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情
文/風前橫笛斜吹雨
八
遠在省城的春生接到晚來電話后，心一下子就亂了，好像始終縈繞在自己心里的那種預感變成了現實。
他馬上拿起手機把這消息告訴了春枝、春鳳，告訴她們馬上去醫院，自己把單位和家里的事安排安排就往回趕。在得知晚來也給春枝、春鳳打了電話，春枝、春鳳正在趕往醫院的途中后，春生才忐忑不安地敲開了領導辦公室的門。
得知春生母親摔跤被送往醫院，領導很是關心，不僅安慰了春生，還二話沒說就給春生準了假，并催春生把工作安排安排馬上回家。
走出領導辦公室，春生又撥通了媳婦夏雪電話，把母親摔跤住院的事和夏雪說了。夏雪雖是正八本兒城里人，但人很賢惠，沒有一點兒看不上馬老太太這個農村婆婆的意思，婆媳倆相處的也很好。于是，夏雪也催春生帶著錢快去醫院。
撂下夏雪電話，春生定了定神，想了想手頭的各項工作，就一邊和科室同志說了母親摔跤住院的事，一邊說著客氣話，又列了個工作提綱交給了科室同志，這才走出單位。
走出單位，春生才發現太陽已經老高老高的了，看看表，快中午了。這時春生電話突然響了，一下子把春生那顆原本就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嚇得蹦蹦直跳，再一看電話是大姐春枝的。春枝告訴他說，醫院問母親是手術治療還是保守治療，現在春枝、春鳳和兩個姐夫都拿不定主意，也不敢拿注意，就得等春生回去拍板了。
撂下春枝電話，春生心里更亂了，馬上給自己一個在醫院工作的朋友打電話，咨詢母親摔跤住院手術的事。朋友說如果歲數大，還是別手術了，保守治療為好，因為歲數大了就怕手術時突發啥意外，那后果就不好說了。至于最后選哪個治療方案，還得春生咨詢咨詢人家當地醫院大夫再定。
就這樣，春生著急麻慌地在單位門口的自動取款機上取了錢，又跑回單位院里開上車，心急火燎地往家縣醫院趕。
九
原本一般兩個小時的車程，春生只用了一個半小時多一點兒，就飛到了醫院。
當春生推開病房門時，春枝正側坐在病床邊給母親喂飯，春鳳則站在旁邊端著水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陽光射進病房，照在馬老太太病床上，病床的另一側，輸液架上掛著的藥液正一滴一滴地嘀嗒著。
馬老太太躺著看見春生進來了，先是一愣，然后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嗔怪著春生上班大忙忙的，還往回跑啥呀，還說自己過兩天就出院了，沒啥大事。
春生看到母親花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和那張蠟黃的臉，心里別提有多疼了。他啥也沒說，伸手掀開母親的被子，看著母親摔傷的右腿，又抬頭看了看那嘀嗒的藥液，鼻子酸酸的。
春鳳告訴春生，兩個姐夫地里、家里也都是一攤子事，沒等春生來就先回去干活了。還說大夫給母親打了止疼針，就等春生回來拿主意是手術治療還是保守治療了。
馬老太太一聽還得做手術，馬上強打精神，一個勁兒地反對，說自己一把歲數了，不受那個罪了，還是保守治療吧，再說鄰村也有賣膏藥的，貼上膏藥回家靜養就行。
春生一邊安慰著母親，一邊征求春枝、春鳳意見，又出去咨詢了主治大夫，最后商定母親這個歲數了，還是保守治療為好，眼下要做的就是先住幾天院，打上夾板，貼點兒膏藥，輸點兒液，觀察觀察再說。
回到病房時，春生接到了媳婦夏雪打來的電話，夏雪先是問了婆婆的腿咋樣，又和婆婆通了電話，囑咐婆婆安心養著，看得出來，馬老太太蠟黃的臉舒展了好多。
等忙完了這一切，春生忽覺得肚子“咕咕”地亂叫，這才想起來午飯還沒吃呢。而此時，天也慢慢地黑了下來。
——2022年2月19日17：00，正月十九。忽有所感，隨筆杜撰之。
十
病房里三張床，算上馬老太太，正好三個病號，其余兩個病號分別都是一個陪護的家屬，而馬老太太這邊卻是春枝、春鳳、春生姐弟仨。
此時，不知哪位家屬已經打開了病房的燈，屋里亮亮的，卻反襯的窗外已越發地黑了下來。
