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塞斯回憶錄
作者: [奧地利]路德維希·馮·米塞斯
譯者: 黃華僑
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2015-9-1
和路德維希·馮·米塞斯的遭遇比起來,很多自詡“熱愛自由之人”的經歷微不足道。米塞斯流離失所,目睹國家被納粹占領,自己的書被焚毀,論文被竊,最后被趕出待了六年的避難所。這本回憶錄是1940年米塞斯移居美國時,在旅途中撰寫的。
《米塞斯回憶錄》描述了米塞斯的生活和學思歷程,不僅是一部深刻入迷的個人史,也是所有處于專制時代的自由愛好者們的道德和精神指南。
米塞斯在1940年移民到美國時寫成本書,隨即封存了手稿。他所曝光的許多政客和知識分子仍在世,許多令人瞠目結舌的細節從未被公開。他拿定主意要等到去世后再發表。他那時59歲,是政治流亡者,邊教學邊寫作,該杰作即后來的名著《人的行為》。他接到警告,一些人想出賣他,因此不得不另尋新家。在美國,他一無所有,不得不重頭開始,用新的語言(英語)表達。他回顧此生,寫下了最動人的個人作品,描述了自己作為奧地利官方經濟顧問與通貨膨脹政策的斗爭,試圖防止歐洲采取新政似的政策,談到自己的教學和私人研討會,批評了腐敗的政治家和中央銀行行長及所有學術界和媒體中的國家主義代言人。他差不多單槍匹馬制止了政變,遏制了奧地利步德國后塵滑向通脹的深淵。他甚至寫到一個自己最大的遺憾——過于妥協的精神。
米塞斯的手稿直到他去世后才解密。這本回憶錄活靈活現地展示了他的戰斗精神和絕望情緒,心性高遠,透出他信賴真理的高貴和睿智。然而,米塞斯又從未屈服,對他來說,自由之路經由正確的思想。
波瀾壯闊的20世紀,世界上可能再沒有任何一位經濟學家像路德維希馮米塞斯那樣,對整個人類社會產生了巨大的思想影響,而他的個人生活卻一生坎坷而郁郁不得志。
作為奧地利經濟學派的第三代傳人和領軍人物,米塞斯在經濟學和其他社會科學領域中均有著諸多原創性的思想和理論貢獻,在當今世界上許多國家里仍然有巨大的思想影響。2000年,米塞斯被美國《自由》雜志評為“自由至上主義(libertarian)的世紀人物”,就足以說明這一點。
寧折不彎的一生
米塞斯1881年9月29日出生于奧匈帝國倫姆堡(現為烏克蘭的利沃夫)。1900年,米塞斯進入維也納大學,就學于維也納大學法律與政治科學系。1903年末,他讀了卡爾門格爾的《國民經濟學原理》,深受震撼,寫了幾篇駁斥德國歷史學派經濟學方法論的文章,自此進入經濟學。1906年,米塞斯從維也納大學獲法律與經濟學博士學位。此后,他成為維也納大學龐巴維克研究班的領導成員。1909—1934年,他是維也納商會的經濟學家。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米塞斯曾供職于奧地利工業委員會。1913—1934年,他曾在維也納大學擔任無薪講師(直接報酬來自學生學費)。期間,米塞斯在維也納主持過一個多年的私人討論班,后來許多世界著名經濟學家如哈耶克、弗里茨馬克盧普、奧斯卡摩根斯特恩、戈特弗里德馮哈伯勒、保羅羅森斯坦羅丹、理查德馮施特格爾、阿爾弗雷德許茨、菲利克斯考夫曼、埃里克沃格林以及英國經濟學家萊昂內爾羅賓斯等,都曾參加過這個討論班,深受米塞斯思想的影響。
在討論中,米塞斯就正確預言了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在維也納思想界,米塞斯的實際影響甚大,他的朋友曾稱他為那個時代“奧地利最偉大的靈魂”。
因對德國納粹侵蝕奧地利感到不安,米塞斯1934年移居日內瓦,在1934—1940年間任日內瓦國際問題研究院的教授。1940年,法西斯德國已占領了歐洲,出于安全考慮,他極不情愿地與妻子一起移居美國。
