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
原創：薄海嵐
每個孩子都是復雜宇宙里一顆純凈的星星，而不是卷子上的分數?！}記
(一)
好像開學還沒幾天，孩子們期中考試的腳步就被迫切地趕到了日程中。
期中考試就像一股小小的颶風，在家與校之間刮起了緊迫感。
進入四年級后，浩博數學成績總是在八十多分晃悠，做題的結果不是“6”看成“0”，就是多幾個“0”少幾個“0”，常常一看就會，一做就錯。性格浮躁，用不下心。每次發下試卷，這個老母親就要和他分析一下，但他總是一句:“不用你講，我都會了！”這個沒耐心的孩子就這樣讓人無奈。
針對這個情況，每天作業后，要想根據他的弱點出幾道題進行訓練鞏固，那都是要進行一番斗爭的，一聽要做題就跑，拉都拉不到身邊。
先是唇舌之爭。
關于叛逆，這小子有幾句口頭禪:“憑什么？”和“我就不聽你的！”——
“好容易做完老師布置的作業，憑什么你還讓做題？”
“這又不是老師布置的作業，我才不聽你的！”
“憑什么非得聽你的？”
苦口婆心或者是唇槍舌劍的戰術，都得到胡攪蠻纏的糾纏不清，失控的措施就是給他一巴掌。結果呢，這一巴掌就會造成母子反目成仇的結局，會把親子的小船推得更遠，他倔強的小頭一擰:“我就不聽你的，誰讓你打我的！越打我越不聽！”
關于為什么要聽媽媽的話，不妨讓小子溫習《弟子規》里的:“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他卻回答說:“誰不會背啊？哼，背了那又怎么樣？”
最有效果的一次教育對話是，和他回顧暑假親子閱讀的《西頓動物故事集》里的《豁豁耳》:“你講講那只兔子為什么成了豁豁耳？”他一聽就樂了:“還不是因為它不聽媽媽的話，才被蛇咬了耳朵？哈哈，耳朵都豁了，所以叫豁豁耳！”
“對于動物來說，如果不聽媽媽的話，在叢林中就無法生存。是不是后來因為他聽了媽媽的話，得到媽媽嚴格的訓練，才能在叢林中生存下去？”
“是的?！彼@次很誠懇地接過話題，和我回顧了豁豁耳因為吸取經驗，聽了媽媽的話，接受了母親嚴格的訓練，最后傳承了兔子生存的智慧，才一次次脫險的經歷。
這時候老母親趁熱打鐵:“所以豁豁耳在媽媽去世后還會有能力繼續生存下去，是不是？對于一個孩子也是啊！如果不聽大人的話，不嚴格要求自己，從小逃避學習，等長大了，爸爸媽媽就老了，你沒學到知識，腦袋空空，沒有本領，那怎么生存？”
可憐的老母親，為了讓孩子聽話，竟然從動物到人類地搬出了物競天擇、優勝劣汰、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規律。在這貌似春風化雨的教育里，又何嘗不透著對孩子未來在社會中如何立足的焦慮？
這觸動內心的叢林法則也就用那么一次，第二次就成了嘮叨，他把臉一揚:“你說的誰還不知道啊？都聽了好幾遍了，誰還愛聽！”
教育自己的孩子可真是個要命的活。聽說有位八零后母親，因為講了“N”次題孩子都不懂，氣出了腦梗住院了?？墒俏艺媪w慕那位對于一個知識點，孩子能接受你講“N”次的母親。面對連一次講都沒有耐心聽的孩子，做母親的是不是要先考慮保住老命？
期中考試日程下來以后，我對他說，是不是有空得練習做幾道數學題？爭取期中考試突破八十來分好吧？這次竟然沒有說“憑什么”。雖然有幾分敷衍，也耐住性子坐下了。
看來這期中考試的小颶風，竟然也刮到他心里了，這份對考試的重視還是第一次表現出來，讓老母親有幾分出乎意料，默默竊喜。
