原人感到無比神秘的地方。塞種人是原居住在敦煌一帶的允戎族人,他們向西遷至伊犁河地區(qū);月氏人是原生活在伏爾加河及頓河流域的古印歐人種,他們大約于公元前1000年的時候來到河西走廊西部一帶;烏孫人就是今哈薩克族的先祖,他們是由眾多遷徙民族匯集成的共同體。
有人曾把我國古時的東北(遼東)大地比作是一個民族的孵化器,因為她用廣闊的胸懷先后孕育出了諸如靺鞨(女真人的祖先)、室韋(蒙古人的祖先)、鮮卑(契丹人的祖先)等等數不勝數的民族。但是,我們的西域同樣不甘示弱,只不過西域的民族大部分都是從不同地域、由不同的人種,不遠萬里聚集于此。仿佛西域這片土地最適合當作他們疲憊心靈的港灣。因此安頓下來的人們開始安居樂業(yè),繁衍生息,并形成了星羅棋布又似珍珠一樣鑲嵌在這片土地上大大小小的國家。
西漢初年,西域已經誕生了三十六個國,因此被中原史籍中稱為“西域三十六國”。具體分布及名稱見下圖:
這些國家大都定居在蔥嶺南北道附近,以從事農業(yè)、畜牧業(yè)為生,安逸富足。當地農作物的種類繁多,糧食作物以谷物為主,還盛產葡萄、胡瓜等果蔬。畜牧業(yè)則以放養(yǎng)驢、馬、駱駝等為主。別外,當時一些國家已經掌握了成熟的冶煉技術,并應用到了武器制造領域,因此礦產業(yè)也小有規(guī)模,如此極大的提高了當地人的生存質量,也豐富了他們的生產生活。北部的準噶爾盆地水草豐美,宜于放牧,居民大都以游牧為生,風俗習慣類同匈奴。姑師地區(qū)則土地肥沃,氣候濕潤,宜于農耕,所以當地百姓以農業(yè)為主,生活習慣基本接近中原地區(qū)。
西域各國的社會形態(tài)比較簡單,尚處在從原始公社到階級社會過度的階段。因此,每個國家的人口都比較少,有的國家只有幾百人組成,多數有幾千人到兩三萬人,人口最多的龜茲也只有8萬人。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些小王國設置有簡單的軍政機構,國王為尊,官員從之,軍隊護之。護衛(wèi)國家的軍士大都是從事農業(yè)生產的普通百姓。
世界上沒有永遠安逸的生活,如果安逸過的太久,其實危險正悄然來臨。戰(zhàn)國末期,中原地區(qū)秦并六國,大漠草原匈奴稱霸,大魚吃小魚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西域各國很快被卷了進來。不過,“吃掉”它們的是強大起來的匈奴。
匈奴的天性就是四處擴張,很快將勢力范圍滲透到西域,并把此地攪得雞犬不寧。它向西趕走了月氏人,控制了河西走廊。向南占領了河南地(今內蒙古河套地區(qū));向北征服的丁零(今貝加爾湖一帶)、鬲昆(今葉尼賽塞河和鄂畢河地區(qū))。
隨后,匈奴在西域設僮仆校尉,視三十六國為孩童,將西域當成自己的財富工場,大大小小的國家淪為其“童工”。匈奴單于只需一封信,或一句話,西域各國就會上繳納稅賦,源源不斷的財物運抵匈奴。漢文帝時期,匈奴如同橫在河西走廊上的一塊巨石,將中原與西域隔離。
