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結合美、英、日、印四國的相關做法和經驗，從理念、技術和制度層面分析我國中考改革的問題并提出相應建議。認為中考改革應將初中學業水平測試和高中升學選拔功能合二為一，更加注重導向作用。在科目設置上，可以考慮設置綜合科目和選考科目；在組織形式上，可以允許探索提前考試和同一科目多次考試；在成績評定和結果呈現上，應鼓勵地方探索采用等級制。應在明確考試主體的基礎上，提供專業化的考試服務，完善考試招生的監管機制。
關鍵詞：考試招生制度改革，中考改革，國外中考，“兩考合一”，學業水平考試，綜合素質評價，等級制
中考改革具有重要的導向作用，是推進素質教育的關鍵環節。自2002年，教育部陸續發布了《關于積極推進中小學評價與考試制度改革的通知》、《關于深入推進和進一步完善中考改革的意見》等文件，明確了高中考試招生改革的方向、任務，以及學業水平考試和學生綜合素質評價的內容、方式和要求等。《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提出，“完善學業水平考試和綜合素質評價，為高中階段學校招生錄取提供更加科學的依據。改進高中階段學校考試招生方式”。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做出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強調，推行初中學業水平考試和綜合素質評價，明確了未來中考改革的任務和要求。
近年來，各地積極探索中考改革，取得了有益的經驗，但也存在一些困難和問題，有的地方還出現了改革停滯和倒退的現象。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從中考改革本身來看，由于在考試的功能定位(為什么考)、技術(如何考)和制度(誰來考、在什么條件下考)層面存在的問題沒有完全解決，所以一些地方的中考改革缺乏思想共識、技術支持和制度保障。本文結合在國際上具有代表性的美國、英國、日本、印度四國的相關做法和經驗，從理念、技術和制度層面分析我國中考改革的問題，并提出相應建議。
一、中考改革的功能定位
四國的初中畢業考試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水平性考試，主要檢測學生和學校教學是否達到國家或地區規定的標準；另一類是選拔性考試，主要是為高中學校選拔新生。美國學生在16歲以下接受的是強制性教育，初中階段的考試選拔性功能不明顯，州級統一考試主要體現教育質量的評價功能，私立中學以中學入學考試(SSAT)成績為主要依據。日本的高中入學考試主要體現的是選拔功能。英國針對14～16歲學生采用統一的普通中等教育證書考試(General Certificate of Second Education，簡稱：GCSE)，GCSE考試作為學生完成義務教育和繼續接受第六學級教育(相當于高中后兩年，17歲～18歲)的基本依據。
過去很長一段時期，我國初中畢業考試和高中升學考試共存，即初中生畢業和升入高中需要參加畢業和升學兩次考試。隨著素質教育的推進和新課程的實施，教育部自2002年開始推進中小學評價與考試制度改革。2005年，《教育部關于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實驗區初中畢業考試與普通高中招生制度改革的指導意見》(教基[2005]2號)提出，“初中畢業生學業考試是義務教育階段的終結性考試，目的是全面、準確地反映初中畢業學生在學科學習方面所達到的水平。考試結果既是衡量學生是否達到畢業標準的主要依據，也是高中階段學校招生的重要依據之一。”實行新的初中學業水平考試，將初中畢業水平測試和高中招生選拔功能合二為一，有利于使人才選拔的要求和人才培養的目標相一致，有利于引導義務教育階段學校推進素質教育，有利于減輕學生負擔。但面臨的主要挑戰是：在一張試卷上同時體現水平性測試和選拔性測試的功能，難度較大。
