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犢子
文/ 楊森
混犢子是姜老太太給自己小兒子起的諢號，因為生下這個孩子時自己受到村里沒人承認養過的一條流浪狗驚嚇，小兒子沒有足月份就提前近三個多月早產降生到這個人世上。
出生時才勉強湊合四斤重，這是幫她分娩時孟婆子告訴她的，孟婆子村里當媒人又兼接生婆，孟老婆子用自己隨身攜帶專為人家生產完娃崽稱秤好討要喜錢稱的重量。
這孩子出生時正趕是陰歷八月初四，在農村時是初秋九月上旬給奠供先人焚燒紙錢的亡魂鬼節，出生的日子不好也就罷了，這是天命不可違，可這娃崽出生時就不正常，不是喝奶脹肚拉稀屎就是剛喂過奶水就哇哇不停往外返吐，返吐后才咽下肚里的奶水。
村里人閑語這孩子怕是不能夠順利養活大，長成人。可當年姜老太太不甘心，沒有聽村里好心任何人規勸，把這似塊豬胯膘掉下砣子肉的小生命丟棄掉再好生養一個娃崽，就憑著自己有些癟焉下垂分泌不足的乳房奶水，又添加些粗紅糖細苞米糊喂養，最后還真的堅持把這先天不足,后天也不好的小兒子終于喂養活了。
那時候姜老太太還年輕歲數小，被村里小輩人稱呼叫姜嬸子，此時家中的孩崽兒共生下六個啦，自己男人又沒有啥能耐，就會閑時去伺候另一家人，在村里照顧他家里人口多，私下多分些面積自留地種蔬菜，勉強度日。
農閑時、再利利用自家養的二匹青騾子另加上一頭黑驢子，為縣城造紙廠或釀酒廠等企業雇傭拉腳運輸些蘆葦、打完場剩下麥秸稈、麥麩皮、高梁殼為造紙廠、釀酒廠做生產原料用。
小兒子雖然是努力養活了，但思維跟其他家里孩子不一樣，什么事都不按正常孩子的思路去做，人家說東他偏西，上學以后各科成績考的更是一塌糊涂，村辦小學一年級連續念了三年，念到快五年級后跟不上趟，綴棄不學，就連小學九九乘法心算口決還不會算清楚。
說話還口齒發音不清楚，就似嘴巴里永遠在含一塊糖，個頭兒長的也矮，天天就喜歡呆在家里炕頭上啃他娘姜老太太的干癟耷拉下來乳房，如果姜老太太不愿意拒絕他啃吃的話，這混犢子般的小兒子就會在炕上來回不停瘋狂打滾，嘴里面發出陣陣連他自己喊的嗚嚎是啥內容都不曉得。
唉沒有啥辦法呀......