面對咄咄逼人的匈奴,西漢王朝隱忍、退讓了半個世紀之多,全面反擊匈奴的戰(zhàn)爭終于在漢武帝時期爆發(fā)。漢武帝是一位充滿智慧的帝王,有著高超的軍事指揮水平,他先是在馬邑地區(qū)(今山西朔州)布下口袋陣,準備全殲30萬匈奴騎兵,計劃失敗后,漢武帝又想到了聯(lián)合被匈奴人趕跑的月氏人一起夾攻匈奴。那么,誰去聯(lián)絡月氏人?陜西固城人張騫挺身而出。
月氏王國本來是立國在河西走廊的一個大國,首都設在張掖(甘肅張掖)。西漢時期,月氏被匈奴擊潰,國王的頭骨被老上單于(冒領單于之子)做成尿壺。月氏人舉國西逃到中亞咸海以南、阿富汗以北地的藍市城(阿富汗瓦齊拉巴德市)定居。其位置正好處于匈奴勢力范圍的左前方,如果月氏向匈奴復仇,與西漢合作將事半功倍。所以,漢武帝認為雙方既然能各取所需,合作之事水到渠成,遂交重任于主動請纓的張騫。
此時的月氏王國距西漢首都長安,直線三千余公里,而過金城(甘肅蘭州)便進入匈奴的版圖。公元前138年,張騫帶領者一百余人的使節(jié)團從首都長安出發(fā),深入一個未知的蠻荒世界。張騫出師不利,剛進入河西走廊就被匈奴奴捉住,得知他們的目的后,軍臣單于怒火沖天。不過張騫一行人并沒有受到匈奴虐待,相反每人還被賜予了一個匈奴姑娘做妻子。封妻蔭子、天倫之樂隨心所欲,但離境是異想天開。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十年,而張騫與其他伙伴牢記使命,不改初衷。公元前129,張騫一行,拋棄妻子,向西逃走。歷經千辛萬苦,終于逃到大宛王國(烏茲別克斯坦卡散賽城),大宛出于禮節(jié),將所有人護送到康居王國(哈薩克斯坦),然后經康居輾轉到月氏王國。然而,時間能改變許多東西,也能淡忘許多仇恨,何況現(xiàn)任國王是被殺國王的孫兒,對祖父的感情又隔了一層,所以,沒有人愿意自尋煩惱,去翻報仇復國的陳年舊賬事。張騫在月氏王國住了一年余,希望用誠心說動月氏王,但最終失望而歸,或許保守內斂才是月氏國的生存之道。在歸途中,第二次被匈奴捕獲,又禁止離境,“被迫”與胡人妻子團聚。
公元前126年,歸心似箭的張騫又一次拋妻棄子,從匈奴逃走。他的妻兒聽到消息,狂奔來隨,可是追兵已至,張騫只搶到一個兒子,與妻子及另一個兒子永遠決別。兩千多年過去了,我們仿佛還能聽到胡人妻子撕心裂肺的哭聲。闊別祖國十二年,張騫回到長安,出使時的一百余人,只剩下兩個人。 張騫這次出使,雖沒有達成預期的政治目的,但他為中國人發(fā)現(xiàn)了一片廣大、全新的世界。他的貢獻,足可媲美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
岸邊多少事,依舊大河流,少了任何人的地球照常轉動。公元前121年,漢朝大敗匈奴,渾邪王投降,河西走廊成為漢朝國土,漢王朝接觸西域暢通無阻。為了盡快、徹底消滅匈奴,張騫提出結盟烏孫王國(吉爾吉斯斯坦騫伊什提克)的建議。烏孫王國原來的地方就是月氏人后來的地方,因為匈奴趕走了月氏人,而月氏人又去將烏孫人趕走。最終,烏孫國西遷到中亞巴爾喀什湖東南,成為橫跨伊犁河的大國。張騫認為,烏孫比月氏更能傷害匈奴,有烏孫王國的幫助,就等于砍斷了匈奴的一條右臂。