米塞斯初到美國,先是加州伯克利大學為他提供了一個為期半年的“講師與研究副教授”的職位,但他并沒有獲得終身教職的保證,因而后來移居紐約。期間,他的來自歐洲的朋友和學生都在幫他找合適的職位,但一無所獲。
米塞斯先后在哥倫比亞大學、哈佛大學和普林斯頓大學做過短期客座講席,但最后沒有一所知名大學接受他。當時,全世界正處于社會主義思想與凱恩斯主義的全盛時代。米塞斯極其強烈和鮮明的自由至上主義的思想和主張顯然不合主流,故他不能為任何美國的學術組織所聘用。
直到1945年,經Lawrence Fertig & William Volker基金會的推薦,米塞斯進入紐約大學擔任“訪問教授”的虛職。但當時的紐約大學也拒絕給他薪水,之后他的薪水一直是由這家基金會提供的。在紐約期間,米塞斯多年堅持在大學里舉辦討論班,著書立說,吸引了少量的自由主義青年人,許多參加米塞斯討論班的人后來都成了美國新一代奧地利學派的經濟學家。
米塞斯到美國時,已經接近60歲了,在艱苦和窘迫的環境中仍然筆耕不輟,撰寫了許多著作,包括《全能政府:全權國家與全面戰爭的興起》(1944)、《官僚體制》(1944)、《人的行為》(1949)、《理論與歷史:對社會與經濟演變的解釋》(1957)、《反資本主義心態》(1957)、《經濟科學的終極基礎:論方法問題》(1962)、《奧地利學派經濟學的歷史背景》(1969)等。
在這些著作中,米塞斯堅持并發展了奧地利學派的個人主義方法論,并反對當時流行于經濟學中的實證方法以及在經濟學中運用數學。在理論上,米塞斯堅持最徹底的市場自由放任,反對任何形式的政府干預,不僅反對中央計劃經濟和凱恩斯主義,而且反對主張國家有限干預經濟的芝加哥學派。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主流經濟學確立。世界上出現了社會主義陣營,多個國家開始進行中央計劃經濟的制度實驗。西方國家里,特別是英國的一些政治家、哲學家、社會思想家尤其是經濟學家都相信中央計劃經濟可能是未來人類社會發展的一個必然趨勢。
當時的世界潮流中,米塞斯更是遭受了嚴重的排斥。1957年,《經濟學人》雜志在針對《反資本主義的心態》一書的評論中這樣評價米塞斯:“米塞斯教授有長于分析的頭腦和對于自由令人欽佩的熱情,但他身上的‘人性’簡直比沒有還糟糕,他的‘辯論’才干處于海德公園演說者的水平。”保守派評論員惠特克錢伯斯在《國家評論》發表的一篇類似的負面評論中指責米塞斯的觀點“反資本主義的情緒是根植于妒忌心理”,是“無知保守主義(know-nothing conservatism)”中“最無知的(know-nothingest)”。美國學術界和經濟學界的冷遇和排斥,從未破壞過米塞斯內心的平靜。“在生命的最后幾十年里,他從更為友善的人士或團體中獲得了榮譽,包括幾個榮譽學位和來自奧地利政府的金質勛章。”(伊斯雷爾柯茲納,《米塞斯評傳》,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年版,第26—27頁)。
1973年10月10日,米塞斯在美國紐約逝世,終年92歲。米塞斯逝世后,他的妻子瑪吉特引用了米塞斯曾引述的美國企業家、政治家和經濟學家本杰明安德森的一段話,認為它能最好地描述米塞斯的個性:
他最令人敬仰的品質是寧折不彎的誠實,毫不猶豫的真誠。他從不屈服。他總是自由地說出他認為對的東西。如果他曾打算收斂一點或僅僅弱化一點對流行卻不負責任的政策的批評,那些最有影響力的位置和大門都將向他敞開。但他從未妥協。
米塞斯逝世后,其思想影響在世界上不斷傳播。1982年,路德維希馮米塞斯研究所在美國成立,成為研究和推廣米塞斯經濟社會思想的一個學術機構。現在,這家研究機構每年都有大量出版物,將米塞斯本人和其他自由至上主義思想家的著作和論文在網上公開發布,供全世界下載。
