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3 13:34:24
【法寶引證碼】CLI.A.080992
【學科類別】刑法學
【出處】《刑事法評論》2011年第1期
【寫作時間】2011年
【中文關鍵字】信賴原則;注意義務;過失犯罪;新過失論;結果預見義務
【全文】
一、信賴原則的基本涵義
信賴原則(Vertrauensgrundsatz)自1935年以來通過德國的判例所形成與發展,具體內容是,參與交通的人根據交通規則而行動時,只要沒有特別情況,就可以信賴其他參與交通的人也會遵守規則而行動,如果由其他參與交通的人實施的無視規則的行動致事故發生,遵守了規則的行為人就不能被追究對事故的責任。[1]
現在,信賴原則的適用范圍,不限于交通事故,在企業活動與醫療活動及其他活動中,也適用這一原則。因此,所謂信賴原則,是指在行為人實施某種行為之時,適宜相信被害人或第三者會采取適當行為的場合,即便因被害人或第三人的不適當的行為而發生了結果,行為人對此也并不承擔責任,進而可以否定成立過失犯。[2]易言之,在數個人參與行動,參與該行動的人具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其他參與者會遵守規則、采取適當行動的場合,其他人有不遵守規則的不妥當行為,即便該行為和自己的行為一起引起了構成要件結果,也不能根據該結果而追究自己責任的原則。[3]
從司法判決中發展出來的信賴原則,對謹慎義務考慮了很有意義的界限:誰自己保持了所要求的謹慎的,允許從他的方面相信他的周圍人的舉止也同樣是符合謹慎要求,以相反的情況明顯是在顯現或者是出于特別種類上的理由對此可以作出預計為限(對后一種情況例如:上幼兒園的或者是剛剛入學年齡的小孩,穿越街道時候的沒有經驗和難以把握性)。[4]
二、信賴原則的產生與沿革
在信賴原則出現之前,根據以往過失理論,如果行為人有預見危害結果的可能性,則其就有預見義務,基于該種預見,行為人就負有避免危害結果發生的義務。例如,在德日,過去,“汽車是危險的交通工具”的觀念盛行,在汽車撞死人的場合,常常僅僅是因為死了人,就馬上要對駕車者予以處罰。這樣,汽車駕駛員在駕駛過程中,必須將他人有不遵守交通法規的可能性時刻置于注意的范圍之內,那么,為了時刻預防他人的違反交通法規的行為,就必須予以十分謹慎的態度,以避免危害結果的發生,否則就要承擔過失責任。德國聯邦最高法院在確立信賴原則之前就是這么做的,曾在判例中就駕駛員的注意義務作出過如下說明:“汽車駕駛人,因不得期待其他參與交通者皆能采取遵守秩序之正當態度,故常需將‘可能有人突然自房屋中或人行道上闖入車道’一事,置于念頭。僅在‘其他的利用道路者之粗心大意,自吾人日常生活經驗觀之,實非可能’之情況下,始能否定汽車駕駛人之過失”[5]。
駕駛汽車本來就是具有致人死傷危險的行為,現實中,人們在駕駛汽車的時候,常常會有引起死傷結果的預見可能性。無論駕駛人員自己怎么注意,總會有魯莽的駕駛人員突然在運輸中會進行不法駕駛,引起事故,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但是,如果要求汽車駕駛人員時刻要提防這類魯莽的駕駛人員,就迫使駕車人“在駕駛的時候,就必須將被害人所可能具有的各種過失都考慮在內”,結果,不僅難以發揮汽車這種現代交通工具的特長,還會在過失的名義下,追究駕車者的無過失責任。為了避免這種尷尬局面,還過失責任的本來面目,于是法院就采用了信賴原則,以減輕駕車人的責任。[6]在判斷是否具備了違反謹慎義務這個問題的時候,司法判決經常考慮的是信賴原則,沒有這個原則,不斷增長的道路交通的正常運行就是不可想象的。按照普遍認同的觀點,自己的舉止遵守交通規則的那個人,用不著防患于未然地對其他人的可能的所有那些違反交通規則的行為做好準備,而是允許他期待和立足于別的交通參加人也是在注意遵守所要求的謹慎,不以違反義務的行為給交通造成危險,以有特別的理由不允許他這樣期待為限。據此,對機動車駕駛人通常允許他相信人行道上的步行人是不會突然就跑到機動車行駛道上的,不會事前什么都不觀察就開始橫穿道路。由此,機動車駕駛人沒有義務看見人行道上有步行人,就要放慢他的行車車速。[7]
從分擔責任的原理出發,基于行為人的相互責任心以及社會的連帶感,認為可以信賴他人會做出適法行為,在此可以信賴的范圍內實施一定的行為導致危害結果發生并不負過失責任。信賴原則是與期待可能性、被允許的危險等概念密切聯系在一起的,它為認定刑法上的預見可能性、被允許的危險等抽象概念提供了一個具體化標準。為了解決日漸攀升的交通犯罪等過失犯罪,過失理論從以結果預見義務為中心的舊過失論發展到以結果避免義務為中心的新過失理論,信賴原則是新過失理論下為提高效率而提出的分配注意義務的原則。信賴原則的產生和發展與交通犯罪過失的認定密不可分。其最初內涵是指與交通有關的人員(如司機)相信其他參與交通有關的人員(如行人)會遵守交通規則和其他交通秩序,并以這種判斷指導自己的行為。在此情況下,如果由于其他與交通有關的人員的不適當行為而導致發生了危害結果,則與交通有關的人員對這種后果可能不負刑事責任。以后這種原則又廣泛地適用于其他場合,如企業活動、醫療小組等多種集體行為的過失中。信賴原則有助于把抽象的標準具體化,這種思考方法對我們認定違反注意義務和預見可能性等問題有啟迪作用。[8]