公元前116年,張賽“故地重游”,順利到達烏孫王國,邀請烏孫東歸復國。烏孫國王反應冷淡。原因之一,他不了解漢朝實力,不愿草率從事。第二,恐懼匈奴報復。結果又是張騫失望而歸。不過,張騫不虛此行,連做了兩件事情:一是分派部屬赴康居、月氏、大夏、安息(伊朗)、身毒(印度)、于闐(新疆和田),宣揚大漢的聲威。另外,他回國時,邀請烏孫王國派遣使節(jié)同行到漢朝訪問。
公元前114年,張騫逝世,但他派赴各國的使節(jié)帶領著西域各國的使節(jié)團、商團,陸續(xù)來到長安。從此,開啟了漢王朝與西域交往的新時代,與諸國關系日益密切,一條被稱作“絲綢之路”的貿易大道橫空出世。尤其,當烏孫使節(jié)見識了大漢王朝的強大富庶后,決定臣服。得知烏孫倒向漢朝,匈奴興師問罪,烏孫王昆莫大為緊張,遂向漢王朝求婚,希望用漢王朝的婚姻關系阻嚇匈奴的侵略。或許烏孫王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這是最實惠的方式。
烏孫王的愿望很快得到滿足。公元前105年,漢朝將風華絕代的公主劉細君嫁予烏孫國王昆莫(后來改嫁昆莫的孫兒岑娶)。匈奴不甘示弱,馬上也選一位美麗的匈奴公主給烏孫王,以抵消漢朝公主的影響力。匈奴之所良苦用心,因為它們在西域的影響力開始受到挑戰(zhàn),并成為不可回避的事實。
(劉細君)
繼張騫之后,漢朝不斷派出使節(jié)聯(lián)絡與西域各國關系。出使大宛王國的使節(jié)向漢武帝報告說,大宛王國貳師城(吉爾吉斯斯坦馬爾哈馬特城)有一種世界上最好的馬,名“汗血馬”,流出來的汗像血一樣,能日行千里。漢武帝酷愛寶馬,當即派使節(jié)攜帶充足的黃金,又用黃金鑄成一個金馬,作為禮物,向大宛王國購買寶馬。然而大宛王毋寡不屑一顧,非但不肯出售寶馬而且還命東境郁成城(吉爾吉斯斯坦奧什烏茲根城)的鎮(zhèn)守大將郁成王將“傲慢無禮”的漢朝使節(jié)團全部殺掉。
漢武帝大怒,他的人哲學就是,有些人既然不吃敬酒,就應該給他罰酒吃。從公元前103年開始,漢武帝派大將李廣利率領軍隊兩次遠征大宛,戰(zhàn)爭的結果是漢軍損失10萬多人,大宛國王毋寡被殺,郁成王被軍前處決,三千多匹寶馬任漢朝挑選。
事實上,至張騫通西域之后,各國便如長在墻頭上的小草,風往那邊吹,它們就倒向那邊。匈奴先入為主,西漢想后來者居上,各國迫于匈奴的壓力下,經常截殺漢朝使節(jié)。漢朝立威迫在眉睫,于是發(fā)動一連串懲罰性的戰(zhàn)爭。第一個征服的目標就是樓蘭。
一、征服樓蘭
樓蘭人與月氏人同屬古印歐人種,同來到河西走廊一帶后分別建立自己的領地。樓蘭國的首都位于今新疆若羌,而最初的樓蘭古城則緊靠著羅布泊西岸。樓蘭王國是西域最東的國家,毗鄰漢朝敦煌郡。西域的南部被塔克拉瑪干沙漠及白龍堆沙漠分割成南北兩部,樓蘭城正是分道的港口,漢朝往來各國的使節(jié),都會合于此。當絲綢之路開通后,樓蘭又成為各國商隊的聚集、補給站,所以很快就富的流油。
其實,早在漢朝攻打大宛之前,樓蘭沖突已經解決。當時,樓蘭與車師(新疆吐魯番)都與匈奴暗通款曲,情愿被匈奴當作槍使,許多漢朝使節(jié)被截殺,漢朝與西域的交通線幾度中斷。
事實證明,與漢朝對抗如同螳臂當車。公元前108年,西漢大將趙破奴率三千人馬出征樓蘭,結果只使用了七百騎兵就將樓蘭打殘。不過,正是因為輕易征服樓蘭,才使得漢朝輕視后來大宛,結果損兵折將,代價慘痛。