這一切可能都是上天命中注定的事將來長大甭提什么他自己成家立業的事，能夠不受村里外的人欺負就算燒高香啦，家里兄弟姐妹也都還算照顧他這個有智力缺陷的老疙瘩兄弟。
轉眼間，家里大孩子都到了應該成家立業的年齡，兒女們長相還算不錯，幾乎都隨年輕時姜老太太模樣雕刻出一樣，古話講有苗不愁長，這半彪半傻、半癡呆的愣頭青不知道，偷吃地上長出什么仙丹妙藥了？個頭兒在進入青春期以后猛穿，比上面年長他幾歲仨個哥哥個頭長的還猛，但就是身骨架有些太單薄，全身上下沒有鄉下莊稼下地干活彈性十足的肌肉塊。
聲音也不似自己小時候烏拉烏拉說不清晰，腔調嗓音開始變尖發細，有些似當年電影中演的拿腔作調的油頭粉面的娘泡，跟過去皇宮里的太監公公說話調兒差不多，因為自己不喜歡下地耕田，上面沒有成家立業另過，嫁出門去的姐都寵慣著他。
混犢子不耕地、也不下田，就喜歡臥在家里面睡覺，農民三中全會召開以后，農村包田到戶，家里條件改善后添置了黑白十九英寸泰山牌電視機。混犢子整天對著電視，什么內容都不錯過，當年沒有念完的小學，肚子里面沒有墨水，在家里閉門造車不停發酵膨脹，更醞釀出他奇思妙想的臆癥來，文化沒有不可怕、自己大腦空虛空白不可怕，就怕沒有膽量去闖社會。
這時已經是上世紀80年代的中期，國家開始逐步具體實施 改革開放搞活城鄉經濟，鄉鎮企業猶如雨后春筍般喚發出勃勃旺盛生機。國家出臺政策優惠扶持農民從事各種經營，老伴就外出干拉車腳的能多賺錢這行了，那時國有企業還是按照原來國家舊計劃經濟模式發展運轉，很多地方因為道路運輸閉塞不暢，信息傳播不及時，導致兩地的工農副產品，百貨類，輕紡類等，交易價格產生人為地方差異。
他整天呆在家里無所事事，看電視新聞聽廣播尋思出門道來，而且鼻子嗅覺還很靈敏，纏著他爹坐上家里騾子拉腳車上縣城轉轉。
這時縣城，也有了很大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原來昔日高密火車站對面百貨大樓，扒掉后原來兩層變成現在新蓋的五層樓，順河路過橋以后繁華商業區新創建農貿自由市場，原來這里只是個狹窄小的菜市場，除了應季蔬菜以外什么東西人們必須生活用品都沒有賣，其它物資更是匱乏。雖然縣城居民主副食品供應得到基本保障滿足，但取消各種票證統購統銷以后，有些原來憑票保障供應的東西食物在放開以后市場中根本就尋覓看不見蹤影。
他跟爹凌晨四點鐘就起來了，頂著皎潔月亮和滿天星斗，套好兩匹騾子膠輪轱轆大車，裝滿要往高密縣城酒廠送的收購高粱麥麩皮，從村里立即出發向小縣城開來?？h城上人流接踵，一片熙攘景象，交警忙著指揮涌進縣城四通八達的各式車輛。有突突冒著濃烈黑煙柴油手扶拖拉機，青島濰坊產仿冒人家北京13O產的雙排座農用貨運小卡車，總之現在一切都在新老交替中悄然改變。
騾馬小驢車雖然還是進縣城往來運輸主力軍，但被各種后起交通工具將替代掉，車水馬龍的上班人流都交匯處擁在一起，朝著自己要去目的地分散去，爺倆來到原牌坊街【又稱新坊街的二門市】早餐鋪，把騾馬車停拴在僻靜處一棵白楊樹下，坐在外面有些略顯得油跡污污侵潤發亮木桌凳子上，準備享用這縣城特色小吃，吃著烤的直冒油透亮好吃爐包，就著二門市馬車場名聲傳在外雞蛋做鹵豆腐腦。吃的人兒多還都挺急掛著吃妥后匆匆去上班，倆人吃飽以后頭上都汗涔涔的，不敢停留抓緊時間往剛開大門縣酒廠送這車釀酒輔料，此刻等候排隊各種進出車輛不少，眼前一派供銷兩旺局面。終于爺倆在上午頭九點多鐘辦理完過秤稱重檢驗等事項后，順利收到縣酒廠給的購買款子共計六十多元，算是今天他爹第一趟進縣城拉腳工作收入，刨除倆人今早吃飯才花不上一元錢，看來爹的收入比這縣城酒廠工人師傅掙工資還要高呀，不由得混犢子替爹賺錢高興起來。