貢獻不下于五個諾貝爾經濟學獎
米塞斯一生著述甚豐,寫了幾十本著作和數百篇文章。他早期最主要的理論貢獻可大概歸結為以下兩點。
第一,米塞斯最主要的理論貢獻是,他在20世紀20年代初就最早提出,在中央計劃體制下實行經濟計算與合理配置資源是不可能的,從而在人類歷史上最早論證了中央計劃經濟是一種非可行性(infeasible)的經濟制度。1920年春,米塞斯發表了短文《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計算問題》,從根本上否定了中央計劃實行經濟計算與合理配置資源的可能性,從理論上否定了中央計劃經濟是有效的資源配置體制。在這篇著名的論文中,米塞斯指出,在私有制經濟體制中,合理經濟計算之所以可能,是因為用貨幣計量單位所表現的價格構成了這種計算的必要條件。由于在當時所設想的社會主義體制中不存在這種以貨幣表現的價格機制,因此無法確定某種產品是否需要,因而也不能確定生產過程中的勞動和原材料是否有浪費。
他認為,盡管在當時理想的社會主義體制中可以設想利用貨幣手段來交換消費品,但由于各種生產要素的價格不能用貨幣來計量,因此貨幣在經濟計算中實際上起不了作用。米塞斯還指出,一個靜態的社會可以放棄經濟計算,而靜態的經濟體系卻是從來沒有的。在一個動態經濟體系里,由于中央計劃者沒有市場經濟調整的價格信號,也就沒有能憑借做計劃的經濟計算手段,因而只能采取一種在“黑暗中摸索”的試錯辦法。
由此他斷言,社會主義就意味著拋棄經濟合理性計算。針對當時一些社會主義者提出在計劃體制中可通過建立生產資料的人為市場來解決經濟計算問題的看法,米塞斯指出,這些人沒有看到,要把市場及其價格形成功能同以生產資料私有制為基礎的社會分離開來是不可能的。
在1922年的《社會主義》一書中,米塞斯指出,沒有自由市場就沒有價格制度,就不能進行經濟計算。經濟計算問題注定了中央計劃者永遠無法正確地計算復雜萬分的經濟體系的運作。由于失去了價格機制,政府根本無從得知市場需求的情報和信息,而隨之必然是中央計劃體制失靈和經濟低效率乃至瓦解。
米塞斯的這一重大理論發現為整個20世紀人類社會的歷史發展進程所證實。就此而論,盡管米塞斯本人到目前仍然不為西方主流經濟學界和思想界認可和接受,但他這一經濟理論和思想貢獻應該不小于五個諾貝爾經濟學獎的量級。在這本思想回憶錄中,米塞斯曾說:“我想做的是改革者,卻只是成了記錄衰落的歷史學家。”(見本書第143頁)
第二,也是在20世紀20年代,米塞斯原創性地提出了奧地利學派的貨幣、信用和商業周期理論。之前,奧地利學派經濟學確實已經對消費品和各種生產要素相對價格的形成做出了深刻的分析。然而,貨幣、信用和商業周期在其中仍占據著重要地位。正如米塞斯在這本思想回憶錄第六章里談到貨幣和信用理論時所言:“無論是門格爾還是龐巴維克,都隱含地假設貨幣是中性的。他們發展了直接交換理論,同時認定,無需引入無貨幣市場交換這個虛構的概念,即可解決所有經濟理論問題。”(見本書第69頁)。
作為奧地利經濟學派的第三代領軍人物,米塞斯在經濟學方面最主要的一個理論貢獻就在于把奧地利學派的經濟分析擴展至貨幣分析。正如米塞斯在這本思想回憶錄中指出的:“當時盛行的觀念認為,貨幣理論可以從更為一般的經濟問題的整體結構中干凈利落地剝離出來——也就是說,事實上它根本就不屬于經濟學的領域,而是在一定程度上自立門戶的學科。與此觀念相應的是,英美各國的大學為通貨和銀行學說設立了單獨的教授職位。但是,這個觀念是錯誤的;我的目的就是揭露它的謬誤,并把貨幣理論歸還給經濟研究。”(本書第64頁)
早在1906年,米塞斯就開始關注貨幣和銀行問題了,他研讀了大量貨幣理論著作以及歐洲各國、美國和英屬印度的通貨歷史,并在1912年出版了經濟學巨著《貨幣與信用原理》,原創性地提出了奧地利學派的貨幣、信用和商業周期理論。
