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在《第十二夜》中曾說:“很多女人,寧可和浪子過一夜,也不愿意和庸人過一生。”自古美女愛英雄,但也有很多女人愛過一個其貌不揚的矮個子酒鬼,他雖然自己稱不上英雄,但他通過生花妙筆創造了很多栩栩如生的英雄人物。
他曾加入黑幫,留下了滿身傷痕;他曾情人無數,最終她們都離他而去;他曾嗜酒如命,因酒結交了眾多知己好友,卻始終彌補不了親情的缺失。
他的一生花團錦簇,然而財富、名望、美色都掩蓋不了心靈的孤獨。他創造的武俠世界,卻給了很多孤獨的人精神層面的慰藉。在他的葬禮上,好友提下挽聯“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不見楚留香”。
他就是和金庸并稱“新派武俠小說兩大高峰”,李尋歡、陸小鳳、沈浪等經典人物的“造物主”,著名武俠小說作家古龍。
大家好,歡迎來到嘈坊,那么今晚我想來點古龍的故事。
1938年,原名熊耀華的古龍在風雨飄搖的香港出生,第一聲啼哭融入了那個動蕩年代的炮火聲中。為避戰亂,古龍的父母帶著他四處逃難,他的童年顛沛流離。
1952年,14歲的古龍隨父母在臺北定居。他的父親熊鵬聲成功任職市長秘書,給兒子送到了當地最好的中學讀書,一家三口終于享受到了難能可貴的平靜生活。
那時的古龍個子矮小,僅有1米56,體型肥胖長相一般,因為頭很大被同學戲稱“大頭鬼”。由于外形很差,且自幼居無定所養成了孤僻寡言的性格,他在學校非常不受歡迎。
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古龍愛上了同班一位叫古鳳的女生,他日后的筆名“古龍”就來源于這位女生的名字。可惜心上人并沒有對他有特別的好感,他的初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也許從那時起,“孤獨”就深深刻在了古龍的靈魂之中。
在孤獨的青春期,書籍是古龍唯一的朋友。他如饑似渴地大量閱讀,既是求知,也是派遣寂寞的心情。除了書籍,父母的疼愛是他最大的安慰。
可是他最信賴的父親,不久之后給了他最沉重的打擊。身居要職的熊鵬聲身邊自然少不了鶯鶯燕燕,他很快結識了一位“紅顏知己”,拋妻棄子一走了之。
古龍氣不過父親對母親的背叛,對自己的遺棄,去父親的新家門前質問,卻落得一個被亂棍趕跑的結果。
父親的背叛遺棄給了古龍極大的精神刺激,深刻地體現在了他日后的文學創作之中。而眼下的危機是,父親出走家里斷了經濟來源,于是古龍不得不輟學打工。
在那個年代,“打工人”可不是那么好當的,一個形單影只的少年非常容易被黑幫混混欺凌。為了尋求庇佑,古龍“打不過便加入”,誤打誤撞成為了“四海幫”的一員。
就這樣,本該順利上大學的古龍開始了刀光劍影的驚險生涯。在這段時間里,古龍被“酒色財氣”深深浸染,成為了王家衛口中“有文化的大流氓”。
加入了“四海幫”的古龍起初感到無所適從。他無論體型還是身手都不是混黑道的料,每次跟著“老大”行動都是在挨打,連小嘍啰都算不上,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炮灰”。
時間長了,古龍逐漸摸索出了一個適合自己的黑幫“打工人”之道:喝酒。只要干杯痛快酒量好,幾杯下肚,一個江湖朋友就交上了。也就是從那時起,古龍染上了酗酒惡習。
“你還真是可惜啊,本來可以上學的。”一次聚眾豪飲的時候,古龍的同伴突然感慨。
