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在杭州遺跡綜述
劉春惠
神宗熙寧四年(36歲)至七年(39歲),哲宗元祐四年(54歲)至六年(56歲)
蘇軾一生仕途坎坷,幾遭貶謫。自二十六歲起仕,輾轉(zhuǎn)各地,直至老死,從未在一個地方居住過五年以上。但他卻先后兩次任職杭州,為時共五年。“居杭積五歲,自憶本杭人”,他把杭州看作了他的故鄉(xiāng),他與西湖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
蘇軾第一次在杭是在北宋熙寧四年(1071年)至七年(1074年),由于反對王安石新法,“自乞補外”,通判杭州。第二次在杭是在元祐四年(1089年)至六年(1091年)間。此時,神宗病死,哲宗繼位,司馬光為相,由于遭到舊黨投機分子誣陷攻擊,使蘇軾難以立足朝廷,再度被迫“補外”,以龍圖閣大學(xué)士之職二度到杭州擔(dān)任太守。蘇軾二次在杭,都是在他深味宦海險惡,痛感平生失志之時,杭州清麗秀媚的山光水色,給抑郁失志的蘇軾以心靈的慰藉。“余杭自是山水窟”,[1]他陶醉于西湖的旖旎風(fēng)光,他甚至對西湖產(chǎn)生一種結(jié)下前緣的默契。
“前生我已到杭州,到處長如到舊游。更欲洞霄為隱吏,一庵閑地且相留”。[2]離開杭州到密州后,蘇軾對西湖并不能釋懷,“一歲率常四五夢至西湖上,此殆世俗所謂前緣者。”[3]
蘇軾在杭州的五年“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4]作為地方官,他關(guān)心民瘼,賑濟災(zāi)民,興修水利,在浚治西湖、建設(shè)杭州方面政績十分昭著,深得杭州人民懷戀和愛戴。為官之暇,他又是一位大詩人,縱情于山水之樂,他的足跡遍及西湖山水、園林、寺廟,游蹤到處,留下了為數(shù)可觀的傳說、題名、碑刻、詩詞,為杭州、為西湖增添了濃厚的文化底蘊。然而,人世匆匆,歲月更替,許多珍貴的遺跡、題名由于元佑黨禁,并且時代久遠,都已不復(fù)存在了。本文試對現(xiàn)存蘇軾在杭州遺跡作一綜述,見貽大方之家。
一、與蘇軾有關(guān)的風(fēng)景名勝
1.西湖
蘇軾在杭州最著名的一件善政,就是對西湖進行了全面的治理。西湖原是一個瀉湖,從漢朝開始,與錢塘江“分家”。西湖獨立成湖之后,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淤塞變淺。唐朝白居易在杭為官時,曾“增筑錢塘湖堤”,“高加數(shù)尺”[5]使湖底加深,蓄水量大增,湖面大體保持“際山為岸”的舊觀,然日久漸廢。到五代吳越時,吳越王錢镠(liú)不得不置撩湖兵千人,日夜疏浚了幾十年。宋統(tǒng)一吳越國后,撩湖軍被廢除,西湖又漸漸出現(xiàn)被荼草淤泥壅塞的危險。熙寧四年(1071年),蘇軾第一次來杭時,葑田占湖面十分之二、三;十五年后,即元祐四年(1089年),蘇軾第二次來杭時,葑田幾乎占據(jù)了半個西湖。當(dāng)時的居民曾估計,如此下去,再過二十年就沒有西湖了。蘇軾看到問題的嚴重性,認為“杭之有西湖,如人之有眉目,蓋不可廢也。”[6]寫下《杭州乞度牒開西湖狀》,從西湖之水有利于民飲、灌溉、航運、醞酒等方面,闡述了西湖不可廢的五大理由,并親自發(fā)動民眾疏浚西湖,費工二十萬,終于把湖里的葑草全部打撩干凈。“忽驚二十五萬丈,老葑席卷蒼云空,”從此西湖煙水渺渺,綠波盈盈,舊觀恢復(fù)。今日的西湖更是名播四海,游人如織,對此,蘇軾之功不可沒。
2.蘇堤
