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黃昏,風里飄著柳絮。
我站在老巷口的梧桐樹下,看夕陽把斑駁的墻磚染成蜜糖色。一片花瓣落在肩頭,突然想起你曾說:"四月的風,最懂溫柔。"如今風依舊,只是少了那個為我拂去落花的人。
咖啡店換了新的招牌。
玻璃窗上卻還映著舊時光——你坐在角落的位置,指尖繞著發梢,等我讀完那本你推薦的小說。現在每次推門,風鈴響起時,都會下意識望向那個座位。
有些習慣,比記憶更固執。
整理書房時,抖落出你的書簽。
楓葉標本已經泛黃,葉脈卻依然清晰如初。記得你說每道紋路都是時光寫的詩,要我好好珍藏。如今這詩行間,又添了十年春秋的注解。
樓下的丁香開得正好。
紫霧般的花穗垂在墻頭,像你常穿的那條連衣裙擺。我們曾在這里背誦聶魯達,你總把"愛情太短,遺忘太長"念得格外輕,仿佛聲音重了就會驚散花期。
現在花開更盛,卻再無人與我分韻裁詩。
昨夜雨疏風驟。
半夢半醒間,聽見你笑著說"記得關窗"。猛然驚醒,才發現是檐角風鈴在響。起身時碰倒相框,玻璃裂痕正好劃過我們相擁的身影。
原來最深的相知,連遺憾都帶著溫度。
晨起煮茶,水汽氤氳了鏡面。
無意寫下你的名字,又慌忙抹去。卻見窗外海棠紛落如雪,恍惚回到那年你踮腳,為我摘下發間花瓣的瞬間。
茶香裊裊中忽然明白:
那些未能白頭偕老的相知,
原是為了讓溫暖,
停留在最美好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