在法律規范和交往規范為一種不允許的危險創設提供了或多或少的重要標志的同時,那種今天尤其在交通刑法中被承認的信賴原則,是為了拒絕不允許地提高風險的原則。這個原則在其最一般的形式中表明,那個在交通中符合規定的行為的人,在不存在對相反認識的具體依據時,就可以相信其他人也會像他一樣行為的。例如,在十字路口具有先行權利的人,就不需要考慮可能與其他汽車相撞而降低自己的速度,他就通常能夠認為:自己的先行權會得到別人的尊重的。如果這一點不能實現而導致了一種相撞,那么,過失就僅僅存在于沒有尊重先行權的情況之中。[9]德國學說及判例上,信賴原則主要是在交通事件之領域中產生而被確立,而瑞士、奧地利也幾乎在同時代產生及確立。日本也主要在交通事件中發展與確立信賴原則,所以如果限定在交通事件,則此種原則意味著“交通相關人,信賴其他交通相關人會遵守交通規則及其他交通秩序,此種信賴屬于相當之情形時,縱使其他交通相關人因不適切行動而發生結果,亦不必對此結果負責任”[10]。信賴原則在現代社會當中考慮到道路交通的社會意義,使駕駛人可以信賴其他人的合法行為,從而通過緩和過失犯的處罰且合理調整注意義務進而使交通順暢。
信賴原則是德國從交通事故的判例中所總結歸納出來的。在日本,雖然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才介紹了這一原則,但是,這,考慮本身已經表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大審院的判例之中。而且,自昭和41年最高裁判所承認它以來,特別是在關于汽車事故的判例中,得到迅速并且廣泛的適用[11],進而及于醫療事故中醫生的責任和集裝箱工廠內的事故中作業指揮者的責任等,被認為是確定過失犯的注意義務上應該廣為考慮的原理。日本最高法院最初明確承認信賴原則的,是有關車站工作人員對喝醉了的乘客是否具有注意義務的案件。最高法院昭和41年6月14日第三小法庭判決在喝得大醉的乘客掉下鐵路,在電車和站臺之間被軋死的案件中,認為“負責乘客上下車的工作人員在讓喝醉了的乘客下車的場合,從該乘客的喝醉的程度以及步行的姿態、態度以及其他從外部容易觀察到的特征來看,在認識到該乘客處于可能引起撞上列車或掉進電車軌道的危險的狀態的時候,就必須采取特別的措施。但是,在不是屬于該種情況的場合,只要能夠大致信賴該乘客屬于為了自身的安全而能夠采取必要行動的人,給予一般的乘客所有的待遇就夠了的判斷是妥當的”觀點出發,否定了車站工作人員的過失。[12]
最早對汽車事故適用信賴原則的案件是,汽車駕駛者在道路交叉點與小摩托車相撞,使搭乘在小摩托車上的人受傷,日本最高法院昭和41年12月20日第三小法庭判決確定:“在沒有進行交通整理的交叉點,在右拐過程中,于車道中央附近,再次起動暫時停止發動機的汽車,想以時速5公里的低速(行人的速度)發動汽車前進時,作為汽車駕駛者,只要沒有特別情況,信賴從右方過來的其他車輛會遵守交通規則、為避免與自己的車相撞而采取適當的行為,基于這種信賴開車就夠了,預想可能有本案中A的車輛那樣竟然違反交通法規想跑到自己車前面的車輛、從而確認右方的安全,應該事先防止事故的發生于未然的業務上的注意義務,并不存在。”[13]以此為由,沒有承認汽車駕駛者的過失。其后,關于汽車事故適用了信賴原則的判例極多。
三、信賴原則存在的根據
信賴原則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在理論上還有爭議。第一種觀點持肯定說,認為信賴的原則為防止擴大過失犯的處罰范圍提供了一定的基準,因而是必要的。第二種觀點持消極的肯定說,認為在適用信賴原則的場合,是因為被害人不實施結果回避行為的可能性小,因此,被告人的行為不具有實質的危險性,因而不成立過失犯。這樣,信賴原則只不過是明示了過失犯成立的一般條件,而不是一種特別的原則或者要件。第三種觀點持否定說,認為信賴原則來源于納粹的交通政策,目的是為了保護全體利益而犧牲行人與水平不高的駕駛人員,因而是為了犧牲個人利益而保護社會利益的原則,應當全面否定。肯定說是現在的通說:
根據以往的過失犯罪理論,行為人如果有預見危險結果的可能性,就有預見義務;如果預見到危險結果發生的可能性,就有避免危害結果的義務。然而根據信賴原則,行為人不再具有這樣的義務。從違法性的判斷上來說,毫無疑問,現代交通工具的高速運行是具有巨大危險性的。但為了維護有益于社會的活動,即使行為產生了危險或產生結果無價值,也不能加以處罰。也就是說,由于考慮到社會的整體進步,不能只考慮行為的結果、行為的危險性,而將帶有危險性的行為一律禁止。否則,社會的日常生活必然陷于癱瘓狀態,更無從談及社會的進步。因此,信賴原則設立的出發點在于,調和公眾生命、健康、財產安全與社會建設中現代化事業之間的矛盾,縮小過失犯罪成立的范圍。并且這也符合由于交通環境的改善而要求將一些過失交通犯罪予以非犯罪化的趨勢。但通觀信賴原則的實質目的,我們認為其目的不在于消除交通隱患、減少危險的發生,相反信賴原則允許發生一定程度的危險的存在;其目的亦不在于排除行為人的過失責任,而在于確認與事故發生有因果關系的行為人的過失責任,或者說確認過失責任在行為人之間的合理分配、合理分擔。這才是信賴原則的實質意義。這正如將信賴原則首先介紹給日本刑法學界、司法界的學者西原春夫所說的,并非是偶然使用信賴原則否定過失犯的成立,與以前認定過失相比,從有意識地采用信賴原則,在確實縮小了過失成立范圍這一點上,是有劃時代意義的。[14]
在舊過失論的視野中,預見義務是過失犯罪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主觀內容。嚴格依此觀點,勢必會否定危險業務活動的正當性。正因為如此,產生了新過失論。新過失論的注意義務內容不僅包括認識、預見的義務,而且包括了結果避免義務,較舊過失論而言,其處罰犯罪的范圍縮小了很多。于新過失論而言,預見可能(預見義務的前提)是注意義務的應有內容之一,但它本身并不等同于注意義務,與注意義務是分離的,也就是說,在某種條件下,行為人具有預見危害結果的可能性,但不一定就有預見的義務。信賴原則免除了行為人預見他人可能實施不正常的非法行為的義務。因此,信賴原則的理論緩和、減輕、免除了具有某種程度注意能力的行為人的注意義務,對于社會的發展具有積極的意義。無疑,信賴原則在阻卻過失時,直接針對的是過失的核心——注意義務。判斷行為人是否擔負著一定的注意義務,首先應解決注意義務的來源問題。設立注意義務的主要目的在于為人們提供一些從事各種社會活動時應遵循的行為規范,從而保證人類社會共同生活的和諧、有序發展。在適應信賴原則的情形下,相關危險業務的行為人肯定具有預見危險的存在,但因為存在對他人實施正當行為的期待可能性,因此,阻卻其注意義務。
信賴原則否定過失犯罪的根據,有兩種對立的基本觀點:
1.預見可能性免除說。該說認為,信賴原則與過失中的預見可能性具有密切關系。在合理信賴被害人或第三者會采取適當行為時,就應當認為行為人不能預見被害人或第三者會采取不適當的行為。換言之,在合理信賴被害人或第三者會采取適當行為時,缺乏預見可能性或者預見可能性很低,因而不能追究過失責任。認為“行為人適用信賴原則,不負過失責任,系因直接排除行為人之預見可能性。亦即因行為人信賴其他之人均能遵守生活上所應遵守之法則,則行為人即無須超越此一社會生活上所應盡之注意義務而為注意,其既無此預見,則當然不必進而負回避結果發生之義務,故其行為即無過失可言”[15]。為了協調一般情況下行為人具備預見可能性,而在適用信賴原則時則無預見可能性的矛盾,這里免除的并非事實上的預見可能性,只是刑法上的預見可能性。[16]該學說又可分為兩種見解:
(1)信賴原則是將“客觀的預見可能性”加以具體化的“思考上之基準”,亦或,作為判斷“具體的預見可能性”的基準之一。依該說的見解,過失行為并非只是對結果具有因果關系的行為,而是具有發生結果的“實質上不容許之危險”的行為,在其危險現實化而發生結果時加以處罰,具有“因不注意,在不認識自己行為具有該種性質時,視為過失責任的實質”、過失行為所具有的危險性,亦可認為是結果的客觀預見可能性,而所謂預見可能性是“某種程度之高度”預見可能性、信賴原則是“被害人為該行動之蓋然性低,因此被告的行為不能說有實質的危險性,不成立過失犯。據此,信賴原則只不過是明示過失犯的一般成立要件,不應成為特別原則或要件”。該說因認為“對行為人而言,因為認識他人的深切注意的行動,發生結果的客觀預見可能性極低,因此過失犯構成要件該當行為的‘危險行為’及‘不注意’,是不存在的”,所以“所謂‘信賴原則’僅是單純的標語而已,并非具有獨立的理論實體[17]。
該說以注意義務中的預見可能性為前提進行立論,主張在信賴原則存在時,免除行為人的過失責任的根據在于行為人預見可能性的免除,即在行為人能夠信賴他人都能遵守社會生活中的一般規則,由于行為人的信賴具有社會相當性,即沒有脫離一般社會生活的倫理秩序,那么就不能超越該社會相當性范圍來要求行為人履行注意義務。既然法律不能強人所難,在信賴原則存在的情況下,由于行為人沒有預見可能性,當然就不存在注意義務的違反,也就不存在過失。也就是說,適用信賴原則時,行為人對結果的發生就沒有客觀上的預見可能性,因此不能要求行為人對于死傷結果有回避的義務。[18]