在疏浚西湖過程中,葑草如云,“湖南北三十里,環(huán)湖往來,終日不達”。[8]蘇軾采取一舉兩得的辦法,取葑草、湖泥直線堆于湖中,筑成從南山下直通棲霞嶺麓的長堤,“堤成,植芙蓉、楊柳其上,望之如畫圖,杭人名為蘇公堤”。[9]堤上筑六橋,曰“映波”、“鎖瀾”、“望山”、“壓堤”、“東浦”、“跨虹”。蘇軾自賦詩云:“六橋橫絕天漢上,北山始與南山通。”蘇堤不僅僅是一瑰麗的“橫絕天漢”的湖上通道,更以它“十里長虹,煥成云錦”的韻致位于西湖十景之首,有“蘇堤春曉”、“六橋煙柳”的美名。
3.三潭印月
三潭印月也是聞名國內(nèi)外的杭州西湖十景之一。它的主題景觀是南側(cè)湖面上矗立著的呈等邊三角形的三個石塔。石塔高二米,塔基是偏圓石座,塔身呈圓球形,中空玲瓏,環(huán)有五個小圓孔;外飾浮雕花紋圖案,塔頂作葫蘆形。這三個石塔的設(shè)立也與蘇軾有著很深的淵源。蘇軾浚湖筑堤后,曾在湖中立三塔為界,“今來既將葑田開在水面,須至給與人戶請佃種菱。深慮歲久人戶漸侵占舊來水面種植,官司無由覺察。已指揮本州侯開湖了日,于今來新開界上,立小石塔三五所,相望為界,亦須至立條約束,今來起請石塔以內(nèi)水面,不得請射及侵占種植。”[10]此為湖中有三塔之始。在明弘治年間(1488-1505年),此三塔被當(dāng)時的杭州地主官陰子淑搗毀,僅留下了三個塔基。明正德三年(1508年),楊孟瑛復(fù)浚西湖時,連這三個殘存的塔基也被掘去,不留痕跡。明萬歷時,辟放生池,“池外仍置三塔,以仿舊跡”。[11]這便是今日所見的湖中三塔。
4.冷泉亭
冷泉亭位于靈隱冷泉之上,寬臺紅柱,重檐灰瓦。它最早建于唐朝,白居易曾為《記》,刻石亭上,謂之“最徐杭而甲靈隱也,”[12]“并書亭扁上“冷泉”二字,蘇軾曾續(xù)書“亭”字。因年代久遠,白、蘇二公的手跡已不復(fù)存在,現(xiàn)存扁額,為明董其昌手書。蘇軾在杭為官時。常來此游歷,并在亭上判牘,據(jù)《西湖志》載:“至冷泉亭則據(jù)案判牘,落筆如風(fēng)雨,公爭辯訟,談笑而辦。”因此,現(xiàn)在杭人每至冷泉亭,常常會想起蘇公冷泉亭判案的情景。
5.六一泉
“六一泉”在孤山西南麓,西泠印社以西,泉名因蘇軾而得。蘇軾在杭期間,與高僧結(jié)交甚廣,高僧惠勤和辨才皆是其摯友。熙寧四年(公元1074年),蘇軾來到杭州任通判時,因恩師歐陽修介紹,得以結(jié)交惠勤。時隔十五年,蘇軾再到杭州,物是人非;僅惠勤舊舍講堂后一泓清泉,汪然溢流,蘇軾乃以歐陽修之號為其名“六一泉”,并作《六一泉銘》[13],刻在泉邊石上,在泉后鑿石筑室,自名為“東坡庵”。現(xiàn)在,石刻及庵房均已不復(fù)存在,只有“六一泉”仍泉水清冽。
6.過溪亭
“過溪亭”在西湖龍井寺前,因蘇軾而得名。北宋元豐、元祐年間。高僧辨才禪師自上天竺歸隱龍井寺,山門送客,最遠不過虎溪橋。蘇軾前去拜仿,故友重逢,留連竟日。辨才破例送東坡至風(fēng)篁嶺上,左右驚呼:“遠公過虎溪矣!”“過溪亭”由此得名。蘇軾為此作《辨才退居龍井不復(fù)出人余往見之嘗出至風(fēng)篁嶺左右驚曰遠公復(fù)過虎溪矣辨才笑曰杜子美不云乎與子成二老來往亦風(fēng)流因作亭嶺上名曰過溪亦曰二老謹次辨才韻》[14]。
二、與蘇軾有關(guān)的碑刻、摩崖石刻和石像
蘇軾在杭州的遺跡,最引人注目的還有他的碑刻、摩崖題記和石像。由于“元祐黨禁”的發(fā)生,蘇軾的手跡包括刻石在內(nèi)多被毀除,保存下未的為數(shù)不多。
1.《表忠觀碑》