武帝末期,漢帝國經略西域,頗具成績,輪臺(新疆輪臺)一帶的肥沃土地上,就有屯墾區(qū)。幾十年后,樓蘭新國王安歸,跟匈奴結親,再度截殺漢帝國使節(jié)。龜茲王國(新疆庫車)進攻漢帝國屯墾區(qū)輪臺,擊斬屯田司令(校尉將軍)賴丹。西域各地,烽煙再起。
公元前77年,權臣霍光派使節(jié)傅介子進入西域,先到樓蘭斬殺國王安歸,并將國名改為“鄯善”。新王則由在漢朝充當人質的樓蘭王子繼承,并由一位漢朝宮女做新王的王后。到此,鄯善徹底依附漢朝,領土也納入漢朝版圖,“樓蘭”化為歷史記憶。
二、合擊匈奴
公元前71年,漢朝終于與烏孫達成聯(lián)合出兵、夾攻匈奴的共識,張騫的夙愿變?yōu)楝F(xiàn)實。漢朝分別由西河(內蒙準格爾旗西南)、云中(內蒙托克托)、五原(內蒙包頭)、張掖(甘肅張掖)、酒泉(甘肅酒泉),五路出兵,聲勢浩大。烏孫參戰(zhàn)方面,由漢朝使節(jié)常惠擔任指揮,向東進軍。匈奴探得到消息后,惶惶北逃。致使五路大軍深入沙漠一千余公里,仍捕捉不到匈奴主力,最終無功而返。但烏孫兵團卻大獲全勝,俘虜匈奴親王以下四萬余人,給予匈奴致命一擊。
三、問罪龜茲
嚇退匈奴后,常惠便征調西域各國兵力,組成五萬聯(lián)軍進攻龜茲王國,同時為遭殺害的賴丹討要說法。但原國王已經去世,只能交出當年主張侵犯漢朝輪臺屯田的大臣姑翼謝罪。姑翼被處決,漢朝國威大振,屯墾區(qū)恢復,許多漢人士兵與當地女子通婚,西域各國開始有了漢族血統(tǒng)的國民。
四、擊潰車師
車師王國(新疆吉木薩爾)位于天山以北,是漢朝前往烏孫王國的要道之一。車師國王烏貴以和親方式與匈奴結盟,充當匈奴的走卒,繼續(xù)遮殺漢使。公元前67年,漢朝在渠犁王國的屯墾長史鄭吉,率領屯墾兵團一千五百人,再調發(fā)各國軍隊,集結一萬余人,攻擊車師。烏貴無力抵抗,又擔心匈奴問責,兩難之下,放棄王位,投奔西面的烏孫。
隨后,漢朝把“群龍無首”的車師國民東遷到交河城(新疆吐魯番),將車師故地變?yōu)橥蛪▍^(qū)。見此,匈奴不會無動于衷,對侵入到天山以北的屯基區(qū)大為驚恐,于是不斷派兵騷擾。公元前64年,漢朝將屯墾區(qū)撤銷,退回天山以南,與渠犁王國的屯墾區(qū)合并。交河城仍然存在,稱車師前王國,故地則稱車師后王國。
公元前60年,漢帝國政府任命鄭吉擔任首位西域總都護,他把都護府設在烏壘王國(新疆輪臺東北),漢帝國在西域勢力,更為增強。
巾幗不讓須眉的故事早在兩千多年就上演,在與西域的交往中,漢朝公主的作用不容忽視。較王昭君之前,先后有公主劉細君、劉解憂嫁入烏孫。特別是解憂公主還為烏孫王翁歸摩生了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一個女兒嫁給龜茲王絳賓,絳賓感到無比榮耀。公元前65年,解憂隨夫曾一同到長安朝見漢宣帝劉詢。當西域最西端的莎車(新疆莎車)國王死后,沒有子女,為倚仗漢朝國威,遂迎立劉解憂的三子萬年當國王。
(解憂公主劇照)
不過萬年不成器,如一把扶不上墻的爛泥,結果被故王的弟弟殺掉,自己繼位。但殺漢帝國外孫的行為,無異于虎口拔牙,就在龜茲王夫婦入朝的當年,大漢使節(jié)馮奉世調發(fā)各國軍隊,進攻莎車,莎車城陷,新王被斬。
