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只是這個平均時間,那無可挑剔。在上班的路上,悠閑地看報,抽時間化妝,不講點道德的就補充點早餐,這也是充裕人生的顯現。但這在北京的地鐵中,這些都是人生的奢求。“擠班族”們在“快被擠成照片”的地鐵車廂中苦苦思考著關于人“尊嚴”的問題,這一問題比生活質量顯然要重要。因為“擠班族”不是農民工,不是學生,他們或許能拿到讓人歆慕的工薪。但他們依然是“蟻族”,只是為了能夠“蝸居”。
老舍在《茶館》里讓那位爺說了這么一句話,“就是條狗也要托生在北京城”,好像還被痞子王朔給翻版過。那位爺是旗人,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有閑一族”。可這種思想就讓無數北漂中了圈套,你想,最好的經濟在北京,最好的工作在北京,最好的醫療在北京,最好的教育在北京……
來到北京城的可不只是“擠班族”,還有農民工,還有太多的各色人等。誰都希望自己能在北京立足,昭顯自己成功的業績,然后來個衣錦還鄉,按北京人的話那叫“得瑟”。
可又能怎的呢?“擠班族”的日子的幸福指數可能還不如農民工。農民工上晚班后不用“擠班”,我們的白領還要乘地鐵回家,還要考慮到怎樣讓自己的靚妝不被蹂躪,女性還要考慮如何避免性騷擾,最主要的還要在擁擠中思考自己的來到北京的意義所在。
中國城市化出了大問題。除了布局的不合理,超大型城市的泛濫讓中國人在擁擠的空間內開始變得脆弱,無助。其實,你中了城市化的圈套。這個圈套就像一個無形的魔影,在你能接受到的教育中,讓你意識到只要在都市的水泥森林中占得一席之地才是人生的成功。“貨以難得為貴,則民病其無而至于盜”,城市化需要你這樣的人口,城市化宣揚立足城市的可貴,城市化告訴你留下的都是精英。你不得不去拼爭,即便留下的只是一個虛無的希望,你也要留下來
家鄉的青山綠水你也看不上眼了,因為都市的陰霾讓你覺得這就是生活的色彩;家鄉的粗茶淡飯讓你看不上眼了,因為都市的快餐讓你覺得這就是生活的節奏。
可是你中了人家的群套了,你中了資本運作的圈套了。想起了某人的一些話,四九年他說:“現在不是資本家太多了,而是資本家太少了。應該使資本主義有若干的發展,也就是要發展資本主義的剝削。我希望資本家要多辦工廠,多剝削一點。今天,你們只剝削了一千工人,我看不夠。我希望你們能剝削二千工人,二萬工人……”第二年他又說:“對發展資本主義必須有足夠的認識,在現階段應該鼓勵資本家剝削工人,剝削有理而不是有罪。……今天關內難民到東北去,東北的富農剝削他,他就謝天謝地了。”
你其實被資本運作的剝削了,你不去都市,哪來的“剝削”,而且這種“剝削”你還要千恩萬謝,因為它讓你生存。
可是“擠班族”有多少意識到這一點呢?沒辦法,中國農村地區賦稅中的百分之八十用做城市建設,你的家鄉只能成為大都市的陪襯,而“擠班族”“蟻族”“北漂”近乎偏執的城市追求,讓你們的家鄉永遠得不到資本的垂青。溫州人富了,沒聽說他們成為某個大都市的主體,他們就是寄寓在那里,做生意掙錢,回過頭來溫州的城市發展越來越好,因為他們的家在溫州。他們炒房,掙到的錢,就是“擠班族”的點滴薪水……
“擠班族”,聞一多說過“鄉愁是一個賊”,不行,就讓這個賊偷走你的都市夢幻吧,就讓這個賊偷走你被城市化迷住的心竅吧……
即便我們是條狗,也有浪跡天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