“不上學又如何?早晚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文人,提筆寫出我們的故事。”古龍如是說。也許從那時起,“寫作”的種子就已在古龍的心田種下。
黑幫經歷帶給了古龍一身傷疤,江湖氣十足的行事作風,和一肚子刀尖舔血的刺激故事。這些真實的經歷,日后成了他寫作的重要素材。
1958年,20歲的古龍在夜店進行了一場械斗。結果毫不意外,古龍又被修理了一頓,但他因禍得福,結識了一位名叫鄭月霞的舞女。兩人一見鐘情,很快同居并結婚。
婚后的古龍開始認真思考未來的出路。心底的“寫作”種子此時已萌芽,他想起自己曾經看了無數遍的《七俠五義》,決定通過文字養家糊口,題材就選自己最愛的武俠。
萬事開頭難。最開始古龍經常被拒稿,只能找些代筆的活計勉強度日。每當他灰心喪氣時,都有妻子鄭月霞在他身邊加油打氣。在愛人的溫柔鼓勵下,古龍堅持了下來。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古龍筆力日漸雄厚,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風。1960年,古龍結束了代筆生涯,用“古龍”的筆名發表了處女作《蒼穹神劍》,獲得了口碑銷量雙豐收。
成功走出第一步的古龍如同打開了任督二脈,火速完成了《浣花洗劍錄》和《武林外史》等重量級作品,很快成為炙手可熱的新銳作家,在武俠小說界名氣僅次于金庸。
作品一炮而紅,影視化紛至沓來,古龍賺得盆滿缽滿,從黑道窮小子搖身一變大富翁。他的母親看到兒子終于有了出息,無比欣慰,誰知古龍很快重演了父親的人生劇本。
名聲大噪之后,古龍開始夜不歸宿,每天在外和江湖好友花天酒地。在一次晚宴上,古龍偶遇了一位名叫葉雪的“交際花”。葉雪不但顏值過人,而且自帶出塵的知性氣質,她對才華橫溢的古龍表現出了相當露骨的好感。
舞女鄭莉莉(真名鄭月霞)
面對美女投懷送抱,古龍做起了“紅袖添香”的夢。柴米油鹽的生活顯得那么枯燥乏味,于是古龍迅速拋棄糟糠妻鄭月霞,迎娶了葉雪。
曾經的古龍那么憎恨父親的薄情,可當輪到自己時,他卻成為了和父親一樣的人。清麗優雅的新婚妻子也沒有栓住古龍的心,他依舊在風月場放浪形骸,流連花叢。
古龍為什么會成為自己少年時最厭惡的“負心漢”,是父親的言傳身教?青春期的心理代償?還是“男人有錢就變壞”?人們不知道,也不在乎,因為相比古龍的私生活,他創造的作品是那么精彩,那么耀眼。
《絕代雙驕》、《多情劍客無情劍》、《天涯明月刀》、《楚留香傳奇》……一部部經典作品,奠定了古龍新派武俠小說領域泰山北斗的地位。他筆下的俠客,幾乎都是自小孤苦伶仃,長大后浪蕩不羈,處處都有作者自身的影子。
阿飛沒見過父親,小魚兒與花無缺自幼父母雙亡,陸小鳳等人則是壓根兒沒交代身世背景。古龍的男主角,成長過程中鮮有父親的身影,學習武功靠“奇遇”而非“傳承”,從中不難看出父愛缺席對古龍的深刻影響。
古龍筆下的女人,也處處映射了他現實生活中的經歷。淑媛、俠士、神偷、妓女、尼姑,古龍小說的男主角身邊總是圍繞著姹紫嫣紅的女人,就像他自己身邊的“露水情緣”從未斷絕。人在江湖,逢場作戲,真心假意難料,而古龍總是辜負。
張愛玲的“紅玫瑰白玫瑰”理論戳破了無數男人“齊人之福”的心思,古龍也是其中一員。擁有了“白玫瑰”葉雪還不夠,潑辣性感的梅寶珠又成為了他心底那朵魅惑的“紅玫瑰”。
平淡的婚姻生活使“白玫瑰”迅速變成了“白飯粒”,古龍與葉雪離婚,牽手梅寶珠。這是他第三次婚姻,同樣是曖昧悖德的開場,一地雞毛的結束。