在杭州碑林(即原孔廟)內(nèi),保存著一塊蘇軾撰并書的《表忠觀碑》。此碑在歷史上享有盛名。北宋熙寧十年(1077年),杭州知州趙抃有感于吳越國錢氏一門有功于北宋的統(tǒng)一事業(yè),決定將已荒圮的錢镠祠墓予以修復(fù),遂在今玉皇山南錢氏家族墓鄰近之處修建表忠觀。當(dāng)時,蘇軾在杭州任通判,便由他撰文并書寫《表忠觀碑》,刻石供奉在觀內(nèi)。明代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浙江總督胡宗憲將表忠觀移至城內(nèi)柳浪聞鶯錢王故苑的靈芝寺舊址上,杭州府太守陳柯重刻《表忠觀碑》供奉殿內(nèi)。蘇軾此文1000余字,書體俊逸、淳厚,稱頌“吳越地方千里,帶甲十萬,鑄山煮海,象犀珠玉之富,甲于天下”,贊揚錢弘在北宋統(tǒng)一全國時,“不待誥命,封府庫,籍郡縣”,順應(yīng)統(tǒng)一的歷史潮流。明刻此文分為八塊大碑,每塊高2.24米,寬1.04米,每一字約占0.09米,后附陳柯的重刻題跋及錢氏三十世孫、三十二世孫重修表忠觀的題記。新中國成立后,錢王祠拆毀,碑石散佚一半,后存四石,遂移置杭州孔廟集中保管。《表忠觀碑》雖有傳世拓本,但均以杭州的刻石為原本。前些年,錢氏在海外子孫也派人前來杭州索要拓片。蘇軾的《表忠硯碑》實為杭州歷史上一大珍貴文物。
2.吳山率崖石刻
吳山現(xiàn)存有許多石刻,而最有名的石刻是蘇軾的“感花巖”詩碑,刻有《寶成院賞牡丹詩》:
春風(fēng)小院欲來時。壁間惟見使君詩。應(yīng)問使君何處去。憑花說與春風(fēng)知。
年年歲歲何窮已,花似今年人老矣。去年崔護若重來,前度劉郎在千里。
落款是“熙寧壬子芳春吉旦東坡題”。這是蘇軾有感于唐代詩人崔護的艷遇,留下了“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的美麗詩篇而寫的。熙寧壬子年(1072年),蘇軾36歲,應(yīng)是第一次來杭州任通判之職。明朝田汝成評價此石刻“詩石壁,筆法甚遒。”[15]“宋代原刻早已廢去”,現(xiàn)在的墨跡是明時根據(jù)拓本重刻的。
3.大麥嶺題名
在杭州大麥嶺東麓(即今浙江賓館所轄范圍內(nèi)),有一塊不大的巖石。上刻蘇軾的題記:“蘇軾、王瑜、楊杰、張□朱同游天竺,過麥嶺”,楷書,字跡清晰。題記高36厘米,寬34厘米。此刻不書年月,但據(jù)阮元考證:“同游三人與龍華題名同。又與咸淳《臨安志》所載韜光題名同,二刻皆元祐五年三月二日,此一時之書,故不復(fù)紀年云。”[16]可推知,此題刻作于元祐五年三月二日,即蘇軾第二次蒞杭時。阮元認為,“東坡諸題,惟此刻未經(jīng)黨禁之摩礱者,尤可寶也。”
4.石屋洞題名
在杭州南高峰石屋嶺下,有石屋洞。洞外石壁上有蘇軾題名,共二十五字:“陳襄、蘇頌、孫奕、黃灝、曾孝章、蘇軾同游”,落款是“熙寧六年二月二十一日”,即蘇軾任杭州通判的第三年。至南宋費兗時,“內(nèi)東坡姓名磨去,僅存仿佛,蓋崇寧黨禍時也。[17]現(xiàn)題名字跡漫漶。
5.蘇軾石像
1996年2月,在歷史上著名佛教華嚴第一山慧因高麗寺遺址(今杭州花家山莊),出土一座珍貴的古代蘇軾石雕像。石像通高約2.30米,基座高約0.5米,人物造型是一今文官形象,頭戴幞頭,身穿長袍,雙手持笏于胸前,眉宇軒昂,冠服端麗,望之令人肅然起敬。據(jù)多位專家鑒定,此石像出于高麗寺遺址范圍內(nèi),像主應(yīng)是宋代杭州知州蘇東坡,雕塑年代應(yīng)是明代或早于明代。這是全國迄今為止發(fā)現(xiàn)的唯一的蘇軾古代石雕像,具有重要的文物價值和藝術(shù)價值。浙江省文物局已決定,將石像頭部與身軀鑲接修復(fù),并在原地建東坡亭,以供保護、瞻仰。
四、蘇軾的西湖詩和有關(guān)民俗
1.蘇軾西湖詩
蘇軾在杭州做了許多有益于人民的事情,同時,還以他豐富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增添了湖山之美。先后兩次在杭州任職期間,蘇軾創(chuàng)作了453首歌詠西湖的詩,為杭州、為西湖留下了豐富而寶貴的文化遺存。
