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的四月,姑姑、姑父搬了新居。
約好勞動節放假時大家去姑姑家里吃飯,順祝喬遷之喜。
往年這樣的家庭聚會我沒有辦法參加,只能讓媽媽走之前煮一個泡面給我放在跟前,或者是爸爸從飯店送來吃的給我。
這次卻不同了。
去之前的晚上,姑父打來電話特別叮囑爸媽帶我一起去。姑父說:“北京都能去,姑姑家自然不在話下。”
于是,我和外甥小豬說,我們可以一起去老姑家吃飯啦。小豬知道又能跟小姨出門好開心。
去吃飯的那天,大家吃了早飯就開始準備出門。當然,別人動作很快,主要是給我梳洗穿衣花時間了。
媽媽把我收拾停當后,由我姐夫把我抱上了輪椅,推著去客廳。小豬高高興興過來要推輪椅,因為有幾個臺階要下,我姐夫沒有同意。小豬大怒,沖進舅舅的小房間里哭,怎么叫也不肯出來。
我們千呼萬喚了好半天,他才扁著嘴走出房間,在客廳里哭著大吼:“以后就得我來推小姨,遇到臺階你們才能推!”
大家只好流著汗,陪著笑答應了。
在路上,小豬和我、姐姐和媽媽四個人擠在后座上,豬爸開車。姥爺抱著給姑姑家買的電足浴盆坐在副駕駛上。豬爸路不熟,一面開車一面和姥爺討論路線。小豬趴在椅后,評論道:“怎么小姨一出門,前面的兩個家伙就說個不停啊!”
我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他爸爸和姥爺。
不由笑倒。
到了姑姑家,大爺一家已經在坐著聊天了。
我又一次打開折疊床躺在客廳里,小豬像個小猴子一樣在姑姑家的旋梯上爬上爬下的玩,還時不時去驚嚇一下魚缸里的魚兒們。爬樓梯的時候,每次都要叫我看一看他,他才開心。
大爺他們笑著說起我在《向幸福出發》里的表現,還說我這下成名人了。
我聽著,只能不好意思地笑。
這句話自從北京回來,聽了很多次了。每次,都讓我覺得很汗顏。
姑姑做的飯菜一向非常好吃,以前我只能在家等爸媽帶回去一些解饞,這一次我可是美滋滋地吃了個飽。
大家吃飯時姑姑在廚房忙碌著弄吃吃喝喝,自己幾乎沒怎么吃。操勞一輩子的姑姑,性格和我媽媽特別像,每次家里來客人吃飯,忙前忙后的她,都是最后一個才吃。
吃完飯,時近中午兩點,大爺一家、后來來兩個表姐和家人都回去了。
休息的間歇,姑父坐過來跟我們說起我和姐姐小時候的事情。姑父說自己把我們這些孩子都當成他的孩子一樣疼愛的。
我聽得眼睛濕潤。
因為這么多年,在我們心里也一直這樣感覺的。
眼看姑父姑姑因為我們在不能休息,我們決定告辭了。老人家到了中午不睡個午覺可不行。
姑父很累了,還舍不得我們走。
我們一再說以后再見好好聊,他才依依不舍送我們出門。
在小豬的推動下,我的輪椅出到了樓外。爸爸指了指樓說:“你姑父還在看著我們呢!”
我仰頭想看清姑父所在的窗口,可是正午的陽光耀眼非常,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覺得被太陽曬得渾身熱烘烘的。隨口一句感嘆太陽好曬。
話音剛落,旁邊的小豬立即貼過來,踮著腳,高舉了兩只小手搭成了涼棚遮在我的頭頂上,努力用他的小手給我遮擋陽光。
一瞬間我眼眶就又濕了。
一個人活著,為的不就是得到這個叫“愛”的東西嗎?
我現在已經擁有了。
回到家里,我和小豬玩。一旁的姐姐忽然說起了《玫瑰枷鎖》。
我一下想起來,四月的時候,姐姐忽然要我把寫好的兩個小說發她看看。
我以前是很害羞的,覺得自己寫的東西不一定會被家人接受,所以寫了這么久,還從沒給她們看過。一直覺得這份羞怯是個弱點,因此,我很努力想克服,現在既然姐姐要看,就給她看吧。
我做好了心理,等著被姐姐挑刺兒。
姐姐一向很挑剔的。
她和爸媽一樣是教師,為人老實本分,接人待物誠心誠意。也因此,相對比較保守一些。我畫漫畫很多年,姐姐很少夸獎我。久而久之,我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這一次,我也沒有期待姐姐會夸獎我。
可就在這個五一小長假,不經意的時刻,她卻突然對我說,除了一點小錯誤和開頭部分啰嗦了點,你寫的《玫瑰枷鎖》很不錯哦。
我當場就傻了。
清醒過來,然后就想淚奔。
還求什么呢,有家人的認同,即使不能出版,即使寫一輩子也不能成為作家,我也很快樂了!
很多人追求幸福,認為幸福難以尋覓,其實幸福就在每一天的生活里。它平平淡淡的,微小的肉眼看不到,只有用心才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