漢帝國公主還有一位侍婢馮嫽,嫁給烏孫王國大將,她是歷史上最成功的女政治家之一。馮嫽開放睿智,美麗豁達,經常以漢公主的身份代表漢朝,出使西域各國,調解糾紛,各國對她無比崇敬。
從漢朝在西域設立都護府后,西域步入一片安詳,庇佑在大漢王朝懷抱里的西域各國進入安居樂業(yè)、繁衍生息的黃金時代。沐浴在和平陽光下的西域各國,嬰兒一般香甜入睡。但是,不久的將來,侵擾他們的夢魘再次來臨。
西漢末年,王莽篡漢,中原戰(zhàn)火紛飛,無暇西顧。西域(新疆)遂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遠離中原而去,于是部分西域國家開始蠢蠢欲動,稱霸稱雄。莎車王國(新疆莎車)首當其沖,想乘此機會,用武力統(tǒng)一西域,于是不斷攻擊其他國家。
公元前45年,車師后國、鄯善、焉耆(新疆焉耆)等十八個王國,聯(lián)合派遣王子到洛陽作為人質,請求東漢政府派兵保護。可是大混戰(zhàn)之后的東漢人口銳減,國力不足,捉襟見肘,而北方的匈奴仍然虎視眈眈,東漢政府不得不拒絕他們的請求,送諸王子回國。
西域各國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冷眼旁觀的莎車變得有恃無恐,侵略更加激烈。莎車先是大敗鄯善兵團,后攻陷龜茲,國王被斬。迫于無奈諸如鄯善等一些國家只能再次依附匈奴,以求得保護。
(竇固)
二十八年之后,漢朝重振雄風。公元73年,漢軍對北匈奴展開攻擊,大將竇固深入天山,在伊吾盧(新疆哈密)重設屯墾區(qū),并派部將班超,再次出使西域。然而此時,趁機盤踞于西域的北匈奴的勢力已根深蒂固。因此,班超接手的是一個陌生的世界,一切還需重頭再來,不過困難嚇不住英雄。
班超一行36人,首先抵達鄯善王國,鄯善最初喜出望外,可不久便冷淡起來,原來就在班超到達不久匈奴使節(jié)也到了鄯善。狹路相逢勇者勝,班超當機立斷、先發(fā)制人將匈奴使節(jié)斬殺。鄯善王大為震駭,愿送王子作為人質,重新臣服東漢。
時不我待,收服鄯善后,班超馬上向于闐開拔。然而,時過境遷,如今的闐王國已代替莎車王國稱霸,北匈奴使節(jié)常駐于此。班超到達后,于闐王冷飯冷臉,大為怠慢。班超摸清情況后,略施小計將勾結匈奴的于闐國師(巫師)殺掉。于闐王大為懼恐,馬上殺掉北匈奴使節(jié),歸降東漢。下一個目標是龜茲。
龜茲王國(新疆庫年)與北匈奴最為親密,依仗匈奴力量,攻殺疏勒王國(新疆喀什)的國王,另立龜滋籍大將兜題當國王。班超派他的部將田慮出使疏勒,兜題拒絕調解。田慮頗具班超風格,出奇制勝,將兜題劫持因禁。隨后,班超趕到疏勒,另立故王的侄兒榆勒當王。到此,西域南道諸國,全部回歸漢朝懷抱。
公元74年,東漢大將竇固進攻車師,前、后車師王國全部投降。這時東漢王朝正式派遣陳睦擔任西域都護,駐扎烏壘王國(新疆輪臺東北)故總督府。東漢斬獲不斷,北匈奴如芒刺背,于是兩次進擊位于車師的漢人屯墾區(qū),但都功虧一簣。但北匈奴的同盟焉耆王國、尉犁王國(新疆尉犁)和龜茲王國,卻表現(xiàn)搶眼,它們突襲總督府,把陳睦殺掉,東漢駐扎在車師的屯墾兵團全部潰退。此時,漢章帝劉炟經受不了西域的慘重挫敗而感到沮喪,遂下令放棄西域,撤銷都護府。公元76年 ,所有漢使和協(xié)防軍隊撤回。
