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人們行動起來,得以看見自由。
英文中有個詞語后綴表示最高級,漢語中顯然也有個詞語前綴可以與之媲美。
我曾經(jīng)碰到一個人,因為一點破事,腦子一熱,結(jié)果被判了五年的牢。
他出獄后,什么都要加上一句“最**”。
我請他吃一碗清水面,他吃完會咂咂嘴直呼:“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面了!”
表情像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遇見上帝。
“你得了…”
真的,我是說如果有哪位小姐對自己的容貌不自信,又沒有魔鏡,你完全可以去找他。
他會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美洲新大陸似的看你,然后高舉雙手狂叫。
“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了!”
是的,他在牢里就只做一件事情來幫自己減刑,直到年滿兩年出獄。
那就是格式化硬盤。
無論你是存了幾十個G的動作片、低俗段子脫口秀,還是苦心孤詣攢了小半輩子的小說存稿,甚至是某些存在主義哲學、虛無主義新發(fā)現(xiàn)。
到他那里,都只有一個結(jié)果,按他的話說就是:
“全**格式化!哈哈!”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以此為榮,靠此為生。
“都給我同化!”
他做這件事時候眼里冒著光,卻又冷靜得可怕,像一個狂熱但又鎮(zhèn)靜的毒癮患者。
他沒有名字,也沒有表情、動作,更別談感情。
他只有一個編號:520199
我是說,他的一切動機都是可以復制的程序。
你仔細觀察,他運動完既定程序,便會馬上回復到初始狀態(tài):那張睡美人似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臉。
這個程序就像多米諾骨牌,哦不,像莫比烏斯環(huán)一般,循環(huán)反復,讓人想吐。
但顯然他一度過得比我好。
他全款買了輛全新的凱迪拉克,用鴿子蛋鉆戒娶了一位環(huán)球小姐,聽說是位熱情似火的墨西哥小妞,他倆一起搬進了長島富人區(qū)。
他的每一位老板對他的評價都是:“我對他完全放心,他干什么事都按我的計劃進行,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稱心的下屬,我們不能沒有他,人類不能沒有他。”
當然,這些都是“工業(yè)時代”的老破事了。
文藝復興運動一開始,他就被機器人擠下了崗,他的老板第一個開除了他,現(xiàn)在他只能靠領(lǐng)救濟金過日子。
什么?你問我?
我是二十一世紀新青年呀!
歡迎來到我們的時代!
這里,沒有“老大哥”,宇宙也不會走向“熱寂”。
我們不是任何可以描述的東西,我們只是我們。
Totally 我們
這就是我們;
這就是文藝復興;
我很高興我們最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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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過了,這兒一天就是地球一整年。”
“我在這兒月入過萬,還是宇宙通用貨幣。地球上一千多個月都買不起房,在這兒干得好,一年就能買房。”
“真有你的,你咋不說我跟著巴菲特搞投資,投完來這兒玩?zhèn)€一年回去直接變首富呢?地球上長線投資在你這兒你能跟我玩成短線…”
“不過我入伙,兄弟,真的,我跟著你干,不就一年嗎?真**賺!”
說實話我早就想著中斷一下我的飛行旅途,賺點錢,況且之前的自己確實太頹廢了,不像個樣子,身邊不是殺手就是瘋子,這日子明顯沒前途嘛。
“所以我的工作是啥?”
按照以德配位的原理,我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連串想法,不過我不在乎,我就剩一條命了,還有什么難倒我?
“嘿,簡單著哩!就每天六點鐘準時把第三排機器上第二層第十八列的第五顆螺絲釘擰緊一下,然后一天就過去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就只需要干這個,還包食宿哩!而且你看,這兒能看到地球上看不到的景色,天天接觸的還都是外星人。盡管,他們都和你不一樣,他們只是路過,沒有一個人真的想要來這兒。”
剛來的時候,我可有干勁兒了!
我每天定五十個鬧鐘提醒自己上鐘,可日子一天天過去…
直到有一天,這個星球上唯一的鬧鐘壞掉了。
從此,我和他就像兩個在極夜里行走的熊,只能看著彼此,數(shù)著時間一天天過日子,然后不定時地回頭扭一下螺絲。
不過在這里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無論你螺絲擰的緊,擰的松,工資都照給。
我天天起床擰一下,睡前擰一下,半年就過去了。
又這么過了半年,我們得以回家了。
說不開心那都是假的,那要不然你來?
我從來沒有這么富有過:
拖著一整個飛船的鈔票,衣錦還鄉(xiāng),回到了地球。
可迎接我的都是些什么?
除了鈔票沒變,我的生活全變了…
路的盡頭不是迎接我的親友,而是我不認識的人;路邊走來的女孩,依稀間和百年前的她很像;當年恰同學少年的書香名邸,早已消逝在了斑駁的校史館的相片里。
我發(fā)了瘋地尋找當年他們的下落,直到一位老爺爺告訴我,我正踩在他們頭上…
我喊他老伯,而他跟我回憶起他2117年剛?cè)氪髮W時的光景。
是,我是買了房。
我扭了一千多個月的螺絲,換來了一棟建在故人骨灰之上的別墅。
我也曾后悔過,后悔蟲洞里時間沒有盡頭,可人事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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