(2)信賴原則是抽取出”刑法上之預見可能性“的原理,亦或,信賴原則就是在過失概念中”從自然的預見可能性當中選擇出刑法上之預見可能性“的原理。依該說的見解,過失概念中的信賴原則是以”從事實的自然的預見可能性中,選出刑法的預見可能性的原則“為其位置,”認定刑事過失時的預見可能性,始終必須是刑法的概念。其理由是自然的預見可能性,不僅是越想認定則越不明了,即使是在刑法上預見可能的場合,仍然是在刑法上產生應采依其預見之回避結果措施之義務“[19]。
日本學者西原春夫指出:預見可能性分為事實上的預見可能性和刑法上的預見可能性[20],而信賴原則是為了從事實的自然的預見可能性中選擇出刑法的預見可能性的原則。認定刑事過失時的預見可能性,始終必須是刑法上的概念,因為自然上的預見可能性本身不明確,即使是刑法上具有預見可能性的場合,仍然是在刑法上產生應依預見而采取避免結果發生措施的義務。因此,信賴原則存在時,自然上或事實上的預見可能性仍然存在,但因為行為人具有信賴的相當性,從而否定了其刑法上的預見可能性,進而免除其過失責任的成立。[21]
2.注意義務免除說。認為在適用信賴原則的情況下,行為人的預見可能性是客觀存在的,但因可以信賴他人會與自己一樣遵守有關法規,故免除的只是行為人的注意義務。[22]在我國大陸刑法學界也有學者持此觀點,將信賴原則與允許危險原則共同作為注意義務的阻卻事由。[23]信賴原則把預見可能與預見義務相分離,也就是說在某種條件下,行為人雖然具有預見危害結果的可能性,但法律并不賦予其預見的義務,亦即信賴原則免除了行為人預見他人可能實施不正常的行為的義務,這意味著信賴原則有縮小過失責任的功能。此學說又可分為三種見解:
(1)信賴原則是限制”預見義務“本身范圍的規范性標準,即信賴原則在適度危險的情況下,賦予不預見他人的違反行為亦可的基準;易言之,信賴原則是在一定條件下直接限制預見義務之基準。依該說的見解,因違反交通現象是頻繁發生的,所以不能說承認適用信賴原則的所有情形,是不可能預見,而信賴他人遵守交通法規而駕駛,雖仍然是一種危險行為,但從承認此種信賴關系以外,無法確保安全及順暢交通的理由,在通常情形中(即適度危險情形中),賦予不預見他人違反行為也無妨的標準。因此,認為”在一定條件下,以信賴原則限制直接預見義務的標準“,是”因應實體之自然理解,“。[24]
(2)信賴原則是認定”結果回避義務“的基本要素。依該說的見解,信賴原則在有預見可能性的事態下,是減輕注意義務(回避結果義務)的負擔,體系上為”認定注意義務(回避結果義務)的一種標準要素“。更進而言之,包含惹起侵害危險的社會上有用行為,雖因其有用性而允許該行為,但因此常以講求必要的可預想的危險、防止危險措施為前提,應講求此種防止措施者,是此種情形的”客觀的(注意)義務“,究竟應履行何種義務,依各種情況的特別規則而定,不必完全規定適應所有情況的必要措施,所以必須以”價值的利益保護理念“為基礎,在具體情形中提出必要措施,而信賴原則正是”于具體化之際,有用之一種前提原理“。[25]
(3)信賴原則是在方法上將”以預見義務與結果回避義務為內容的客觀的注意義務“的內容加以具體化的原則。于”客觀的預見可能性與客觀的結果回避可能性“得以被肯定時,賦予社會生活上必要注意義務(客觀的注意義務)的可能,然而,于未必有結果之預見或結果之回避可能性時,并非就得以被課予應預見該結果而采取回避該結果的措施的注意義務,而在有關交通事故犯罪上,信賴原則就是作為將社會生活上必要注意內容加以具體化的方法上的原則,而提供進行該具體化時思考上的基準。將客觀注意義務(即構成要件過失的要素)的內容,視為”預見結果的義務以及基于該預見而應給予回避發生結果的相當的一定作為或不作為動機的義務“后,認為信賴原則是”危險分配之一面的問題“,在認定具體事例的適切的注意義務之際,當然應該予以考慮。易言之,客觀注意義務因為以預見義務與回避結果義務而做分析,所以信賴原則被認為不僅是預見義務,也與回避結果義務相關。
筆者認為,在承認信賴原則具有限制注意義務的情況下,僅以注意義務的內容成為判斷預見義務的標準的觀點與認為僅僅限制避免結果義務的觀點、認為具有同時限制預見義務與避免結果義務功能的觀點處于對立狀態。[26]認為僅僅限制避免結果義務的觀點在該情況下也主張,由于可以預見結果發生的可能性,因而信賴原則在具有預見義務的情況下提供了測定避免結果義務的標準。然而,當被害人不可能采取如此的行為時,由于不能認為被告的行為在實際上具有危險,因而無法承認預見義務。由于注意義務以預見義務與避免結果義務為內容,而且信賴原則是主張沒有必要預見其他參與人的非理性行為并對此采取防御措施的理論,因而認為同時限制注意義務本身即預見義務與避免結果義務的觀點才是合理、可取的。
