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祛邪扶正法治愈腺病毒肺炎一例
張某,女,1歲半。
初診∶1960年6月13日。
主訴及病史∶因患兒呈深度昏迷狀態,由家人代訴。咳嗽,痰壅咽間,吐之不爽,高度喘急,并見下頜顫動及拾肩呼吸,四肢發涼,體溫反隆至37.8℃,而脈速,脈率220次/分,呼吸72次/分,唇焦,舌干,齒燥。
診查∶舌質絳,苔老黃無津,脈細數無力。肺部叩診有濁音,聽診有水泡音,胸透有片狀陰影。血常規為;白細胞計數6.25×/L;分類∶中性粒細胞0.44,淋巴細胞0.56。肝大2.5cm,體重7.6kg,呈急性病容。
辨證∶此為"熱厥",乃邪入包絡之閉證,肺之化源欲竭之象,虛實互見。
治法∶清熱開竅、益氣生津,祛邪扶正并用。
處方∶西洋參6g安宮牛黃丸3g
先將西洋參煎水,分5次將牛黃丸送下,2小時一服。
中藥服半劑后,患者之反應加大,漸見咳痰松活,皮膚轉紅潤,手心潮汗,體溫再度升高達41℃。乃輔以熱水擦浴,使全身微汗徐出。至次日原方藥再服1劑,患兒之神識漸清,病情遂趨穩定。
二診∶6月17日。體溫已近正常,喘減,神清,仍有咳痰。舌色正,苔減少,脈右滑左數。
此熱閉已開,正氣漸復,余邪未凈,治以養陰清熱。
外方∶玉竹6g麥冬4.5g天冬6g元參6g石斛6g稻芽9g荷葉3g上方藥服1劑,次日以原方加減,續進藥1劑
三診∶6月20日。除尚有咳嗽及散在性肺部水泡音存在外,余癥悉除,脈亦緩和,遂改用保和丸加減調和肺胃,兼化痰濕,以善其后。越五日痊愈出院。
【按語】本例充分發揮中醫特長,中藥用西洋參水送安宮牛黃丸,即吳鞠通所謂"邪陷脈虛,人參湯下安宮牛黃丸"之義。當時患兒熱閉包絡,昏迷痰阻,乃邪盛之象;脈細數無力為虛,體溫反降亦正虛之征,故扶正祛邪均為當務之急,若不祛邪,則邪愈熾而正愈衰;若不扶正,則正無力而邪益張。經用牛黃散開其熱閉,西洋參益氣生津,不待盡劑而皮膚紅潤、體溫反升,此時不可以體溫之升高而生疑惑,此乃正邪相爭的劇烈表現,若邪勝正負則厥更深,此正勝邪負之際,不可妄用強制退熱之法,只是以熱水擦浴,促進皮膚血液循環而閉開汗出,熱亦隨之自然下降。我們初步認為;體溫之升降,為正邪勝負之爭,若以高熱而強制退之,可能導致正負而邪勝,邪內閉而正氣外脫,不可不深思之!
八、十味溫膽湯加減治療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一例
于某,男,51歲。
初診∶1964年2月17日。
主訴及病史∶1944年曾患風濕性關節炎,1966年在某醫院診斷為冠心病、陳舊性心梗、左心室勞損。現在自覺胸悶氣短,心前區疼痛牽連背部,向左腋下及臂部放射;手臂不能上舉,伸舉即疼痛加重,每日發作頻繁,不能活動;走路則心慌心跳,易出汗;夜間難以平臥。每隔十多天即有一次類似休克樣的發病,常有頭暈頭痛,睡眠不佳,每夜只睡兩小時。心絞痛發作時則飲食不下。曾服中藥五百劑,多為瓜萎薤白半夏湯或炙甘草湯加減,諸證未見改善。
診查∶血壓200/120mmHg。右脈關部沉微緩,余脈沉細澀。舌質正,舌苔薄黃微膩,唇紫。
辨證∶此為營衛不調、心氣不足、痰濕阻滯血脈。
治法∶宜調營衛,通心氣,化痰濕,以十味溫膽湯加減。
處方∶西洋參3g茯神6g棗仁9g遠志3g菖蒲3g法半夏6g橘紅5g枳實3g竹茹3g川芎3g丹參6g柏子仁6g大棗3枚
共5劑,每劑煎2次,共取160ml,分2次溫服。
二診∶1964年2月27日。服藥后頭暈減輕,飲食稍好轉,有少量黃而灰的痰,仍耳鳴,眠差。左脈關微弦細數。原方去丹參,加桑寄生10g、石決明18g,7劑。
三診∶1964年4月9日。服藥后心前區疼痛減輕,發作次數減少,未再發作休克。心前區悶憋不舒,但已可平臥;二便調,飲食可。脈沉細澀,舌質正,中心微有薄黃膩苔。原方去大棗,西洋參改用白人參6g,宣木瓜3g、血琥珀粉1g(分2次沖服)續服。
四診∶1964年5月7日。心前區偶有悶痛,發作疼痛時間縮短;手臂微痛,腰及腿部也微酸痛。脈沉細,舌質正,苔中心白膩。原方去竹茹、石決明,加萆薢6g、淮牛膝6g、狗脊6g。上方藥,除感冒時應停服外,可常服。此后病情穩定。
【按語】心絞痛一癥,中醫有按胸痹治的,有按心動悸論治的。本例曾用瓜萎薤白半夏湯及炙甘草湯治療,亦即根據上述觀點決定的。但已服藥五百多劑未見效果,證明不能再按胸痹、心動悸論治。蒲老分析其癥狀及病情經過,結合脈澀唇紫,斷為營衛不調、心氣不足、痰濕阻滯。以心主營,營不調則衛亦滯,故重在通心氣以調榮衛,用十味溫膽湯通其心氣,兼化痰濕;加川芎、丹參和營,營氣和則衛亦利,僅四診病情即能穩定,心絞痛亦能控制,由此可說明不能按現代醫學的病去死套中醫的證,必須充分根據辨證論治的方法區別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