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和 河北三和時代律師事務所
訴訟保全中被保全的標的物可分為二種,一是種類物,一是特定物。《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四條規定:“財產糾紛案件,被申請人提供擔保的,人民法院應當裁定解除保全”。機械地地或教條地理解這條規定,意味無論是什么財產,被保全之后,一旦被申請人提供擔保,法院就應當解除擔保。但是,現實中,一旦被保全的財產系特定物,那么,如果教條地理解這條規定,極有可能會導致申請人的權利得不到保護。為解決這一問題,2015年的《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一百六十七條給出了一個很好的方案,該條司法解釋規定“財產保全的被保全人提供其他等值擔保財產且有利于執行的,人民法院可以裁定變更保全標的物為被保全人提供的擔保財產”。根據這條規定,如果涉訴案件是具有人身性和特定性財產的糾紛案,被申請保全的財產系股權、知識產權等具有人身性和特定性的財產,法院一般情況下不能在被申請人提供了一定財產擔保時就解除申請人提出的保全措施。
下面這個案例可以讓我們很好地理解上述問題。
2004年2月10日,原告王某與被告高某協議創立防城港市綠色集美房地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集美公司)。雙方約定:公司的注冊資金為1 000萬元;由王某出資770萬元,占股77%,高某出資230萬元,占股23%。2004年4月29日集美公司經防城港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記成立。2004年9月8日,王某與高某簽訂了《防城港市綠色集美房地產有限公司股份合作協議》,約定高某負責出資的230萬元注冊資金必須在2005年10月份前注入公司,否則將視為高某自動放棄其在集美公司23%的股權。2006年8月11日,王某以高某沒有按照上述協議約定的義務歸還230萬元為由,訴至法院。在案件的審理過程中,王某向法院提出財產保全申請,要求凍結被告在集美公司23%的股權,并提供相應財產擔保,法院認為該申請符合法律規定,裁定凍結被告在綠茵公司23%的股權,高某不服,提出解除股權凍結的申請,并提供他人名下的堆場、倉儲用地作為擔保。法院認為高某請求解除財產保全的標的即其在集美公司23%的股權非一般財產性價值,具有特定性,非高某提供的擔保物代表的財產性價值所能替代,依法裁定駁回高某要求解除凍結其在集美公司23%股權的申請。
在上述案例中,財產保全標的即高某在集美公司23%的股權具有特定性,非一般擔保物所能替代。根據《公司法》的規定和公司章程的規定,股東享有與股權有關各項權利,包括以自身利益為目的而行使的資產收益權、以公司利益為目的而參與公司事務的決策和經營管理權,前者為財產性權利,后者為非財產性權利,具有一定的人身性和特定性,是一項獨立于財產權利之外的權利。高某請求法院解除對其在集美公司23%股權的凍結,并提供相應擔保。但是,他提供的擔保很難與被保全的股權具有同等的價值,更難取代被保全的股權。
故對于有可能涉及身份性質、具有特定性和不可替代性的訟爭標的,即使被申請人提供財產擔保,人民法院也并不當然應準許其解除財產保全的申請。在本案訟爭股權權屬確定之前,原告王某對該股權享有期待權,若人民法院準許被告高某解除對訟爭股權凍結的申請,有可能會導致該股權在確權之前即被轉移,致使原告王某的訴訟目的在審理結果出來前即落空,而被告王某請求解除財產保全所提供的擔保物——堆場、倉儲用地,所承載的是一項財產性權利,其無法等同并代替原告所期待的對集美公司享有23%包括除財產性權利以外,還有以公司利益為目的,參與公司事務的非財產性權利的股權,若王的權利遭到侵害,被告高某所提供的堆場、倉儲用地等擔保物不足以賠償王某所遭受的損失。故被告高某解除凍結的申請尚不滿足法律關于人民法院應當解除財產保全的條件,即財產保全標的可被解凍申請人所提供的擔保物所代表的財產價值所替代,因此,對被告高某請求解除財產保全的申請,不予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