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
November
18.2022
（每周五更新）
幼兒教師只有經歷自由、自主，
才能走向“專業自覺”。
如果沒有自由、自主，
所謂“專業自覺”，
只能是緣木求魚……
全文字數：4846字
閱讀時間： 8分鐘
以下文字根據2022年11月12日，中國學前教育研究會舉辦的“2022年學前教育評價專業委員會首屆學術年會”上，我的主旨報告《激發、喚醒教師的工作創造性與專業自覺——〈評估指南〉背后的專業導向》整理而成。
《評估指南》旨在提升幼兒園保教工作質量，背后指向的是教師專業發展。
激發、喚醒教師工作的創造性和專業自覺，是《評估指南》的一個重要目的。
? 《評估指南》帶來的一些新思考；
? 我們對《評估指南》的解讀與實踐；
? 對幼兒教師“專業自覺”的幾個認識；
? 如何改變教師的自我評估方式；
? 幼兒教師如何才能走向“專業自覺”？
一、 評估指南的未來視閾
?? 面向未來
《評估指南》聚焦當下，也期待著用評估的方式將教育指向未來。這份文件的遠見卓識讓我們能夠清晰地意識到，教育不僅要關注現象，還要面向未來。這不僅是一份對教育的指導性文件，字里行間里還有對未來教育的遠眺。
?? 重視關系
《評估指南》強調師幼關系。在和兒童互動的過程中，“關系”作為活性物質對兒童最具發展價值。
我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強調硬件環境，而是將師幼互動視為教育過程的核心，重視關系的意義，讓兒童、教師、家庭的關系聚攏與共生，強調育人共同體的建立，將幼兒教育指向了未來：未來，我們的兒童如何適應社會，如何承擔起民族的希望。
?? 對話與行動
《評估指南》特別強調教育要回到“自然狀態”里去，這也是一種回歸。我們需要考慮，教育如何運用“對話”的方式，走到自然的狀態里，讓它變得更加真實。
二、真實的教育需要過程，更需要細節的支撐
真實的教育是需要過程的，過程靠什么來體現？要靠細節。
真實的教育是無法通過材料堆砌來完成的，它需要細節的支撐。這不是喊口號，或者說一些非常工整的排比句，聽起來很宏大，但卻無法打動人。教育中，只有真實的細節才能夠穿過我們的心靈，抵達真實與美好。
《評估指南》注重過程評價，聚焦班級觀察。實際上就是讓教育評價變得更加鮮活、更加真實、更有溫度。也只有這樣的，才能讓教育評價更科學，更具現場感。
對于評估者來講，需要改變的是從看資料、看檔案、聽匯報的空洞文字中跳脫出來，回到教育的現場去。也不再用一種評價的眼光審視教育現場，而是能夠真切地用耳朵聽、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和體會教育的鮮活與美好。
幼兒園園長也是評估者，我對自己的要求也是這樣的。鮮活的教育現場不是按照理論，也不是按照流程來設計的，而是非常靈動的、隨時變化的。
三、《評估指南》強調“以人為本”， 我們需要重新審視教師的價值
《評估指南》有一個核心的提法：以人為本。
“以人為本”，不是僅以“兒童為本”，也要以“教師為本”。
解讀這份文件的時候有一個真切的體會：對“教師為本”的重視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我想，這個行業之所以能夠發展、進步，靠的就是教師。
兒童和成人一起生活的時候，是非常受成人影響的。在幼兒園里，兒童生活的質量某種程度上是成人“作為”的結果。
《評估指南》評估的是教育的現場、教育的質量，我們需要將目光回到教師身上，因為決定幼兒園保育教育質量的關鍵在教師。
上周，我寫了一篇文章《花草園的時間變革之路》（可點擊查看）。我們變革時間，就是想讓工作回歸人性。因為幼兒教師的工作不能只靠理性，也不能只靠標準，教師需要感性，感性的教師才能把握教育中的現場感與流動感。
什么叫“以人為本”？我認為，在教育的現場，教師的情感表達是一個重要指標。只有教師的感性和兒童的感性同頻時，才能與兒童共情、共感，才能通向真實、美好的教育。
