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是一條貿易之路、文明之路、文化傳播之路,在這條道路上行走的有商人和使節,更多是文化的傳播者。公元前200年--公元700年這一千年左右的時間,行走在這條道路上的主要是佛教的僧侶。絲綢之路最大的影響是絲綢西去,佛法東來。
大月氏興起,絲路開辟
大月氏,曾經在西域輝煌一時的古老民族,建立了橫跨中亞的貴霜王國,與絲路開辟、佛法東傳密切相關。
2000多年前,為聯合大月氏共同阻擊匈奴,西漢使臣張騫從長安出發,開始著名的“鑿空西域”之旅,意味著“絲綢之路”開辟。據《漢書.張騫傳》記載,大月氏在中亞“地肥饒,少寇,志安樂,又自以遠,遠漢,殊無報胡之心”。雖未能結盟,并且在返回途中張騫被匈奴俘獲扣留將近兩年時間,但是加強了中原對西域的認識和了解,這是中原對西域的第一次認知,司馬遷稱之為“鑿空”,也正式促成張騫大使團的二次出使。根據《漢書·西域傳》記載,張騫在二次出使時已被受封為博望侯,在出使同時派遣許多副使攜帶中原牛羊絲綢等禮物出使西域其他各國,并把各國使節帶回長安。此次出使取得巨大成功,“絲綢之路”真正成為內陸與西域聯系的橋梁,西域各國中,聯系最密切地除大月氏以外,還有安息、康居。
佛教起源于古印度,傳入西域各國要遠早于中原,絲綢之路開辟時,佛法在大月氏、安息、康居空前鼎盛,中原卻對佛法處于混沌狀態,這也間接促成了大月氏、安息、康居人來中原翻譯佛經、弘揚佛法。大月氏支讖和安息太子安世高便是典型的代表人物,二人均是著名的譯經大師,分別開創了初期譯經的月氏大乘系統和安息小乘系統。隨后西域高僧安玄、康巨、康孟祥、竺朔佛等自西向東,跋山涉水,紛紛走上傳播正覺之路。大月氏人譯出的佛經以大乘占優勢,若華嚴、方等、般若、法華、涅盤無所不包,可以說中國大乘佛教的策源地便是大月氏。張騫出使,后人引出漢明帝“感夢遣使尋佛”的傳說,暫不論屬實,但的確在絲綢之路上來來往往的有一批僧人,風餐露宿,日月為伴,誓愿成佛,攝護眾生。
西行第一人——朱士行
東漢白馬寺的建立是佛教入中國之始。但對于西行尋佛來說,三國時期魏國的朱士行是歷史上記載的西行求法第一人。朱士行,師從印度律學沙門曇柯迦羅,法號八戒。
當時佛法在洛陽已相對興盛,但僧眾只是削發為僧,并無稟受皈戒。名師曇柯迦羅在洛陽講經時主張一切行為應遵佛祖之訓,在白馬寺設立戒壇,朱士行登壇受戒,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漢族僧人。朱士行以弘揚佛法為己任,在洛陽主要講授《道行般若經》。朱士行發現大月氏人支讖在翻譯《道行般若經》主要從玄學的角度上翻譯,由于玄學在中原并非正統文化,因此中原僧人在理解經文時,晦澀難懂,詞不達意。朱士行曾感嘆:“此經大乘之要,而譯理不盡!”為能通悟《道行般若經》深義,他誓去西域求取真經原版。
據《出三藏記集》卷十三《朱士行傳》記載,公元260年,年已57歲的朱士行孤身一人,從雍州出發,踏上求法之路,路途艱辛,經河西走廊直到敦煌,穿越茫茫沙海最終抵達于闐。于闐是西域佛國中心,朱士行在這里找到《大品般若經》梵文原本。從此安居于闐,靜心抄寫佛經,《大品般若經》長達90章,共計60余萬字,這位年邁的老人,抄寫了整整22年,但因年老體弱,加上小乘佛教勢力的種種阻撓,無法攜帶沉重的佛經返回中原。他的弟子弗如檀等人歷經艱險,在公元282年將此經送回洛陽,但這位孤獨的老人卻永遠留在了異國他鄉。公元291年,比丘無羅叉和居士竺叔蘭等將此經譯成漢文,名為《放光般若經》。朱士行的西行,猶如一盞明燈,照亮了后代僧人西行求法之路,如宋云與惠生等。
僧人法顯與《佛國行》
東晉法顯游歷西域是公元四世紀的一件大事,因為在此之前佛教在中原傳播只限于王公貴族。法顯是從公元399年從長安出發經過西域到達天竺(今印度),歷時13年,共游歷了30多個國家,攜帶了大量的佛經,經過斯里蘭卡,通過海上絲綢之路回到中原。