（二）
和很多做母親的一樣，我眼里也都是別人的孩子，這當然都是他不愛聽的話題:“別人考多少管我什么事！”他眼里的卻是另外的孩子，比如:“我們班里還有比我考得更少的同學呢！”
上了幾年學了，還從來都沒有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學習有要求。
就說他上一年級的第一次單元考試吧。發下試卷一回家他就興奮地嚷:“媽媽，我們發試卷了！”看樣子考的不錯??！大家急忙問他考了多少，竟說自己還沒看:“我不知道我考了多少，反正我們班里啊，聽老師說還有才考58分的?！?/p>
老母親一聽，趕緊搜出他皺巴巴的試卷，顫巍巍展開一看，不由啼笑皆非，啪啪拍起大腿:“安陽來，我的親兒啊，這個58分的試卷不就是你的嗎？”
這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試，也成為這幾年里我們每次回顧中的笑談。每次他笑完都會說:“我這不是一點點地在把成績往上趕嗎？”他總是不患無詞。當然這也是無形中的智慧——這進步的空間也太大了！
那個時候老師反映的他是:“你兒子啊，啥事都不跟他似的，像是還在幼兒園的狀態。”
我在心里抱怨他最多的也就是:怎么已經是小學生了，情商看起來還像個幼兒園孩子？除了玩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對于考試，從來不緊張，對于成績的多少，從不在乎。
都問孩子要怎么教育，還真沒有定律。養了兩個孩子就有截然不同的兩種教育方法。
老大吧，小的時候情商高一些，很聽話，還好強，雖然做事以及反應有些慢，但是對自己還是有要求的，屬于馬不揚鞭自奮蹄的那種，達不到目標會淚水漣漣的。這樣的她跑得再慢。我也很少對她提要求，還要經常用“努力了就好”來給她釋放壓力。
這個老二呢，只要玩得好，啥都不理，所以就得經常地對他摔摔鞭子，可一旦弄不好就對你撂蹄子，在他學習的路上就是一個馴野馬的過程，你得絞盡腦汁地和他周旋，跌跌撞撞地斗爭不斷。軟硬的方法還得經常地變換。
養孩子還真是一個磨合的過程，每個孩子都得有不同的磨合方法。
（三）
這次期中考試結束是周五。周末兩天里，他經常問的竟然是:“老師有沒有在群里發考試成績？”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關注和在乎考試成績。
對于這次期中考試態度，他的表現真的有點特別。
周一早上，一叫他就一骨碌爬起來了，坐在飯桌前，看上去心情有些復雜地說:“今天老師就會發試卷啦！”吃了一口又一副忐忑的樣子:“我怎么有些緊張？我覺得其它幾門應該還可以的，可是數學還是沒有信心，覺得也就考八十多分?！?/p>
這個大大咧咧、倔強無比的孩子，從來都在母親面前玩強硬，除了怎么好玩，對一切都沒放在心上過。從前我若是告訴他要考試了，他總是一副愛咋滴咋滴的樣子:“考就考，管我什么事？”要是對他成績不滿意，他又會眼一翻，來一句:“考多少管你什么事？”
這次，他竟然會認為自己的成績“管我事的”了！驚訝之余，看著他稚嫩的臉，我卻突然心里一酸，不由淚濕眼眶:“對于他，這是不是就是成長？成長是不是就意味著會感覺到壓力？”
成長總會伴隨著壓力而來。想想以后的路上像這樣的考試還多著呢，這才是剛套上車的馬，就此，小小的肩上就感受到了壓力的存在，突然又有些不忍。就摸摸他的頭:“考多少媽媽都沒有吵過你，媽媽罵你還不都是因為你平時的學習態度不好？”