我們對《評估指南》的理解也許不盡完善，但帶著實踐的體認，是鮮活的。
《評估指南》頒布后，我們組織了老師們進行學習。教師們最關心5個方面的內容：活動組織、師幼互動、家園共育、專業發展、激勵機制。
因為這5個方面與他們的工作息息相關。教師的感性也在于此，他們感受的是在幼兒園里，他們是不是被當作“人”來看待？
什么是教師“專業發展”？我感覺，影響教師工作能力的最大變量是其專業情感與專業態度，這會更加直接地影響兒童的發展。
分享一個花草園十月第三周暢游日《歡迎來到忙忙碌碌鎮》的案例。
十月的課程與“我生活的地方”有關。小班是'父母是如何愛我的'；中班圍繞所在的社區展開學習；大班'探尋北京'。花草園的生活化課程是一個不斷變化的課程，一直處于不斷的生成之中。我們不喜歡復制、照搬過去，那怕是過去我們自己的創造。
我帶著老師們做這個主題的教研。教研的過程中，我先問了老師們一個問題：“這段時間，孩子們最打動你的學習瞬間是什么？”
小班張蕾老師分享的瞬間是：孩子們分享小時候用過的東西，有一個孩子抱著小時候用過的小被被深嗅著，上面的味道好像給了他一種力量。我們決定不再依托父母制作的海報，就從兒童的生活中來，一起回到“嬰兒時代”，包小被子、哄娃娃……孩子們開心極了。
中班的田巍老師觀察到，班里的孩子最近特別喜歡一個繪本《忙忙碌碌鎮》，她說“我們花草園是不是也可以變成一個忙忙碌碌鎮”。老師們和孩子們討論社區里最喜歡的人，孩子們說很羨慕門口的保安師傅、快遞員。這些回答非常有意思，非常兒童。
大班的鄭嵐吉老師說，課程中最讓她感動的是他們班的一個蒙古族小朋友，聽到馬頭琴音，情不自禁地騎馬舞動的那一幕。湖南籍的唐彬老師給孩子們唱了一首家鄉的兒歌《馬馬嘟嘟騎》，孩子們非常喜歡。我們決定，大班的活動就用音樂做承接。
那個周五，我們把整個花草園變成了一個忙忙碌碌小鎮。小班的孩子在忙忙碌碌鎮里學做爸爸媽媽；中班的孩子學著當快遞員運送東西；大班的孩子在尋找同鄉，大家一起游戲；我也跳了一段新疆舞，我們一起唱起了《我和我的祖國》……
那一天，所有的人都很開心。開心的除了兒童，還有教師。
這一切是誰創造的？我覺得是教師。教師對教育現場的判斷決定了這個活動的創意，也決定了游戲方式的豐富性。
有一個特別有意思的細節，孩子們想做忙忙碌碌小鎮的快遞員，他們需要穿快遞員的背心，這些背心也是我們的老師找來的。
周二完成集體備課后，老師們需要將想法變成一個個可供兒童體驗的活動，也需要準備很多的材料，但是沒人嫌煩，所有人都享受其中。實現這一切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教師的專業自覺。
剛工作不久的鄭嵐吉老師在教育筆記里寫到：
一、幼兒教育是一種情感實踐
幼兒教育是一個飽含情感的實踐活動。幼兒教師不是知識的傳授者，或單向度的知識再生產者，而是一個情感勞動者，要自覺地成為情感、態度的再生產者。
我認為，情感的再生產能力必將成為幼兒教師專業發展的核心內涵。
有情感的教育才有溫度、有力量，只有投入教育情感，才能獲得幸福的體驗。
前幾天疫情停課，我們很沮喪，后來復課，我們就特別開心。因為，只有孩子能夠帶給我們撲面而來的快樂，他們用天真喚醒了我們內心的情感，而教師的情感恰恰就是教師創造力的動力所在。
為什么很多幼兒教師會產生職業倦怠？因為工作中沒辦法投入自己的個人情感。只有情感才能帶來教育的主動性和創造性。教育的情感讓教師不再像一臺工作機器，更像是幸福的幼兒教師。
二、創造力，是通向專業自覺的橋梁
如何讓教師走向專業自覺？
教師的創造力是通向專業自覺的橋梁。沒有創造力，教師很難走到專業自覺里去。就如同有人說，“奴隸是建不出金字塔的，金字塔是由一群歡快的自由人建造的”一樣，教師必須要有自我，必須有情感，必須有創造，才能夠自覺、自愿地去工作。
