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紅人譜:賈樟柯孤獨地悲天憫人
有一個記者朋友時常收到賈樟柯公司發來的通稿,內容總是他又在國外獲得某某獎,以致一度以為是重復信息,直到有一天她好奇地挨個查了起來,發現竟然都是不同國家不同獎項,“如果賈樟柯是個旗幟,那‘第六代’的紅旗已遍插全球”。
從尾巴到旗幟
中國的“第六代”是個很奇怪的組合,年紀差異大,各自代表作的時間跨度也大。他比張元小了足足七歲,比所謂“第七代”的陸川大半年。于是本世紀初,盡管他的《小武》以驚艷的姿態被世界迅速擁抱和認可,他還是“第六代”里的小尾巴,因為彼時,他不是一個人在戰斗,那是個人人都擁有旺盛創造力的時代。
此后的創作,賈樟柯并沒有因為成名過早而喪失自己的創作能力,從《小武》到《任逍遙》的三部曲個人敘事結束,再到廣受關注的《三峽好人》,他不斷揮出“大師的鐵拳”,只是他并不知道當代表中國文化站在世界的最高峰時,在自己的土壤上,即將被一種叫“票房”的浪潮打倒,“若干年后,當人們把‘第六代’當做一個不可思議的群體、一些不知深淺的堂吉訶德,當做是這個時代不合時宜的怪物時,我茫然地笑了”。
從好人到黃金
2006年是賈樟柯的一個重要的時間點,這一年他的《三峽好人》捧起了威尼斯金獅獎,同一年,他選擇了日后看起來是“自殺式”的壯舉——《三峽好人》與《滿城盡帶黃金甲》同一天上映。盡管最后的結局是,約300萬票房VS 2.8億票房,媒體大標題也紛紛用驚心動魄的“殉情”來形容他的做法,然而不得不承認,這其實是用一種激烈的方式,將電影市場化中文藝片的尷尬處境第一次凸顯出來,但PK并不意味決絕,賈樟柯此后的電影運作也在嘗試引入商業市場等因素。
從“崩潰”到猜不透的結局
沒有人知道2010年7月22日之前發生了什么,《日照重慶》首映禮上,賈樟柯從口袋里掏出打印好的信,鏗鏘有力地讀了起來—《我不相信,你能猜對我們的結局》。
這之前,本來已快要湮沒于各種票房大捷喜訊里的“第六代”忽然被關注,雖然報道角度更多由當年的致敬變成今天的戲謔,這一年,張楊、王小帥幾位導演讓媒體發出“第六代集體崩潰”的論斷當年有關“第六代將被市場拋棄”的語言一語成讖。
40歲的賈樟柯朗讀時,他身邊44歲的王小帥和45歲的婁燁肩并肩站立,讓當時現場有一種悲壯的氣氛,超越時間空間,所謂“第六代”終于在這一刻清晰。
十年彈指,賈樟柯確認了自己的歸屬,他比當年更有勇氣,他自覺地為中國電影的多元化作貢獻,因為他和他們堅守做每一個人,高尚的、污敝的、驕傲的、卑微的,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