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這天,與其像個二百五一樣在家呆著,不如看一場一個人的電影。網上查了查關于《晝顏》的經典評論,感覺有什么撥動內心的柔軟,一種叫做情懷的東西,大約就是。下午四點零五分的影院,荒無一人。整個影廳,像我一個人的包場。脫了鞋,雙盤腿,看一場煙火般的愛情。
三年前,有家庭的木下紗和愛上了有婦之夫北野裕一郎,東窗事發之后,紗和留下一紙“不再見面,不相互留下聯系方式,不再和對方說話”的協議,躲到了一個海濱小鎮,想要徹底告別過去的自己。誰知三年后,北野來此授課,那一刻,紗和隱秘的愛火再一次被點燃。當愛未盡,神總會創造一些機緣。于是在北野講課的禮堂,兩人目光相對,一眼萬年。
星空是永恒的螢火,但星光終究代替不了螢光。因為星光可以永恒,螢光僅存在一個夏季。像紗和與北野的愛情一樣,注定不能永恒存活。那個和你一起尋找螢火蟲的夏天,我相信了即使是幼蟲也會發光的美好。所以答應我,給我一個螢火蟲漫天飛舞的婚禮,就很好。
我以為紗和會找到北野留在三濱公園的那枚戒指,而不是螢火蟲戒指在無名指上的短暫停留。愛情終將逝如流水,我想,導演終究很難成全一段婚外情,即使這段情與真愛有關。
那又怎樣,“珍重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天堂。”北野為了愛,放棄了東京優渥的生活。別人又怎么能理解,愛是飛蛾撲火,愛是不顧一切,愛是不避前嫌,愛是不計后果。就算是與全世界為敵,她還是執意要和他在一起。
北野去妻子那兒取離婚協議書時,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個同樣愛他到骨子里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地放手。“我愛你那么多,為什么最后不是我?”妻子乃里子一遍一遍嘶聲底里的質問,也直接拷問著受眾的內心。乃里子問紗和離婚后是不是還可以叫他裕一郎時,紗和想了想說:“不可以”。那一刻乃里子愣了。她知道,從此,她真的失去了北野。是啊,愛有多自私,失去就有多絕望。她嘴上說真的放下了,其實須臾不曾放下。所以,她選擇了要同歸于盡。雖然她活了下來,卻自以為是勝利者:“他最后一刻是在我的身邊的”——以贏者為王的姿態。
紗和在一堆遺物里,看到了戒指的票根。戒指?戒指?她不停的追問。仿佛北野在陽光下那次揮手告別后,會馬上兌現給她一個浪漫螢火蟲的婚禮的諾言。很難說誰是愛情的最后贏家。北野是死在了乃里子的身邊,他手里拿著那份離婚協議,到底,乃里子還是他名譽的妻子。而紗和,雖然沒有找到北野買給她的戒指,但她懷了北野的孩子,那是乃里子想要而一直沒有得到的,愛正以另一種形式和勇氣延續。生命并非止于愛情。
出軌、背叛、負疚,然后救贖。很難說,北野的死,不是對這兩個女人的救贖。因為愛,本來就可以生,可以死。沒有對錯,勿需洗白。
只是,北野死了,剩下兩個女人,該如何茍活?在漫長的余生,該如何與自己和解?神啊,請賜予堅強與果敢!
所謂真正的愛情,就是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紗和與北野,卻是在錯的時間里,遇到了那個對的人,于是注定只能享受一剎那花火的美麗。
雖然是孽緣,卻喜歡他們再次相遇時,彼此不能交流,不能肢體接觸,一起尋找螢火蟲幼蟲,一起淋雨,望向彼此眼底默默的情意。因為三年前的約定,他們只能在三濱公園的溪水邊,以尋找螢火蟲的名義,等待彼此,找尋彼此,然后不約而同地望向對方的心底。即使在同一輛班車上,也保持兩個人的距離。那樣的想近不敢近,當離不愿離,欲說還休,欲迎還拒,將愛情當成就未成就的美好繾綣演繹到極致。我想,愛情里最值當回味與品咂的地方,當屬這一段吧。一段感情里最好的時光,也就是明了彼此心意前的那一段朦朧與將信將疑。那時蓄起的一絲一縷點滴情意,必將匯成江河奔流而下,席卷一切;必將若一聲驚雷,突然響起。即使是一段錯誤的感情,想忘卻不敢忘。即便事隔三年,在他來到眼前時,眼光交匯的那一剎那,時光靜止,他眼里依然只有她,她眼里亦全是他。而在三濱公園的第一次相遇,她看見他時的滿滿笑意,仿佛陰郁太久的天氣突然放晴開來。愛讓生命鮮活,無論你如何掩飾,終會流露在眼底心里。
你的懷抱你的雙手啊你的真心,就像尋找螢火蟲的那條清澈的小溪,洗掉了青春的執著與莽撞。不小心,就遇到你,從此,余生全是你。
從此,每每想起你,都是嘆息。
在纏綿憂傷的歌聲里,流下眼淚,到底是緬懷縱逝的青春,還是僅僅因那時的情懷而矣。幸好,你不在身邊,看不到我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