他爹望著這半彪不傻發潮不咋的老兒子心里還是充滿高興自豪欣慰，要準備返回家去經過縣火車站時候，他張嘴朝爹說話要錢了，自己想到縣城熱鬧中心火車站附近逛街去。爹爽快的答應因為今年這老兒子已經是二十多歲小伙子要求，給了五十元后又千叮嚀萬囑咐才放心不下趕著騾子車往回家的路上走。他跟爹告別后，火車站對面百貨大樓等地方溜達完后又上附近左右農貿市場轉了轉，發現不少新商機。
尤其是利用城鄉兩地價格差異在這里販賣的蔬菜價格，自己在夏家鎮大集上看小蘿卜才二分一斤賣的都不快，可這縣城里的農貿市場上一斤要賣三分錢，縣城里的顧客還排隊搶著購買呢，這就是賺錢的商機，而且縣城里賣什么東西都比鄉下農村貴，就這樣他溜達完后發現商場賣的高密酒廠產的高密特釀、雙羊老窖還有瓷瓶裝李白醉等白酒地產零售價格比縣酒廠銷售批發價一瓶要貴上三四毛錢，該價格又比自己夏家鎮上信用社又要貴一毛多錢的地方差價。他決定立即返回縣酒廠銷售白酒門市部去，要試試自己先做這個販賣白酒生意，沒有想到他的生命中愛人及貴人出現了。
這位就是在縣酒廠銷售科擔任白酒銷售業務員的叫白小美，她是一位穿著挺洋氣時髦又漂亮愛打扮的姑娘，與他結下了這一生之中的冥冥姻緣之份。倆人不知咋的剛見面就一見如故聊的熱火朝天，因為白酒的銷售利潤大，尤其是現在農村結婚嫁娶辦事情的紅白喜喪都要置辦酒席招待來賓朋友、親友家人，所以這個白酒的消費市場前景還是非常需求大行業。
可能因為彼此都是年輕人緣故吧，他與眾不同的外表和自己特殊嗓音娘娘腔似充滿磁性一樣，牢牢套住這白小美情緣沒開的漂亮姑娘心扉。而且此時的他還不并知道，人家的爸爸還是這縣高密酒廠的廠長呢，雖然她比他大兩歲也不耽誤年輕人的談情說愛，倆個人不僅聊了半天，混犢子還挺會來事，能言會道再加上挺賣力氣無師自通盡義務協助她現場促成幾單銷售白酒合同，更讓她對他產生傾心和好感。
他就利用這個水到渠成契機，提出自己想試著做這個白酒生意，可惜自己還沒有辦理過什么工商許可經營白酒的執照，但這一切在白小美這地方都不是什么難辦的事，一律都給他開綠燈，讓他享受白酒供應的最優惠價格供應給他，但因為在他爸臨走的時候才給自己50元錢，根本就不夠在這購買最低限度的四箱白酒的價錢，當自己滿臉露出不好意思羞澀告訴她說，自己因為不是先想來這里買酒，衣兜里的錢沒有帶足夠很是抱歉.
白小美知道后，非常的善解人意讓他先打張欠條，把自己住的家庭地址及姓名寫清楚，等他下回再跟爹來送白酒輔料時把這個欠條款補上結清帳。倆人相見恨晚最后戀戀不舍的分手，他拿著白小美特批的價格白酒又有白小美負責幫助他找人把這四箱白酒托運到縣長途客車站的班車上，讓他順利返回夏家鎮。
牛犢子自己心里美滋滋的上了長途客運班車，還拿出在沒上車之前買的二個面包美滋滋的吃完以后不久就到地方下了客車，這些白酒自己不能拿回家因為大麻煩路上，所以它就靈機一動決定自己先試試這夏家鎮上的供銷社，看有沒有啥銷路？他就找了一家位置不太顯眼可能是一家剛開不久時間的私人小賣點，它按白酒每瓶加價3毛錢出手，對方打開箱驗過白酒后直接給了全款，前后才十了多分鐘就讓賺到自己人身中的第一桶金，這時候他眼晴激動的濕潤淌出淚水來知道自己將來會依靠什么來開創事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