琴瑟和鳴的日子沒過多久,浪子終難回頭,古龍故態復萌,繼續沉溺“酒色財氣”。梅寶珠不僅有丈夫筆下奇女子們的嫵媚多情,還有她們的敢愛敢恨,當機立斷主動離婚。
古龍一生縱橫情場,負心薄幸之行不勝枚舉,此刻身份調轉妻子瀟灑離開,自感被拋棄的他一時難以接受,終日借酒澆愁。
這不是他第一次將情感寄托于美酒,也不是最后一次。古龍和他筆下的楚留香、李尋歡一樣,喜怒哀樂都要一醉方休,一日都離不開杯中之物。
當年香港影視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想買古龍的版權,光有錢還不夠,得備上好酒。”古龍嗜酒如命,尤為鐘愛XO。傳聞“丫頭教”開山鼻祖楊鈞鈞,就是靠兩百多瓶XO打動了古龍,順利拿到《西門無恨》的影視改編權。
尚未出頭的成龍則沒有“西門小恨恨”的好運。當年為了競爭古龍電影男主,成龍陪著古大俠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直接被灌吐。“我才不會找這么丑的演員呢。”酒酣耳熱之際,古龍如是說。聽聞此言,成龍忍不住跑到衛生間號啕大哭。
關于酗酒,古龍有自己的解釋。“我愛的不是酒,是酒的氛圍,是因酒聚起來的人。”也許在古龍看來,酒和書一樣,是消解內心孤獨感的一種工具。
在古龍心中,女人會辜負他,酒不會。雖然酒精嚴重影響了他的身體健康,但豪飲也幫他結識了很多知己好友,其中最重要的朋友當屬“鬼才”倪匡。
古龍和倪匡相交于微末之時,兩個窮光蛋拿出身上所有的鈔票硬幣才能湊夠一瓶白蘭地的錢,二人不以為意今朝有酒今朝醉,就著一瓶酒把盞言歡直到天亮。
各自成名之后,兩人交情依然不減當年。古龍曾說:“如果人一生只能有一位知己,那我的唯一知己就是倪匡。”古龍去世后,倪匡趴在靈柩上號啕大哭,從此很少喝酒。
是啊,楚留香的酒,和胡鐵花一起喝才香醇。胡鐵花離開后,楚留香找誰暢飲呢?
人們常說,酒肉朋友不可深交,可古龍截然相反。他對女人薄情,對朋友卻兩肋插刀。朋友缺錢他借,朋友有難他幫,從來沒有絲毫猶豫。
以酒會友,義薄云天,古龍活成了自己筆下俠客浪子的模樣。可友情的圓滿終究彌補不了親情的缺失,古龍的童年陰影終究無法彌補,他始終拒絕與父親和解。
有一次,古龍在街上和父親迎面而遇,他立馬豎起衣領遮住臉匆匆而過,裝作沒有看見對方。多年以來,他從不和父親說話,直到臨終前幾個月,他才和父親見了一面。
家人和醫生不止一次勸他戒酒,古龍置若罔聞,依舊我行我素肆意而活。1985年,古龍因肝硬化去世,享年48歲。喝了一輩子酒的浪子,最終死在了酒上。
古龍病重之時,曾經的“紅顏知己”們沒有一人探望,面對此情此景古龍不禁在病床上哀嘆:“我不懂女人。”彌留之際,古龍喃喃自語,叫著自己孩子們的名字。
在古龍的葬禮上,好友三毛和倪匡失聲痛哭
可惜,古龍臨終的愿望也沒有實現,他的前妻們沒一個人帶著孩子送他最后一程。浪子風流半世,寂寞一生,終究是孤獨地走了。
古龍去世后,朋友們給他陪葬了48瓶XO,讓他做一個貨真價實的“酒鬼”。古龍的一生毀譽參半,但沒人能否認他始終是孤獨的。他的一生,像是書中的俠客穿越到了現代,而朋友們的心意,也僅僅是希望他能像自己筆下的角色一樣,一醉解千愁。
一顆流星劃過,點亮整片夜空。古龍孤獨地走了,而他留下的作品,撫慰了無數孤獨的靈魂。讀者流連于他創造的武俠世界,品味扣人心弦的故事,共情各色各樣的人物,贊嘆飄逸冷峻的文字。就這樣,孤獨的我們在古龍構建的江湖夢中,苦苦思索,不再寂寞。
文 | -17
編輯 | 嘈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