信賴原則指的是在行為人能夠相信他人遵守規則的情況下,行為人符合規則的行為和他人違規行為共同引起結果發生時,即使行為人有發生該結果的預見可能性,但是也不能認為行為人有客觀的注意義務,從而否認了過失犯的成立。因此,信賴原則不外乎是確定”社會生活上必要的注意“意義上的注意義務標準之一。而客觀的注意義務包括結果預見義務和結果避免義務,信賴原則的機能是用以確定包括結果預見義務和結果避免義務的客觀注意義務標準。信賴原則是行為人信賴他人可以為適當行動,而在相當條件下,否定過失犯的成立。因此,其最終目的就在于否定行為人的注意義務的違反。換句話說,在適用信賴原則時,行為人雖然不幸造成了死傷結果,但行為人就具體的情況已盡了必要的注意義務時,對于該死傷結果不認為具有違反注意義務,從而不追究其過失責任。信賴原則的中心思想是人們相互之間對于他人遵守共同規則采取適當行動的信賴。如果我們把這里的”遵守共同規則采取適當行動“理解為”履行注意義務“,那么信賴原則與注意義務似乎具備了同一性,違反注意義務也就違反了信賴原則。過失的本質是注意義務的違反,而注意義務的內容包括結果預見義務與結果回避義務。由于信賴原則是基于行為無價值論,以危險分配為基礎,所以適用信賴原則時,將其理解為免除預見義務與結果回避義務。
信賴原則的意義在新過失論和舊過失論中,是不同的。[27]新過失論,將信賴原則理解為,將回避結果的義務在某種程度上分配給其他人,對于所發生的結果,行為人僅就其應負擔的部分,處于從輕的地位。相反地,舊過失論則認為,只有在被害人或者第三者采取該種行為的可能性較低的時候,信賴原則才是妥當原則。因此,舊過失論并不將信賴原則作為限定過失責任的特別原理。但是,這種信賴原則的理解上的差別,具體來說,體現在行為人自己實施了違反交通規則的行為的場合是否適用的問題的回答上。舊過失論認為,只要不適當的行為和預見可能性的問題無關,就可能適用該原則,而新過失論則將本原則看做減輕責任的一種情況,因此,否定其適用。[28]
關于信賴原則的法律性質有:(1)是規定客觀的注意義務的標準的見解;(2)是認定回避結果義務的一個基準的見解;(3)是選擇刑法上的預見可能性的原理;(4)是判定具體的預見可能性的標準之一的見解,之間的對立。[29]信賴原則,是以隨著交通環境的完善或交通道德的普及等,交通參與人中的一方能夠相信另一方米取適當行動的社會環境的條件之下,客觀上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人會采取適當行動的場合,和他人的不當行為一道共同引起了結果的發生的時候,即便行為人有發生該結果的預見可能性,但也不能說其具有客觀的注意義務為根據的,因此,應當說信賴原則是認定客觀的注意義務的一個標準,在此意義上講,第一種觀點是妥當的。
四、信賴原則的適用條件
(一)信賴原則的適用標準:社會相當性
社會分工細化和社會連帶的增強為信賴原則提供了廣泛的社會基礎,而社會相當性理論則為信賴原則奠定了堅實的法理基礎。相當性理論是指,某個符合歷史所形成的社會倫理秩序的行為就是不脫離社會生活常規的行為,該行為就具有合法性而不受非法價值評價。現代人類生活共同體中有許多高度危險行為,如果一律加以禁止,社會生活必將停滯。因此在法律所容許的范圍或者適度的范圍內,只要行為盡了社會生活上必要的注意(erfordliche Sorgfalt),縱使發生了法益侵害的結果,應肯定該法益侵害欠缺違法性(行為無價值),行為人可據此形成合理信賴的期待,此即信賴原則的正當化理由。
日本福田平教授指出,針對交通事故的犯人,作為將社會生活上必要的注意內容予以具體化的方法性原則,信賴原則為此具體化提供了思考上的基準,然而,是否懈怠了社會生活上所必要的注意,最終還得取決于該行為是否處于社會相當性的范圍之內這一判斷,因此,即便適用該原則,社會相當性仍發揮指導性作用。也就是說,只有在交通參與者信賴其他參與者會采取遵守交通規則的行動這具有社會相當性之時,才適用信賴原則。在適用信賴原則之時,必須以當時的實際交通狀況為前提,具體且個別地判斷信賴其他參與者會采取遵守交通規則的行動這是否具有社會相當性。例如,在很容易預見到對方的違反交通規則的行為的場合,在因道路等其他狀況的原因,違規的發生率很高,因而也應考慮到這一點的場合,在這些場合下,行為人信賴對方會采取遵守交通規則的適當行動這便不具有社會相當性,因而并不能適用信賴原則。[30]大冢仁教授的觀點與福田平教授大致相同,認為信賴原則現在在日本已發展成為”對于過失犯的注意義務的確定,應予以廣泛考慮的原理“,并指出,提出信賴原則的意圖在于,即便是對于一般人而言具有預見可能性的場合也要限制注意義務,從而在相應程度上擴大行為人的自由活動領域,進而提高行動效率,因此,要采用此理論就必須以存在與此相適應的社會性基礎為前提。并且,要得以適用信賴原則,實際上也必須具備行為人可以信賴對方的行動的條件。[31]