馬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看著三個孩子圍在病床邊，心里既是暖暖地，又滿是心疼與歉疚，感覺自己不僅不能幫孩子們干啥，還凈給三個孩子添了麻煩，成了累贅，心里也是堵的不行。
看著旁邊兩個病友都在吃飯，馬老太太這才想起來午飯春枝、春鳳倒是喂自己了，春生進來時也是一直出來進去忙著，實際上三個孩子還誰都沒吃午飯呢。于是，心里越發心疼、歉疚的同時，也趕忙催著姐仨去吃飯。
春枝、春鳳、春生姐仨也趕緊問馬老太太想吃啥，可馬老太太這一跤摔得腦袋雖無大礙，但右腿大胯摔折了，當時頂著火勁兒沒覺得咋疼，可這一天躺在病床上，又是輸液又是打止疼針再加上各項檢查，這一氣兒折騰下來，身體也是弱的不行，右腿大胯也越發感覺疼了起來，只是為了不讓姐仨跟著揪心，才強忍著不吱聲。至于晚飯根本就沒有一點兒胃口，再加上這么大歲數了，胃口本來就小了。
春枝、春鳳、春生姐仨看看旁邊的病友，又看看病床上的馬老太太，再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夜，也都感覺確實是餓得慌了，可馬老太太不吃，姐仨也實在沒心思吃，一時不知說啥，便都直愣愣地站在馬老太太病床邊。
還是旁邊陪床的大姐快人快語，說你們姐仨這才是第一天，老太太還不定啥時出院呢，快去醫院門口吃飯，完了給老太太買點兒帶回來，明兒早上就可以在醫院定病號飯了，至于現在自己可以幫忙看著馬老太太。同時，還囑咐春枝、春鳳、春生姐仨，吃飯時得商量商量明天誰陪床，因為總這樣三人一塊兒忙乎，不僅時間、精力誰都受不了，就連家里也不行啊。
于是，春枝、春鳳、春生姐仨一邊給馬老太太掖好被子，一邊囑咐馬老太太別著急、別瞎動，同時又和旁邊大姐說著客氣話兒，一通忙乎后，姐仨才走出病房。
11
走出病房，春生才發現天是真的黑了，回頭看看住院樓，每個窗戶都是亮的；看看院里，那朦朧的燈光、等活兒的出租車及來往的或行人或大夫，心里也是覺得堵得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感充斥著胸口。
姐仨誰都沒說話，就那么靜靜地向院外走著、走著。春生突然想起母親的住院費自己還沒交呢，便問兩個姐姐，得知是晚來上午就給墊付后，又給晚來打了電話表示感謝，轉了錢，順便也和晚來說了說母親的病情。
春來在前面走出院，看著醫院對面一家家燈火通明的菜館，便問春枝、春鳳想吃啥。春來知道兩個姐姐日子都不富裕，難得在外面吃頓兒現成的，便主動征求倆姐姐的意見。可春枝、春鳳哪有心情吃飯啊，便胡亂應承著說吃啥都行，快吃快回，媽還沒吃飯呢。可春來又何嘗不是這么想的呢。
于是，春來就徑直帶著春枝、春鳳走進醫院大門正對著的菜館，在倆姐姐的橫攔豎擋下，點了兩菜一湯和三份米飯，又單獨給母親點了份兒掛面雞蛋湯飯后帶走，姐仨才坐下來吃飯。
春來知道倆姐姐地里、家里事多，便邊吃邊說明天讓春枝、春鳳回家，該忙啥忙啥去，自己留在醫院陪床。可倆姐姐也知道春來單位忙，擔心他離不開，便三人互相推讓著說自己留下來。最后還是春來拍了板，自己先留下，實在倒不開再由倆姐姐輪著陪床。
一頓飯姐仨吃的很快，其實也都沒心情吃，因為母親還在病房躺著呢，明天也不知道上午還是下午才能給母親打夾板，心里都是堵的慌，所以吃完飯就拎著給母親點好的掛面雞蛋湯回到了病房。
春來看春枝、春鳳忙前忙后地給母親喂飯，便扭身走出病房，來到樓道拐彎處，拿出手機撥通了老婆夏雪電話，一是告訴夏雪自己先陪床，一兩天回不去；二是問問兒子誰接回來的，作業寫完了沒有；三是又把母親的病情和夏雪說了說。
都說完了，春來抬頭看著長長的走廊、朦朧的燈光和偶爾進出病房的病號、家屬或護士，一種深深地壓抑與無力，莫名地涌上心頭……
——2022年2月22日11：35，正月二十二。忽有所感，隨筆杜撰之。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張立民，網名風前橫笛斜吹雨，天津人，做過教師、記者，喜歡古詩詞，現供職于機關單位。撰寫大量新聞報道和通訊稿件，刊發于《天津日報》《今晚報》《每日新報》等媒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