由于蘇軾對西湖十分熱愛,感受十分深刻,所以他的西湖詩也寫得十分細膩動人,善于捕捉瞬間即逝的景象。如描寫西湖雨景的《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詩中寫道:“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卷地風(fēng)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還有描寫西湖四季的詩:“夏潦漲湖深更幽,西風(fēng)落木芙蓉秋,飛雪暗天云浮地,新蒲出水柳映洲。”尤其是膾炙人口的《飲湖上初晴后雨》詩,以獨特的審美方式,描述了西湖不同的景致:“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因他把西湖比喻成美麗的“西子姑娘”,西湖從此有了“西子湖”的美名。應(yīng)該說,歷代寫西湖的詩,沒有能超過蘇軾的。后人評論說:“除卻淡妝濃抹句,更將何語比西湖?”[18]
2.與蘇軾有關(guān)的杭州民俗
由于蘇軾留戀杭州和西湖,熱愛杭州和西湖。杭州人民也深深地懷念和愛戴這位造福于民的“老市長”。九百多年來,時光的流逝,江湖的波濤,并沒有沖淡杭州人民對蘇軾的美好記憶,反而這種美好記憶早被溶進民俗文化之中,而得以世代相傳。杭州至今還有以“東坡”命名的“東坡路”、“東坡劇院”、學(xué)士路、學(xué)士橋;有贊頌蘇東坡“為官一處,惠民一方”的“惠民巷”;有紀念蘇軾創(chuàng)設(shè)醫(yī)坊、治病救人的“安樂坊”;至于菜肴“東坡肉”,更是流行于宴席酒家之間,成為杭州的一道名菜;“吳山酥油餅”因東坡之故,流傳至今,成了杭州的傳統(tǒng)名點。1988年,杭州市政府出資在蘇堤南端建造了蘇軾紀念館。
五、余論
當(dāng)前,杭州市提出要“建經(jīng)濟強市,創(chuàng)文化名城”,對有效保護、合理利用文物資源,發(fā)掘歷史文化名城的內(nèi)涵方面的工作,其重視程度可謂前所未有。而蘇軾,作為我國歷史上一位文化巨人,其在杭州期間所留下的蹤跡,是構(gòu)成杭州歷史文化名城內(nèi)涵極其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如何抓住有利時機,對其進行精心整理,深度開發(fā),讓歷史文化名城的氣脈能夠多得以延續(xù)是我們文博工作者面臨的一個意義深遠的課題。
參考文獻:
[1]《將之湖州戲贈莘老》,《蘇軾詩集》卷八。
[2]《和張子野見寄三絕句》,《蘇軾詩集》卷十三。
[3]《答陳師仲主簿書》,《蘇軾文集》卷四十九。
[4]林語堂:《蘇軾傳》。
[5]《白香山集》卷五九,“錢塘湖石記”。
[6]《蘇軾文集》卷三十,“奏議”。
[7]《軾在穎州,與趙德麟同治西湖。未成,改揚州。三月十六日,湖成,德麟有詩見懷,次其韻》,《蘇軾詩集》卷三十五。
[8]蘇轍《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銘》,《欒城集》卷二十二。
[9]《宋史·本傳》。
[10]《申三省起請開湖六條狀》,《蘇軾文選》卷三十“奏議”。
[11]《湖山便覽》卷三。
[12]白居易:《冷泉亭記》。《白居易全集》卷四十三“記序”。
[13]《蘇軾文集》卷十九。
[14]《東坡詩集》卷三十二。
[15]田汝成:《西湖游覽志》卷十二。
[16]阮元:《兩浙金石志》
[17]費兗:《梁溪漫志》
[18]武衍:《正月二日泛舟湖上》。
蘇東坡曾兩度到杭州做官 佚名
蘇東坡曾兩度到杭州做官,合計大約五至六年的時間,就是在這五六年的時間里,蘇東坡在杭州的歷史上留下了整治西湖的記載。