德國學者也主張,應當將信賴原則的適用和社會相當性理論結合起來。”社會相當性理論表明,以符合義務的注意而為之行為,且該行為屬于歷史形成的社會共同生活秩序范圍內的行為,不屬于犯罪構成要件范疇,即使它與侵害刑法所保護的法益的危險有聯系。構成要件通過其禁止的內容只表明了‘從社會生活歷史形成的秩序中分離出來的行為’。它們的任務僅限于此,因為立法者不能禁止社會相當性行為,因此也不愿意禁止之。“[32]因此,社會相當性概念的提出,把法益侵害行為分為兩種:一是不具有社會相當性的實質上的違法行為;二是具有社會相當性的行為。具有社會相當性的行為,即使存在法益侵害,也不在法律禁止之列。[33]信賴原則適用的情形是”數人參與活動,并對危險防止具有協力分擔義務“之時,行為人信賴對方或第三人會為符合規則的行為,而對方或第三人卻為違規行為,結果導致了法益侵害。這種情形下,只有在行為人的信賴具有社會相當性的前提下,基于信賴所實施的行為才是屬于”歷史形成的社會共同生活秩序范圍內的行為“,才能將此法益侵害行為歸入”具有社會相當性的行為“,才能認為此行為”即使存在法益侵害,也不在法律禁止之列“。
(二)信賴原則適用的主客觀條件
日本學者對于適用信賴原則處理交通事故,在適用條件上提出了以下見解:客觀要件有:必須存在著信賴其他交通參與者根據交通法規采取適當行動的具體狀況。①汽車的高速度以及圓滿順暢交通的必要性;②交通環境的整治;③普及交通教育及交通道德。其次,具體客觀要件必須類型地分析:①車輛對車輛;②車輛對行人。主觀要件有:①必須存在著對其他交通參與者遵守交通法規及交通慣例、交通道德的現實信賴;②這種信賴符合社會生活中相當性要求。其中①意味著現實上信賴其他交通相關人依交通秩序而為適切行動,無意識的預見程度就足夠了。總之,若沒有積極的不相信及相當程度的疑念即可,而②意味著①的信賴,從該具體交通情況來看,具有社會上的相當性。[34]
提出信賴原則的意圖在于,在對一般人來說存在預見可能性的情況下,也要限制注意義務,通過在這種程度上擴大行為人自由活動的領域來提高行動的效率,因此,它的采用,必須以存在與其相適應的社會基礎為前提。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之所以對汽車事故普及了這一原則,是因為隨著經濟的高度成長,確立了汽車作為高速交通工具的社會地位。而且,為了能夠適用信賴原則,實際上也有必要完善行為人能夠信賴對方的行動的條件。[35]交通事故案件中,根據信賴原則,解除行為人的肇事責任的條件是,交通設施比較完善,遵守交通秩序的習慣已經形成,行為人從其經驗來看,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其他交通參與人采取不合適行動的可能性很小,并且,具體地看,行為人也無法預見到存在使其他人采取不適當行動的特別事實。因此,就我國的現實情況而言,在設施完備、秩序良好的道路上駕車的時候,行為人可以說有足夠的理由信賴他人采取合適的行動,但是,在路況復雜、車人混雜的公路上,不能說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人會采取合適的行動。這種場合,要慎用信賴原則來解脫行為人的過失責任。
(三)排除信賴原則適用的情形
有些場合存在判例所說的”特別情況“,也就是存在喪失信賴的相當性的情況,對此應慎重處理。[36]根據信賴原則,如果交通參與人的行為符合交通法規,那么他通常可以期待其他交通參與人也能依法行為。在無法期待這種信賴關系的特殊情況下,就無法適用信賴原則。無法適用信賴原則的情況如下:
(1)認識到對方的違反行為或者其預兆。[37]如果由于他人違反了義務,已經造成了危險,就不能再適用這一原則。在交通參與人已經知道或可以期待對方違反交通規則的情況下,無法適用信賴原則。例如,步行者很盲目的事實很明確時,無法僅僅信賴對方的合法行為。
(2)無法信賴對方遵守規則的情況:在對方無法知道交通規則或不可能遵守的情況下,也無法適用信賴原則。例如對于幼兒,除了幼兒得到成年人保護的情況以外,無法僅僅信賴其合法行為。對于像老人或殘疾人一樣在經驗上無法確定是否應該期待合理行為的人,也無法適用信賴原則。在違反交通規則行為頻繁發生的地方,也無法適用信賴原則。例如,經過如公交車站或小學、幼兒園前面等特殊地點時,駕駛人應該慢行。然而,為了排除信賴原則,不僅在統計上要頻繁發生事故,還要求必須具有駕駛人預想該情況的特殊情況。因此,不能認為單純是事故多發地區就無法適用該原則。