在貨幣理論中,米塞斯把貨幣及其購買力(常被人錯誤地稱為“價格水平”)經濟學分析構建在奧地利學派對個體行動和市場經濟運行的分析基礎上,提出貨幣不同于其他商品,對它的需求不是為了它本身,而是為了在交換中購買別的商品。因此,貨幣必須還原為有價值的非貨幣商品,而不能通過國家的強制和根據特定的社會契約來進行人為調控。米塞斯還批評了歐文費雪的交易方程式和“穩定價格水平”的中性貨幣概念,證明貨幣相對價格和收入的不可避免的非中性影響。
米塞斯洞悉到,市場經濟本身不會導致繁榮與衰退的不斷循環,因而,經濟周期的根源在市場之外,在于某些外部干預,主要是貨幣和信用因素。他所創建的奧地利學派商業周期理論建立在三個從前互不關聯的思想流派基礎上。
一是李嘉圖的貨幣和信用理論,即認為政府和銀行系統常見的貨幣增加和循環信貸擴張,引起通貨膨脹,扭曲價格和生產。另一個是龐巴維克對資本和生產結構的分析。第三個來源是瑞典“奧地利學派經濟學家”克努特維克塞爾對生產體系的重要性和“自然利率”與受銀行貸款影響的實際利率間存在差距的論述。
根據這三個重要而又分散的理論,米塞斯構建了一個杰出的奧地利學派商業周期理論。這種周期理論認為,由政府及其中央銀行所鼓勵、推動的銀行信用和銀行貨幣的擴張,將更多貨幣注入到運行平穩而和諧的市場經濟中。隨著銀行擴張其貨幣供應(現金或儲備),將增發的貨幣借貸給企業,這些貨幣推動實際利率低于自然利率或時間偏好水平。由于利率被人為壓低,企業獲得了新貨幣,拓展其生產結構,增加資本投資,會使生產過程更加迂回,將更多資金投資于比較“遙遠”的生產——投資過多的項目、機器設備和工業原材料等等。這些增發的貨幣總會抬高工資和其他成本,將資源轉移到這些更早或者說“更高階的”的生產投資中。然后,當工人或其他生產者得到增發貨幣時,他們的時間偏好仍然保持不變,他們仍然按原來的比例花這些錢。這就意味著,公眾不會儲蓄足以購買新的高級投資的資金。這種人為低利率下的“虛假信號”所造成的資源錯配,遲早會翻轉過來——即期消費品不足,迂回生產階段則過長,資本品的投資不是“過度投資”,而是“不當投資”。這種不當投資的結果,是因為投到“高階資本品”生產階段的資本過多,導致產品過剩。最后,這些不當投資企業的產品滯銷,經營虧損,無法償付銀行的貸款。這樣一來,待到銀行貸款需要“清算”時,整個金融系統和生產過程就會突然斷裂,大蕭條隨即到來。米塞斯在《貨幣與信用原理》1934年英譯本的序言中說:“經濟危機之所以循環發生,是由于政府不顧過去經驗的教訓和經濟學家的所有警告而企圖以增加信用的方法來刺激經濟活動的后果。”(Mises,[Yale University Press, 1953], p. 21)米塞斯創建的這一貨幣、信用和商業周期理論后來被哈耶克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使哈耶克于1974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
除了這兩大理論貢獻外,米塞斯后來還在經濟學認識論和方法論以及他自己獨特的市場交易學(Catallactics)和人類行為學(Praxeology)做出了許多理論貢獻,但目前很大程度上在世界范圍內還沒有得到重視。
在中國轉型期重讀米塞斯的意義
這本自傳式的思想回憶錄是米塞斯1940年下半年移居到美國后開始撰寫的,1940年年底就完成了初稿,后來又花了兩年多修改。
嚴格來說,這不是一本完整或正式的自傳,而是米塞斯對1940年前自己思想發展歷程所作的部分記述和回憶。書中記述的大量事件和動態都是米塞斯本人在前幾十年的親身經歷、親聞目睹,在很大程度上記述了當時整個奧地利經濟與社會思想界真實發生的事情,也從中講述了他自己經濟、政治和社會思想的形成過程,而基本上沒有談多少他個人的私人生活和成長經歷。在很大程度上,這本回憶錄正好記述米塞斯本人前期上述兩大主要理論貢獻的形成和醞釀過程,因而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與思想價值。對學術界研究米塞斯的兩部早期學術巨著《社會主義》和《貨幣與信用原理》,這本思想回憶錄無疑將有著非常重要的參考價值。