“幼兒教師是一份具有情感性和生命性的職業。創造性是幼兒教師實踐智慧的核心。”我在《幼兒教師的教育哲學觀》這本書里反復強調這一點。我們每天和孩子們在一起，每天都有新鮮的事情發生，教師的創造性就發生在那一個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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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日晚，是花草園老師們提交教育筆記的時間。他們會用文字書寫的方式把感性升華成理性，將模糊的東西清晰化，將潛意識的東西意識化，將不明朗的東西明朗化。所以，我覺得教師完成了雙重創造，一重是實踐現場的創造，一重是書寫的創造。
三、倡導一種新型的師幼關系：共同生活
我們一直在倡導一種新型的師幼關系：共同生活。“共同生活”就是我們在一起過日子，沒有誰高誰低，平等地在一起。
“我們要做生活的享用者”，這一點我的體會很深，每次活動，老師的開心程度一點都不亞于兒童。
教師也是兒童享用世界的一部分。所以教師的生存情態、情感世界對兒童的影響更直接。我們和兒童共同生活，一起享用著一個美好的世界，所以教師不要總是高高在上，隔絕與兒童的心靈連接。
和兒童一起生活讓我們感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此美好、如此豐富、如此有創造，心靈始終是幸福的。
我們和兒童一起
享用生活
攝于本周一至周三 @ 花草園
《評估指南》強調教師自我評估。
自己給自己打分叫自我評估嗎？接受領導的批評，寫一份反思叫自我評估嗎？哪種方式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自我評估？
我們認為：自我評估是一個動態的過程，這個動態過程中，教師無時無刻不在進行反思、自察。
管理者不要總覺得自己是對的，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顆真善美的種子。在花草園，我們用生活化課程這片土壤讓教師心中真善美的種子不斷發芽長大。有的人漸漸長成了一顆大樹，成為了“庶民教育家”。
花草園教師自我評估的兩種方式
花草園的教師如何進行自我評估？一個是通過教研共同體，一個是通過個人的教育敘事。
老師們每周都會寫教育敘事，這是對自己行為的一種體察。我認為真正的自我評估是一種自我反思，教師形成了時時、處處、事事的一種自然而然的思考習慣，這就叫專業自覺。教師能夠真誠地面對自己的不足，也能夠給自己找到更好的方向，向前走。
當教師能夠達到這個境界的時候，就已經把教育反思變成了一種自覺行為，不是出于無奈，不是迫于任務，也不是來自特定情境，而是自愿地完成。
“對于教師而言，外在的評價與貌似正確的指導，都不能完全代替個人的真實經歷和內心感受，不能更好地完成個人對專業意義的追問與回答。”（《幼兒教師的教育哲學觀》P3）外在的評價起到的是外部的促進作用，真正的改變在于教師自身，最后反思的不僅是對專業，更是對生命意義的追問與回答。
我們一直鼓勵教師寫自己的教育敘事，這也是一種教育自傳形式的隨筆，記錄的往往是教師個人的教育思考以及現象之后的反思。在《幼兒教師的教育哲學觀》一書中，我特別提到了“兩難困境”。教師在遇到“兩難困境”的時候，向左走還是向右走？是趨向美好、明亮，還是趨向另一個方向？
這樣的書寫也可以幫助教師從容自如地講述自己的“個人生活史”以及發生在其中的種種事件。他們將憑借著個人生活故事的展開自由地進入真實的生活世界。這一過程也將成為觸動個人反思的重要按鈕，教師真實的自我在這一過程中悄然出現。
所以，沒有真實的自我，就沒有真正的“自我評估”，更無法抵達專業自覺。
特別感動于我們的老師。她們充滿活力，從不懈怠。我想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工作中她們可以創造，創造性是自我最好的佐證和顯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