根據司法實踐,某些經常發生以至于人們當然必須考慮到的違反交通規則的行為,也不能適用該原則。這時,有決定性意義的,仍然應當是可預見性。[38]理論界不僅完全贊成這一原則,還打算將其擴展適用于涉及數人的行為方式的社會生活的所有領域。例如,雖然公共汽車停在對方車道,但行為人并不減速徐行,因而撞死了下車后試圖橫穿馬路的4歲幼兒,對此,日本最高裁判所一邊認為,”原審(二審)以被害人是4歲的幼兒為理由,否定適用信賴的原則,這并不妥當“,但同時指出,”鑒于本案事故現場附近的道路以及交通狀況,乘客從公交車上下來后馬上橫穿馬路,這是有可能的,客觀上說,要預見到這一點并非不可能“,因此,不會有人馬上橫穿馬路這種行為人的信賴在客觀上并不具有相當性。由此可以看出判例的態度在于,也并非僅僅因對方是交通弱者這一理由便不適用信賴的原則,而是同時考慮到周邊具體狀況而判斷有無信賴的相當性。[39]
德國學者認為,在他人符合規定的駕駛行為中,如果這種信賴明顯地不能加以正當化,那么,這個原理就不能適用。這個道理適用于小孩,在引人注目的舉止行為中也適用于較大的孩子,適用于老弱、年邁或者明顯迷失方向的步行者,適用于在特別危險和混亂的交通情況下,以及在任何其他交通參與人都能看出這個人沒有遵守交通規則的地方。當一個汽車駕駛員注意到別人沒有尊重自己的先行權時,他就必須減速停下,不允許在信賴自己的”權利“中繼續開行。另外,”當違反交通法規的情況經常如此發生,以至于一個有良心的駕駛員當然必須對之加以考慮“時,根據司法判決,信賴原則就必須退居次要地位了。[40]
(3)車輛駕駛人有充足余地采取適當措施場合,不應適用信賴原則。因為信賴原則并非主張被害人如有過失時,則行為人過失就消滅,而是如可適用此原則時,行為人即無必須預見被害人不適當的行為,以防止發生事故的注意義務。如信賴被害人能遵守交通規則為適當行為,而采取與之相應適當措施,即視為已履行注意義務,而可認定行為人并無犯罪過失。但行為人如有充裕時間或情況可以采取避免發生事故的措施,即使被害人有違反交通規則的不適當行為或者有其他過失,也沒有適用信賴原則的余地。因為無論任何人,基于道德及倫理的觀念,以及參與社會共同生活的目的,均有相互救助義務,凡可以避免損害對方生命、身體以及其他財產利益,而于自己無妨害的,就有竭盡全力避免結果發生的義務,違反此義務,即是在社會上不相當的行為,自然不能適用信賴原則。[41]
【作者簡介】
孫運梁,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法學院講師,法學博士。
【注釋】
[1]〔日〕大塚仁:《刑法概說(總論)》(第3版),馮軍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201頁。
[2]〔日〕西原春夫:《交通事故與信賴的原則》,成文堂1969年版,第14頁。
[3]〔日〕大谷實:《刑法總論》,黎宏譯,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153頁。
[4]〔德〕約翰內斯·韋塞爾斯:《德國刑法總論》,李昌珂譯,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395頁。
[5]洪福增:《刑事責任之理論》,臺灣刑事法雜志社1982年版,第359頁。
[6]〔日〕平野龍一:《刑法總論I》,有斐閣1972年版,第198頁。
[7]〔德〕約翰內斯·韋塞爾斯:《德國刑法總論》,李昌珂譯,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412頁。
[8]胡鷹主編:《過失犯罪的定罪與量刑》,人民法院出版社2008年版,第213頁。
[9][德]克勞斯·羅克辛:《德國刑法學總論》(第1卷),王世洲譯,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717頁。
[10][日]川端博:《刑法總論二十五講》,余振華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29頁。
[11]關于汽車事故,首先由下級審判例承認了信賴原則。
[12]日本最判1966年6月14日《刑集》第20卷第5號,第449頁。
[13]日本最判1966年12月20日《刑集》第20卷第10號,第1212頁。
[14]〔日〕中山敬一:《信賴原則》,載中山研一、西原春夫、藤木英雄、宮澤浩一主編:《現代刑法講座》(第3卷),成文堂1982年版,第80頁。
[15]廖正豪:《過失犯論》,臺北三民書局1993年版,第210頁。
[16]洪福增:《刑事責任之理論》,臺灣刑事法雜志社1988年版,第364頁。
[17]〔日〕川端博:《刑法總論二十五講》,余振華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39頁。
[18]趙慧:《刑法上的信賴原則研究》,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12—113頁。