從個人來說,我是2006 年去芝加哥參加美國經濟學年會時從芝大附近的一家舊書店淘到由米塞斯的學生森霍爾茨(Hans F. Sennholz)所翻譯的這本回憶錄英譯本的,那個英譯本的出版社為Libertarian Press,出版日期為1978年。該譯本的書名為“Ludwig von Mises: Notes and Recollection”。這個譯本也曾為米塞斯的遺孀瑪吉特所認可,她還親自為之做了序。2006年元月回國后,我一直想找人把這本米塞斯思想回憶錄翻譯為中文,但后來因為太忙而擱置了下來。承蒙黃華僑博士的多年努力和細心修改潤色,這本有著十分重要學術和思想價值的米塞斯思想回憶錄終于能與中文讀者見面了。而黃博士所翻譯的這個譯本,是主要根據由Mises Institute在2009年出版的阿琳?奧斯特-纴納(Arlene Oost-Zinner)的英譯本。在翻譯過程中,黃博士也參考了漢斯?森霍爾茨(Hans F. Sennholz)英譯本,因而可以認為,這個中譯本提供了一個非常可信和可讀的版本。這對國內研究和了解米塞斯本人的經濟學理論和社會思想歷程,將會非常重要的參考價值。
米塞斯這本簡短的思想回憶錄目前在中文世界出版,說來也有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一方面,經歷過近30年中央計劃經濟的實驗,米塞斯本人所批判的計劃經濟的低效率和非可行性,上了點歲數的國人都已經親身經歷,親聞目睹。今天,再讀米塞斯的思想心路歷程,進一步讀他的《社會主義》,可能更有利于理解他的偉大理論洞見的時代意義,也有利于理清當下思想觀念,看清未來中國的社會發展道路。另一方面,經過37年的市場化改革,目前中國從整體上來說已經是一個市場經濟國家。然而,近三十年的經濟高速增長,尤其是在2007~2008年全球金融風暴和接踵而至的世界經濟衰退后,中國政府在2008年下半年采取了“四萬億的刺激計劃”,導致銀行信貸急遽膨脹和擴張,中國的廣義貨幣也迅速增加,到目前已經超過120萬億元,同時企業的銀行負債率和地方政府的負債率目前加起來也遠遠超過GDP 的兩倍。在目前中國各行各業產能過剩、經濟下行的情況下,是否米塞斯的貨幣、信用與商業周期理論又在中國要應驗?
在此中國經濟社會轉型和經濟發展的關節口上,讀讀米塞斯這位20世紀的“古典自由主義的世紀人物”的思想歷程,特別是了解他早年的兩大經濟社會理論貢獻以及他是如何形成的,這應該有著切實的理論與現實意義。因此,筆者真誠地向廣大讀者推薦這本米塞斯的早年思想回憶錄。
路德維希·馮·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1881—1973),奧地利經濟學家、哲學家、古典自由主義者,撰寫了大量的作品,被視為“奧地利經濟學派”的領導人之一。在納粹占領歐洲的情勢下,他于1940年移居美國,并在1949年出版了經濟學巨著《人的行為》。他的理論深刻影響了20世紀中期興起的美國自由至上主義運動。
譯者|黃華僑,1978年出生,浙江工商大學經濟學碩士,中國美術學院藝術現象學博士,首都師范大學哲學系博士后,現為杭州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教師、中國美術學院藝術現象學研究所學術助理,長期從事藝術理論和米塞斯思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