當時班超也在召還之列,他臨走時,疏勒全國恐慌,大將黎弇為避免再淪為龜茲的奴隸竟然自殺。班超勉強走到于闐王國,國王痛哭失聲,苦苦挽留。班超被感動,決定抗命留下,再次返回疏勒王國。可是僅只數天工夫,疏勒邊境已有兩坐城市投降龜茲。班超以迅雷不及掩耳斬殺六百余人,兩城失而復得。這時,東漢朝廷又允許班超留下,不久將班超晉升為西域都護。
在班超的經營下,西域各國陸續(xù)歸服。公元94年,班超征調各國軍隊,向北道發(fā)動總攻。不過,當年的龜茲王早已病死,班超只生擒了焉耆王和尉犁王,并將二王帶到原陳睦死難故地斬首,以祭奠英雄亡魂。此時,距陳睦之死己過去整整二十年,可見君子報仇二十年照樣不晚。
公元102年,班超退休,返回洛陽。東漢政府派遣一位年富力強的將領任尚接替。任尚臨行前很“謙虛”地向班超請教縱橫西域的心得體會。班超說水至清則無魚,做到寬以待人,不拘小節(jié),豁達懷柔即可。任尚感覺班超很平淡,徒有虛名,到達西域我行我素、剛愎自用,結果僅上任四年就激起各國叛變。
公元106年,各國聯(lián)軍進攻疏勒,任尚不能阻擋,求救于內,東漢另行派遣一位將領段禧替換任尚。任尚有驚無險,慶幸有生之年沒有殞命西域。但由任尚引發(fā)的混亂局勢已不可收拾,段禧轉只推進到龜茲王國(新疆庫車),便寸步難行。因為,雖然龜茲王支持段禧,但龜茲人民與之離心離德。后來,龜茲國民與溫宿王國(新疆烏什)、姑墨王國(新疆阿克蘇),組織聯(lián)軍,攻擊段禧和龜茲王。段禧雖歷經千辛萬苦將聯(lián)軍擊潰,但前方已經看不到光明。
公元107年,無奈之下的東漢只得再次撤銷西域都護,殘留的屯墾區(qū)也一并撤銷。公元119年,敦煌(甘肅敦煌)太守曹宗派遣部將索班,再進入伊吾盧(新疆哈密)屯墾,鄯善王國和車師前王國重又歸附東漢王朝。不久,北匈奴殘余部落(新疆阿爾泰山南麓),跟車師后王國聯(lián)合,攻陷伊吾盧,殺死索班。鄯善王國向東漢王朝求救,東漢政府正困于羌部落的戰(zhàn)爭不能自拔。于是只派遣班超的兒子班勇,擔任西域長史,進駐敦煌,遙作聲援。
北匆奴的殘余部落和車師后王國,乘機進攻已成為中國本土的河西走廊。班勇忍無可忍,舉領六千人反擊,生擒車師后王國國王,帶到索班死難處斬首,把頭傳送到一千九百里外的首都洛陽,懸掛示眾。然后征調各國軍隊,進攻北匈奴的殘余部落,北匈奴大敗,向北逃走,從此再沒有出現(xiàn)。
班勇之后,社會矛盾加劇的東漢再也找不到經營西域的適當人選。特別是最后一任都護王敬,為人志大才疏,但羨慕前輩們的威風,公元152年,擊斬于闐國王。不久,于闐人民反攻,王敬引火燒身被殺。這時,東漢王朝正陷于宦官、士大夫及外戚之間無休止的內爭,沒有人將目光放在幾千里之外的西域,西域如一個找不到家門的孩子,再一次與母親脫離。但是,已經建立數百年的經濟交往,及文化基礎沒有中止,而我們又時刻沒有忘記對西域的牽掛。西域再次回到中原王朝,已經是數百年后的唐朝。歲月輪回,彈指千年,等待并不漫長,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