也許，我們不能總是抱怨孩子成長的腳步太慢，或許哪一天，在你不經意中，他就會讓你感覺到了成長。
就像這一瞬間。
(四)
周一在接送處，孩子們迎著家長熱切的目光走出隊伍，幾乎每個做母親的都是那句話:“發試卷了沒有？你考了多少？”
就看到有位母親迫不及待當眾展開孩子的試卷，嚷了起來:“你怎么這么馬虎？本來這題你應該做對的，式子列對了竟然結果算錯！要不，你完全可以考滿分的！你們班這次都好幾個滿分的。”
還有一些懷揣喜悅的母親，兩眼放光，默默地摟著孩子的肩膀，走出了幸福的步伐。當然也有聽了孩子的分數，面露焦灼，小聲責備的:“唉！怎么這次考試你還是沒有進步?。俊?/p>
有位低年級孩子的奶奶也開啟了嘮叨模式:“你這孩子，怎么退步了？上幾次都考了一百，這次期中考試才考了九十八??！這樣的成績我怎么和你爸爸媽媽交待？看我這天天操心費力地，也沒有功勞??！”看來是孩子的父母在外。小小的女孩子像做錯了什么事，耷拉著腦袋跟在奶奶身邊。
從一百到九十八就是退步了？孩子的考試就像打靶，即使是平時訓練得再好，每次必須百發百中也不可能吧？
想起浩博那句“我不是一點點往上趕的嘛”，不由憐惜起這個太優秀的孩子。對于只能進的要求來說，已經考到滿分的她，竟然沒有申辯的理由了。
想到最近在網上看的有關南京教育的輿論，那邊居然不允許布置作業，也取消考試了，并且下午三點就放學。教育有關部門還會突擊搜查孩子書包，檢查是否有作業，有補習功課偷偷寫作業的會互相舉報，都不允許家長自己在家里給孩子補習。聽起來真是匪思所夷。
就設想了一下:如果我們這里的天空也突然刮過這個翻天覆地的大颶風，我們的家長會怎么樣呢？是不是會茫然四顧，覺得未來的小船失去了方向了？雖然常常為陪作業而崩潰，但因此會感到如釋重負的也不多吧？
畢竟，對于我們這些只能靠高考改變命運的平民百姓的孩子，取消考試，也許會讓這些容易為孩子的未來焦慮的大人更崩潰吧。
無論什么事都不能走極端，過猶不及。
畢竟考試的壓力會讓孩子重視學習。沒有考試，孩子對學習就沒有緊迫感，沒有適度的作業，就失去對基礎知識的一定訓練，那學習的樓基能打牢固嗎？
但是因為孩子的成績，給他施加太大的壓力，也不是好事。小小的孩子整天繃著過緊的弦，就怕是有一天會斷。近幾年，一些孩子因為學習的壓力而發生的悲劇太多了。
誰都會有失誤，孩子的成長就是一個犯錯與改錯的過程。我們做家長的，既要嚴格要求，也要適當寬容，要求不能太過。如果一味苛責孩子，也要想想我們自己，這一生是不是就能事事做到盡善盡美了？
對于孩子的教育，我們還是要以放松的心態看成績，成績的浮動是必然的。決定成績是否優秀，也是多方面的，孩子的性格、稟賦、興趣等等，都決定了他是否能拿到好的分數。當然也不可否認遺傳的一定因素。就像我，一個不知道考滿分是什么滋味的數學學渣媽媽，就從不敢強求孩子考一百。
我們做家長要做到的就是精心護理，盡全力培養，靜待花開。不要急躁，不要打擊，更不能不管不問。至于他能不能開成最大最紅的的那一朵，又怎么能強求呢？花開萬種，只要他能朝著陽光，努力成長，盡力綻放，他的人生就會是美好的。
我相信花期不同的說法，總會有開得遲一點的花朵，急是急不得的。畢竟我們要的是一個健康快樂、陽光向上的孩子，而不是試卷上的分數。
作者：薄海嵐，曾用名薄夫琴，山東莒南人。熱愛文學，喜歡寫作，喜歡和孩子在一起，目前從事作文家教輔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