[19]〔日〕川端博:《刑法總論二十五講》,余振華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39頁。
[20]這里的法律上的預見可能性究竟屬于過失的心理要素還是評價要素,值得進一步考慮。陳興良教授曾經把信賴原則視為過失的規范評價要素,認為信賴原則是對過失行為的譴責可能性的判斷,并與期待可能性相聯系,認為只有在具有期待可能性的情況下,疏忽過失違反信賴原則才具有可歸責性[參見陳興良:《本體刑法學》,商務印書館2001年版,第369頁]。
[21]趙慧:《刑法上的信賴原則研究》,武漢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13頁。
[22]郭立新:《論德日刑法中的信賴原則》,載《法制與社會發展》2001年第4期。
[23]張小虎:《注意義務阻卻事由之探究》,載《求是學刊》2004年第3期。
[24]〔日〕川端博:《刑法總論二十五講》,余振華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40頁。
[25]〔日〕川端博:《刑法總論二十五講》,余振華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41頁。
[26]然而,各種學說之對立,是否可能導致超越單純“說明方法”的相異之“實質結論之相異”,此點必須以具體事例來加以驗證(參見〔日〕川端博:《刑法總論二十五講》,余振華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42頁)。
[27]新過失論在戰后的聯邦德國得到了支持與發展,在日本也得到了不少學者的贊成。但舊過失論對新過失論進行了批判。批判之一是,新過失論使過失犯的違法性的重點從結果無價值移向行為無價值,于是過失犯中的法益侵害的含義就會變得模糊不清。但新過失論反駁說,新過失論中的行為無價值的觀點,常常是有利于被告的,即雖然發生了結果(結果無價值)也并不違法。批判之二是,新過失論沒有注意保護人的生命、身體,特別是在公害犯罪的情況下,容易給公害企業找到逃避責任的理由(參見張明楷:《外國刑法綱要》,清華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37頁)。
[28]〔日〕大越義久:《刑法總論》,有斐閣1995年版,第151-153頁。
[29]〔日〕大谷實:《刑法總論》,黎宏譯,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153頁。
[30]〔日〕福田平:《刑法總論》,有斐閣2004年第4版,第128—129頁。
[31]〔日〕大塚仁:《刑法概說(總論)》,有斐閣2005年第3版,第222—223頁。
[32]〔德〕海因里希·耶塞克、托馬斯·魏根特:《德國刑法教科書》,徐久生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年版,第310—311頁。
[33]陳興良:《正當事由研究》,載《法商研究》2000年第3期。
[34]〔日〕川端博:《刑法總論二十五講》,余振華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43頁。
[35]對汽車駕駛者乳過7歲兒童致其負傷的事案,日本東京高判昭42·9·21高集20·4·553否定了信賴原則的適用。相對于此,對有大人保護者與5歲的兒童同行的情形,承認了適用信賴原則的判例是日本名古屋高判昭34·3·16高集12·4·270。
[36]〔日〕西田典之:《日本刑法總論》,劉明祥、王昭武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22頁。
[37]〔日〕大谷實:《危險的分配與信賴的原則》,載藤木英雄主編:《過失犯——新舊過失論爭》,學陽書房1981年版,第96—98頁。
[38]〔德〕岡特·施特拉騰韋特、洛塔爾·庫倫:《刑法總論I——犯罪論》,楊萌譯,法律出版社2006年版,第419頁。
[39]有關信賴的限度,參見〔日〕小林憲太郎:《信賴的原則與結果回避可能性》,載《立教法學》第66號,第24頁以下。
[40]〔德〕克勞斯·羅克辛:《德國刑法學總論》(第1卷),王世洲譯,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718頁。
[41]洪福增:《刑事責任之理論》,臺灣刑事法雜志社1988年版,第286—28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