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鼎盛時期的地域廣闊 根本不可能存在一個民族的情況
匈奴根本就不是一個民族,或者說匈奴根本上就不是單一化的群體。如果一定要以近現代的民族概念去理解古代的匈奴,得出的任何結論就是刻舟求劍。
可以說,大部分人頭腦中的匈奴概念幾乎就等于近現代的蒙古人。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個人的名字、貴族的封號有所不同。連基本的生活方式都會一模一樣。至于民族問題,則可以直接解釋為蒙古人的祖先。
匈奴被今天很多人視為漢朝版的蒙古人
然而,歷史上的匈奴根本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在匈奴作為草原霸權崛起后,他們也就根本不可能再是單一的群體了。事實上,他們內部的來源成分至少可能有5-6種:
包括了最初在陰山地區的活動的早期匈奴+后來逐步吞并的林胡、義渠等半農半牧部落集團+吐火羅系大月氏人留下的遺民+部分東胡人+部分西域歸降的伊朗系人口+大量從中原出逃的先秦移民......
匈奴內部其實有各地方來的種群和人口
20世紀的蘇聯考古學家,曾經對匈奴留在中亞邊緣與東北亞地區的墓葬,進行了大量發掘。這塊絲織物就是表現匈奴復雜來源的最好印證。里面的大部分人看似衣著類似、發型類同,其實仔細看的話就知道有著細微差別。這種差別在古代就是不同部落或集團的象征。
匈奴內部的人口復雜程度超乎今天大部分人的想象
簡單來說,匈奴最初是出現在鄂爾多斯草原和陰山山脈的幾個小部落聯合體。他們在游牧文化上,大量接受了傳承自黑海-高加索地區的斯基泰文化影響。他們本身所處的地方,正是古代游牧世界進行東西方移動的必經之地,非常便于博采眾長。當地同樣也是上古時期,蒙古-西伯利亞居民南北遷徙的要沖。僅從這點來看,匈奴人容易獲得成功的原因就非常好理解。
匈奴不僅本身受斯基泰文化影響 內部也包含了一些斯基泰人口
匈奴人崛起的背景,恰恰又是四周無強敵的動蕩時代。他們利用南方秦帝國的崩潰,收納了大量原本依附于秦國、趙國或燕國的邊境人口。既有編戶齊民制度下的農民、匠人,也有原本為諸侯控制的附屬部落。這個過程從戰國末期開始,一直持續到劉邦建立漢朝后也沒有結束。這其中就有戰國后期比較有名的義渠人和林胡部落。他們彼此之間的習俗和生活習慣,就是有差異的。
考古發現的匈奴文字符號 至今仍沒有被破譯
同時,他們擊敗了河西與草原西部的大月氏人,為自己增添了不少地盤和新的人口。大月氏人本身就是源自古代印歐系的吐火羅人口。他們的殘部向西遷徙,整個過程中又擠壓了烏孫這樣的東方斯基泰系部落集團。結果自然是斯基泰伊朗系和匈奴人聯合,再次夾擊吐火羅系的月氏,讓他們損失慘重。
另一方面,匈奴的壯大讓他們開始將勢力范圍擴大到了整個河套、代地、東北亞西部和西伯利亞南部。這些地方的人種都有一定差異,文化與語言也五花八門。匈奴人將很多原有的部落系統保留,追認地方的貴族統治者。這就讓后來龐大的“匈奴帝國”初具雛形。在向西追擊大月氏的過程中,他們還接觸了河西走廊南端的羌人和西域城邦的農業印歐土著。這進一步讓他們的內部變得多元而復雜。
陰山-鄂爾多斯地區是古代東亞世界的十字路口
當然,匈奴霸權的政治體制是相對寬松的。這就吸引了很多在楚漢戰爭前后奔逃的先秦貴族后裔與流散人口加入。就是到了漢朝一統天下之后,類似大大規模集體外逃的事件還發生了至少兩次。中小規模的事件則多到難以統計。他們在加入匈奴之后,也會成為單獨的附屬部落。匈奴人會劃給他們土地和畜群,讓他們替自己守邊。
甚至于在漢武帝后來逐步反擊匈奴,奪取了河套與河西走廊等地后,匈奴的內部復雜結構,依然沒有改變。
匈奴的大單于 其實就是草原版周天子
從政治制度方面去看,匈奴的結構非常類似中原古代的諸侯分封制度。匈奴的大單于就相當于周朝的天子,各部落首領也按照實力大小和遠近親疏,成為不同級別的諸侯王。有些就是匈奴貴族的后裔子弟,有的則是認可大單于宗主地位的先地區統治者。
若非長期戰亂與天災不斷,匈奴人的集團可能繼續以這種方式存在很久。只是因為緊挨著逐步加強集權的漢帝國,雙方都會為了有限的人口、地盤和地區主導權而必然爆發沖突。舉一個比較直觀的例子,漢匈戰爭就是一場秦始皇同周天子的鏖戰。秦始皇可以用自己手里集中的資源,一次次削弱和打擊周天子的勢力。周天子卻總是有機會做到僵而不死,一直堅持到自己的核心權力發生重大危機為止。
漢匈戰爭其實有點秦制大戰周禮的味道
至于匈奴本身到底是什么民族,顯然并不是當時人所關心的事情。正如昔日的周天子,一樣會對殷商的遺民、東夷部落和楚國這樣的南蠻進行冊封。只要認可了大單于天子的權威,就可以加入體系大家庭。這點卻是秦漢帝國式政治建立后,在中原已經不合時宜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