二、中考改革的核心內容
中考改革主要涉及考試的科目設置、組織形式、成績呈現等內容。
1.考試的科目設置
美國中小學州級統一考試主要考數學和英語，部分州加考歷史(或稱社會常識)和科學，私立中學入學考試主要考英語、數學和作文。日本公立高中的考試科目有數學、國語、英語、理科(包括生物、化學等)、社會(包括歷史、地理、政治)五科，私立高中的考試科目有數學、國語、英語三科，試題覆蓋初中三年所學的知識。英國和印度則分必考科目和選考科目。印度的中考科目有英語、印地語、數學、科學(含物理、化學和生命科學)、社會科學(歷史、公民學、經濟學、地理)，還有兩門選考科目。英國GCSE的必考科目為國家統一課程的核心學科，即英語、數學和科學(物理、化學、生物的綜合)，選考科目一般是在另外七門基礎學科中選擇，必考和選考科目加起來至少五門。
2008年，我國教育部《關于深入推進和進一步完善中考改革的意見》提出了“適當減少考試科目，探索行之有效的考查方式，切實減輕學生的學業負擔”的要求，設立了考試和考查兩種形式。但是，受功利主義思想的影響，依然存在著一些學校為追求升學率而“考什么、教什么、學什么”的現象，有的地方為了促使學校開全課程、開足課時，不得不將初中階段的所有學科納入考試范圍。因此，在我國初中學業水平考試的推進過程中，可以考慮設置綜合科目和選考科目，為學生提供自主選擇的機會，這樣既有利于減輕學生復習和考試的壓力，同時還有利于學生按志向、興趣、愛好自主選擇學習內容，發展個性和特長。
2.考試的組織形式
在考試的組織形式上，英國的GCSE考試規定，學習能力突出的學生可以提前申請參加證書考試，但考過的科目不得重考，以維護考試的公平和其他考生的權益。美、日、印三國則沒有提前考試和同一科目多次考試的規定。
為了解決“一考定終身”的弊端和促進學生個性化發展，在我國的中考改革試點中，有的地方實行同一科目多次考試，取最好成績作為考試成績，以及允許學有余力的學生提前考試等辦法。但這種組織形式也存在提前考試如何以保證教學秩序為前提，防止學校圍繞考試調整課程方案，趕超進度，使正常教學受到沖擊，以及多次考試成績是否等值等問題。因此，對于提前考試和同一科目多次考試，應允許地方結合我國國情和當地實際進行探索與實驗。
3.考試的成績評定和結果呈現
其一，考試的成績評定。
英國GCSE的每門課程成績都是由學校組織的校內考試(學科作業)和GCSE書面考試成績組成的，其中，書面考試成績一般占課程總成績的70%左右；校內考試成績占20%～30%，校內考試大多采取課程作業的方式，由教師布置或者學生自定試驗、調查、野外考察、論文報告等，課程作業由各中心的教師負責，評分的標準和政策由全國性教育管理機構統一制定。日本的高中入學考試成績通常按一定權重，以初中調查書和學力檢查成績為主，進行綜合評價。調查書是教師對學生的學習活動和學校生活等情況的記載，包括初中階段學生必修課程和選修課程的評價或評定、特別活動記錄、出勤情況記錄、綜合情況等。高中學校將調查書的內容折算成點數，對考生進行評價。印度從2001年起實行雙證書制度改革，學生除了可以通過統一的十年級考試獲得初中畢業證書外，還可以在學校內部評價中通過各科考試獲得畢業證書，提高了學校內部評價的地位。
上述成績評定方式注重連續性，強調學習過程的重要性，降低了學生的考試壓力，有利于促進學生的全面發展，可為我國中考改革提供借鑒。
其二，考試的結果呈現。
在考試結果呈現上，美國多數州實行標準分，但有的也以等級呈現，如加州標準化考試(CST)，成績報告分五個級別：高級、精通、基本、低于基本、遠低于基本。日本結合初中調查書的權重，對筆試成績加以換算。英、印兩國實行等級制。其中，英國GCSE考試是分學科評定成績等級，并分別頒發相應證書。各學科閱卷時仍然采用分數制，如100分或120分，而向考生公布的成績分為A～G七個等級。英國教育界認為，采用等級成績比使用試卷原始分數更利于減少考試本身帶來的誤差。
