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思想作為一種道德學說,二千多年來并沒有提升中國人的思想道德水平。誠如魯迅所言,二十四史寫滿了仁義道理,仔細一看全是吃人的文字。
強烈的道德偏好和道德思維,是我們民族性格和傳統文化的一大特點,不論是文人、官僚還是普通人,都喜歡站在道德的高地、并從道德的角度,教化他人,評議是非和指點社會。每個人都是道德家、衛道士,結果卻造就了一個個偽君子。
一個道德大國盛產的是偽君子,充斥的是騙子,整個社會完全沒有誠信可言,這實在是諷刺。我相信每個人都是其中的受害者,也是自覺和不自覺的施害者,從古至今一以貫之。
在此我可以宣布一個絕對的真理,那就是:所有的君子都是偽君子。因為儒家思想,包括整個民族文化,都沒有認識到通向道德的路徑,如果我們繼續不愿直面人性的真相和缺陷,這種虛偽將永遠持續下去。
在錢財利益上,儒家一直表現的是重義輕利、重道輕財的態度。孔子在論語中有名言:“君子謀道不謀食,憂道不憂貧”,又說“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孟子去見梁惠王,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對話:“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孟子在這里言必稱仁義,對“利”表現得不屑一顧。漢代大儒董仲舒也是當仁不讓說:“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南宋儒學宗師朱熹自然不能缺席,宣揚“必以仁義為先,而不以功利為急”,以及“以公心克私心”等。
后世儒家學人也總是傾向于對物質利益極盡貶低之能事,不敢正視人心,不能正視利益,既缺乏面對利益的勇氣,又缺乏正確的理解和認識。雖然有時也似有理性的態度,諸如也表達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之類的思想,其實本質上,不過是出于自己在面對利益時不夠矜持的理論化裝,或者是伸手被捉后的一種尷尬的自嘲。他們歷來道德調門太高,太過于純潔無瑕,以致于有時不得不面對現實。
之所以說儒家在利益問題上虛偽,是因為儒家文人二千多年來在真實的現實生活中,很少有人做到言行一致,如果不算演義和傳說,似乎很難找到榜樣。當然,更主要的方面在于,儒家的義利觀對于社會而言,并沒有起到教化的作用,社會大眾并沒有表現出在物質利益上的高風亮節和道德素質;相反,見利忘義,背信棄義,唯利是圖,拜金主義、物質主義等觀念行為,卻是這個社會的主流,甚至可以說是全部,尤其惡劣者,是常常毫無底線。
再多說一點。儒家的義利觀在實踐上并不僅僅是虛偽的問題,它還有極大的危害,就是不利社會經濟和社會生產的發展。它不但輕視農民和農業,也輕視手工業者和商人,阻礙工商文明的發展進步,社會唯一看重的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其實讀書也不高,讀書的最終目的“做官”,才為最高。也就是說各行各業都是低賤的,唯有讀書做官才是高尚的追求。而做官,除了為了奴役和榮耀,更是為了錢財利益,即所謂升官發財,這樣,儒家的利益觀在現實實踐中終于完成了理論閉環。
儒家思想成為社會的主流文化和國家意識形態后,逐漸形成一套非常嚴苛的禮法制度,視兩性關系和女人為洪水猛獸,對女人進行殘酷的、變態的道德約束,并設置種種的禮法規條,甚至用各種殘忍的手段,把女人緊緊鎖死在非人狀態,以符合儒家文人對女人的道德設想。
人們所熟悉的儒家禮教思想,比如提出男女“授受不親”,“女子無才便是德”,“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主張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到”,宣揚“存天理,滅人欲”,更是發明了裹腳這種摧殘女人身體的辦法,無所不用其極。
問題是,發明和制定這些道德禮法的儒學大師和文人士大夫們,他們并沒有以身作則,守身如玉,沒有為自身期望的純潔風氣盡一絲努力,相反卻喜歡喝花酒,逛妓院,娶三妻四妾,養小老婆,而以提倡”存天理滅人欲“而聞名的朱熹,更是誘騙寡婦、勾引尼姑,甚至扒灰兒媳(當時被同僚彈劾”“家婦不夫而孕“)。而尤其讓人震驚的是,在講究禁欲的社會,儒士們的皇帝,其后宮女人卻可以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甚至多達上萬人幾萬人。
這真是一個有著巨大分裂的社會,在道德觀念和實際行為之間竟然如此迥異不同,一方面極致地追求道德,另一方面又極致地荒淫無度。有句俗語說得好:”做婊子,又立牌坊“,這大概是儒家學說最生動的寫照和注腳。儒生們用”萬惡淫為首“的戒條警示社會,實際上針對的只是布衣黔首,對于他們自身和權貴階層,奉行的卻是窮奢極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