啟程時,法顯年齡已高達65歲,并有另外四名沙平陪同,但歸來時只剩孤身一人返回中土,可見其路途之艱辛。法顯志向遠大,在修行過程中深感中原律杖之殘缺,所以他立下大愿,要去天竺尋求律法。他從長安出發經過絲綢之路,通過塔克拉瑪干干沙漠到達西域,并把西域的見聞寫成回憶錄,后人稱為《佛國行》,在《佛國行》中描寫了他取經道路的艱險:“西渡沙河,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四顧茫茫,莫測所知,唯視日以準東西,人骨以標行路”,這里的沙河很可能是今天的塔克拉瑪干干沙漠。在法顯通過海上絲綢之路返回中土途中,他所乘坐的船數次被海風吹毀,最后他被海浪沖走,漂流到青州登陸。今天在青島嶗山南岸可以看到“法顯登岸區”,但南岸具體位置一直尚存爭議。
鳩摩羅什與大乘佛教
公元四世紀的另外一件大事便是鳩摩羅什來到長安,這也標志著佛教真正開始在中原的廣泛傳播。
鳩摩羅什進入長安被認為是佛經譯傳及經文整理的重要轉折點,北京大學的陳浩武老師在其博客中寫到:“日本研究學者曾把中國佛教劃分為五個階段,其中一個轉折性的階段就是公元401年,以鳩摩羅什進入長安為劃分標志,認為中國的佛教從以莊解佛的時期進入理論的時期”。提到“以莊解佛”,不得不說名僧慧遠,其是高僧道安的弟子,其在講解佛經時,每當遇到晦澀難懂的佛經佛理時,便避開佛經難點轉講《莊子》,用《莊子》中的典故來比喻佛經佛理,使得佛經佛理簡單明了,這便是“以莊解佛”。
鳩摩羅什自幼聰穎,9歲就能登壇講經,被名僧道信稱為真正有影響力的佛法大師。前秦苻堅為了找到他,甚至不惜發動了一場戰爭,即呂光率軍攻破西域龜茲國。后人對鳩摩羅什評價如此之高,的確未有夸大之說。鳩摩羅什來到長安后,在姚秦皇宮大力支持下,翻譯了非常重要的經典,特別是大乘佛教的經典,包括《法華經》、《楞嚴經》《大毗婆沙論》、《中論》、《十二門論》等。當時的長安佛經數目繁雜,而且未區分大乘和小乘的佛教概念,鳩摩羅什完成了經文的翻譯和整理,使得佛教在中原的傳播進入了理論時期,并進一步在中原發揚光大。
玄奘法師與“唐僧”
行走在絲綢之路上的真正為我們老百姓所熟知的便是《西游記》里面的唐僧玄奘。當然真實的情況和《西游記》有所出入。
黃曉明主演的電影《大唐玄奘》反映了當時的境況,公元628年,玄奘出行西域時并沒有拿到通關度牒,更不要說得到皇帝的支持。用今天的話來講,玄奘是私自出境,所以只能晝伏夜出,一路避開官兵和關卡,好在其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到達了印度。玄奘在印度最大的寺院即今天的那爛陀寺與當地的高僧交流學習,贏得很好的聲譽,對西域佛門界有很大影響力。公元645年玄奘返回長安,皇帝并未怪罪與他,反而對他禮遇有加,并因為他的才能以及保存其帶回的佛經佛像修建了譯經館,今天的大雁塔便是譯經館的遺址。玄奘在譯經館翻譯了《心經》和《大般若經》,并創立了新的佛學門派——唯識宗。此外,在《大唐西域記》中,記述了玄奘游歷西域所親身經歷的所見所聞,包括各地風俗人情、山川河流等,《西游記》的拍攝便借鑒了此書。
絲綢之路是一條古代商業貿易之路,更是一條文化傳播和交流的道路。佛教沿絲綢之路傳播乃至在中原發揚光大,行走在絲綢之路上的僧侶們功不可沒,除了有名的高僧,更多的是數以萬計的普普通通的佛法弘揚者。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只知道他們懷揣佛心,與商人為伴,往返在絲綢之路上。
注:部分史料印證《佛教東傳中國》一書,上海古籍出版社,賈應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