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那年,校園民謠正流行,在那柔柔純純的木吉它聲里,我遇到了歌詞中唱的那個漂亮的女生。我輕輕對她道了聲“嘿”,她微微沖我展開燦爛的笑容。
那以后,我們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但更多時候是用筆在紙上交談;我手把手地教她打臺球,感覺著她輕輕的呼吸;我們一起去溜冰,我常常故意假裝摔倒,借機可以牽著她的小手。終于有一次,我在一夜之間編了一個浪漫凄惻的愛情故事把她感動得直掉眼淚,我為她擦去淚水,她撲入我的懷里,按大學里流行的叫法,她成了我的妻。
妻那時是學校里的系文藝部長,又是什么三好學生,優秀班干之類的,是老師眼里的好學生,乖乖女,而我則是以成天逃課,貓在宿舍里打撲克,調皮的出了名,我倆的名字經常是同時出現在學校的表揚欄和批評欄里,于是我最怕和她在校園里散步時遇到老師,可每次妻都故意把我手一挽,迎上前去和老師打個招呼,把老師驚得手扶眼鏡,心里直叫“這小子!”但最要命的是妻一穿上高跟鞋,個子便比我高,于是她便經常討好我“這不更顯得你有魅力嘛1”我便得意。
妻喜歡逛街,我們經常手牽手拎著大袋小袋的零食去逛“伊逝丹”,“蜜雪兒”,妻敢于把一件件價格讓我直咋舌的衣服試來試去,也真難為了小姐的耐心,而妻則沖我眨眨眼,在我耳邊輕笑“試試又不要錢。”
下雨時,我們便跑到鏡湖邊的涼亭里去看湖上朦朦煙雨。妻喜歡趴著欄桿把腳伸出去淋雨,有次鞋便掉到了水里,我急得便要下去撈,妻則拉住我,歪歪頭扔掉另一只鞋,得意地說“這下你比我高了!”然后挽著我在雨中漫步。
那時,妻的爸媽都在遙遠的南方創業,家中只有她和妹妹在。每次,我們那可愛的小妹妹都會跑出幾條街去為我買來我最愛吃的“天馬水蜜桃”,我喜歡樓著妻坐在陽臺上的一把老藤椅里,一邊聽童安格的老歌,一起看夕陽慢慢消失在對面屋頂。。。
也許是幸福來的太快了,也許是年輕的我們不懂如何去珍惜。
我從未上過妻的宿舍,學校的女生宿舍樓下常站滿了送飯送水的男生,那道美麗的風景里卻從未出現過我的身影。每次都是妻擰著耳朵把我從被窩里拎起來,為我送來熱的飯菜。一到學校開舞會,妻都會說“今晚只我倆跳”而我總是讓我的朋友去請她跳,我則溜去請別的女生跳舞,妻從不會和我爭,依然一如既往地為我送來開水和抄好的筆記。
美好的時光一縱即逝,轉眼間畢業就來到眼前。
妻對我說“和我一起去南方吧,我爸媽想見你。”那時妻的爸媽早已在南方創下了自己的天空。而我則固執地認為我是個男人,怎能依靠女人的安排,我有自己的天空,自己的理想。直到命運打折了我欲飛的翅膀,理想象美麗的夢幻一樣破滅,我打起了背包,回到了遠方的小城,臨走沒有給妻留下任何的音訊。當妻輾轉反側地打聽到我的下落,給我連寫了五封信我都沒有回。我可憐的自尊總在提醒我:我們是漂流在世界的不同溪流里的,命運對于我們有著各自不同的安排。
直到有一天,妻給我打來電話,只叫我去,沒有說任何的理由。第二天,我便又踏進了那座熟悉的城市。當我風塵仆仆地站在妻的門外,對她道了聲“嘿”,她直直地望著我,任淚水流了下來,那一刻,我扭過頭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可愛的小妹妹早已為我準備好了“天馬水蜜桃”,陽臺上的老藤椅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妻淡淡地說“你走后沒有人再坐過它”
我們又一起上街,沿著曾逛過無數遍的街道一起去看街角下元宵的大媽,一起去看她的一個老婆婆,老人家慌得又是泡茶又是拿煙,直抱怨妻“看你,第一次帶朋友上門也不打個招呼,一點準備都沒有。”妻望著我不語,我便挺厚著臉皮地挺著。
天又下起了雨,傘很大,我卻分明感到我倆的衣服都濕了。我們又到鏡湖邊躲雨,妻問我“要是我的鞋再掉下去你還會替我去撈嗎?”我點點頭,“只因你是男人?”我無言以對。妻忽地就哭了,撲入我的懷里。。。。。。
那一夜,是我最后一次陪妻到天亮,幾天后,她便全家遷往了南方。
多年后的今天,妻想必早已成為人妻了吧。而我也在某個窗外飄著細雨的夜晚,讓那老歌再次響起,身邊的妻靜靜地躺在我的懷里,聽我說起那純真年代里的美麗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