蘇東坡第一次到杭州任職的時間是公元1069年,那一年蘇東坡三十六歲,任的官職是通判,這是地位在知州官之下的地方官。蘇東坡到任以后,致力于西湖水利和杭州城市發(fā)展的調(diào)查研究,西湖的疏浚取決于六井的暢通,蘇東坡決定首先對杭州的六井進行大規(guī)模的通暢修復(fù)。
公元1070年,修復(fù)六井工程剛剛開工,蘇東坡就被調(diào)離杭州。這一走,連蘇東坡自己也沒有想到,十六年后的公元1086年,五十四歲的他又第二次來到杭州任知州。十六年前疏浚西湖的愿望又一次被他提了出來,當(dāng)時的西湖情況十分糟糕,湖面因雜草淤塞而大面積縮小,面臨湮廢的邊緣。杭州的農(nóng)業(yè)、手工業(yè)、交通運輸業(yè)、人民生活和整個城市的發(fā)展都受到了威脅。西湖一旦湮廢,不但沿湖的千頃農(nóng)田將失去灌溉水源,而且西湖本身的魚蝦菱藕等水生物也將完全喪失。當(dāng)時,杭州是全國釀酒業(yè)最為發(fā)達的城市之一,西湖一廢,釀酒業(yè)必定無以為繼,朝廷也將失去巨額酒業(yè)稅源。另外,杭州當(dāng)時有茆山和鹽橋兩條運河,它們縱貫?zāi)媳保己徒线\河相溝通,是杭州城市的交通命脈。在湖水充沛的時期,它們以西湖為水源,不僅河道通暢無淤,而且河水還可以為城市居民所取用。但隨著湖水的枯竭,運河就不得不依靠錢塘江水,結(jié)果是咸潮倒灌,沿河斥鹵,而且大量泥沙會隨著咸潮淤入運河,使運河每隔三年五載就必須疏浚,其耗費十分巨大。更為嚴重的是,隨著西湖的湮廢,杭州城居民將陷于咸水和苦水之中,百姓生存都成問題。面對著這樣嚴重的威脅,具有城市建設(shè)發(fā)展遠見的蘇東坡作出了全面整治西湖和興修杭州水系的計劃,一面上奏朝廷,一面籌措工程經(jīng)費,開始對西湖進行大規(guī)模的疏浚。
在這次對西湖的大規(guī)模疏浚工程中,西湖得到了全面深挖。蘇東坡下令撤廢了湖中私圍的葑田,在今湖心亭一帶全湖景深之處,建立了石塔三座,禁止在石塔范圍內(nèi)養(yǎng)殖菱藕,以防湖底的淤淀。又把疏浚出來的大量淤泥,在湖中建筑了一條溝通西湖南北岸的長堤,堤上修建了六座石橋以流通湖水,全堤遍植芙蓉、楊柳和各種花草。于是,六橋煙柳的景色,使西湖平添了無限妍媚。西湖疏浚以后,全湖又充滿了一泓碧水,于是又在運河與西湖溝通之處建筑閘堰,使縱貫城市中心的鹽橋運河專受湖水,與江潮隔絕,而使城市東郊的茆山運河專受江潮,兩河互不干擾,做到了潮不入市。與此同時,蘇東坡還征用士兵及民工對運河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疏浚。六井通,西湖暢,清水遍全城。
杭州因西湖之水而成為北宋規(guī)模空前的城邦,躍居當(dāng)時全國第一大城市。北宋文學(xué)家歐陽修曾描寫杭州的富庶是“邑屋華麗,蓋十萬余家”。蘇東坡在杭州為官兩任,兩次為官都整治西湖,興建水利,繁榮城市,造福百姓。后人懷念蘇東坡,把西湖長堤稱為蘇堤。蘇堤春曉,更是引人入勝的西湖佳景。
有人說,如果當(dāng)年在杭州為官的不是蘇東坡,而是張東坡、李東坡,身在其位不謀其政,任西湖愛怎么著就怎么著,那西湖今天指不定是個什么模樣呢。這話也許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歷史不是一塊可以任意涂鴉的畫布,為官者造的是福還是禍,還是啥也沒有造出來,歷史都將忠實地記下其行蹤,這行蹤論功是政績,論人則是官品,官品與政績怎么樣,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不是官自己說的如何,而是在老百姓心中的分量怎么樣。
千年的西湖和蘇堤已經(jīng)述說了這個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