相對于百分制，等級制具有很多優勢，有利于改變分分必爭的唯分數論，減輕學生的學業壓力和心理負擔。但由百分制轉換為等級制，不是簡單地直接將分數轉換成等級，而是要綜合多種因素系統設計，同時還需要有統計技術的支持。目前，應鼓勵地方采用等級制呈現初中學業水平考試成績，同時加強對等級制應用的深入研究和指導。
三、中考改革的制度保障
制度保障主要涉及考試的運作和環境。
1.考試的主體
美、英、日、印四國中，英國GCSE考試由國家制定標準，地方組織實施；印度中考實行中央級和省級統一考試并存；美、日兩國主要以省(州)為單位進行統一組織。在我國的情況是，盡管教育部已在《教育部關于深入推進和進一步完善中考改革的意見》(教基〔2008〕6號)中明確規定：“初中畢業生學業考試、考查科目的確定和組織實施，應由省級或地(市)級教育行政部門提出意見”，但具體由誰來組織，各地意見不一。有的主張由地(市)級統一組織；有的認為地(市)級組織考試容易受高考升學率的影響，因此學業水平考試應納入國家考試，授權省一級組織。鑒于我國基礎教育實行分級管理、地方為主的管理體制，同時各地情況差異較大，初中學業水平考試可由國家提出基本要求，由省提出指導意見，由地(市)結合實際具體組織實施。
2.專業化的考試服務
美、英、日、印四國中，美、英兩國的中等教育考試均有百年的歷史，逐步形成了比較發達的專業化考試服務體系。美國除了有專業的考試公司提供州級統一考試試題外，還有一些非營利機構專門為私立學校提供招生考試服務。英國的中等教育考試則有管理機構、授予機構、承辦機構和監督機構等一系列專業化的考試機構，其中，“中學考試委員會”負責制定GCSE考試的國家標準。國外的考試機構多是自負盈虧的非政府機構，這些機構多是經政府授權，提供全國性或地方性專業考試服務，通過考試收費等實現自主運營。中央政府通常會設立專門機構，協調全國各級考試機構的考試科目、考試時間、評分原則、錄取標準等，以保證考試招生的公平性和科學性。除日本外，其他三國政府一般不直接參與考試招生工作的具體管理。
中考改革對考試機構的專業化水平提出了較高要求，尤其是等級呈現和多次考試的探索，需要有高質量的題庫作為基礎。我國目前尚未建立義務教育學業質量標準，學業水平考試也沒有統一的標準，因此目前亟待組織力量制定標準，建立題庫。題庫建設可采用社會開發、政府購買服務的方式，同時應加強考試理論和方法的科學研究，提升考試機構的專業化水平。
3.考試招生的監管
監管機制的完善，需要加強相關機構的監管職能。一方面，需要設置專業的監管機構，比如：英國GCSE考試有專門的、獨立的協調監督機構處理考試申訴和剽竊，以保證課程作業評估程序及過程的規范性。另一方面，要擴大監管機構的社會參與度，比如：美國每個州都有自己的考試委員會，其委員來自本州的教育專家、學生家長和其他一些社會人士。考試委員會的成員根據本州的相關教育法案，以及學生學習的課程內容和結構來確定試題和大綱。此外，在美國，誠信記錄被放在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形成了“誠信為本”的考試監督制度。美國規定，學生一旦作弊，學校及相關機構將根據其作弊的性質，對其處以取消成績、請家長、罰款、開除學籍甚至坐牢的懲罰，學生的誠信記錄將伴隨其一生。
學生綜合素質評價是高中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一個重要環節。我國各地經過多年的探索，在此方面取得了積極進展，但在招生錄取中仍然沒有發揮其應有的作用，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誠信機制和監管機制不完善。誠信機制的完善除了要有公示、責任追究等制度上的保障外，還需要借鑒美國等國家的相關經驗。同時，在學業水平考試、綜合素質評價和高中招生中，相關監管機構應充分發揮家長委員會和社會專業人士的監督與協調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