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9月05日 10:03 《古典工藝家具》
文、圖/特約撰稿 東方亮(海口黃花黎協會顧問、高級記者)
玩賞海黃的人,都繞不過一個問題:如何辨識海黃與越黃的區別?
海黃,海南黃花黎之謂;越黃,越南黃花梨之稱。由于兩者長在氣候相同、地理相近的同緯度地區,材質、紋理、香氣很接近。但大部分好辨識,有些則到了比孫悟空與六耳猴還難辨識,愣是觀世音菩薩也被難倒的地步。海黃,現在學術界比較認同的,學名稱“降香黃檀”,因為它有一種中醫里稱為“降香”的味道,連泰斗王世襄也認為,這個稱呼最合適。越黃,有的人則歸之為紫檀類,叫“越柬紫檀”。但這個歸類總感覺未必妥當,因為越黃未必發“紫”色,它與海黃顏色、香氣、紋理,真是“何其相似乃耳”。
海黃與越黃都有哪些異同?
相同:都很“香”,即鋸解后,都芳香四溢,甚是迷人;都很“花”,即打磨完花紋絢麗多彩;都很“黃”,即顏色大致都是金黃色;都很“密”,即毛孔都很小;都很“滑”,即手感極順溜;都很“瑩”,即打磨后光潔如鏡,局部瑩光閃爍;都很“鬼”,即有很多結節,鬼臉紋都不缺。
這里主要講區別。
一、香氣
海黃氣味辛香、清幽、自然,吸入鼻孔感覺舒暢不已,很想一直吸。越黃香氣中夾有酸味、臭味,談不上迷人以至想多吸,個別人甚至感覺不適。當然,如果是越黃老料,紋理美麗與海黃難辨,其香味也幾乎與海黃亂真。假如是一種被水長期浸泡過的海黃,也有酸香味,很多人以為那是越黃。比如埋在陰濕地下的房屋木梁,或水庫底下的樹頭樹根,鋸開后則辛香中帶酸。近來海南昌江等地大興土木,從江河、水庫中就撈出了一些這種料。
二、紋理
如以中國畫來比喻二者,可大致說,海黃紋理、線條是工筆的,但整體是寫意的,圖案變幻莫測,“不按常規出牌”。越黃紋理、線條略為寫意,但整體是寫實的。越黃紋理散開度大(巴西花梨紋理散開度更大,它似乎是把海黃的局部紋理放大了幾十倍),紋理像墨汁在宣紙上漫開了一些。海黃紋理線條流暢、生動,恣意揮灑;越黃紋理線條相對生硬、呆板,總體圖案缺乏意象,很多地方呈麻絲狀(這是其典型特征)。
三、色澤
海黃色彩多樣,除主色調為金黃色外,還有黃白、紫、褐、紅、黑,以及它們之間的任意組合甚至多種組合于一塊木料中;越黃大部分僅是黃色,而且偏淺,中間有時夾紫藥水顏色(這是其典型特征)。海黃畫面總體潔凈,尤如明心見性的清純山水畫;越黃畫面則感覺臟,不時夾有點點霉斑,就像初學畫者,筆墨老是不注意“滴灑漏”在畫面上。
四、密度(毛孔)
海黃比重總體不如大葉紫檀、小葉紫檀,可與酸枝接近,但比越黃密實,比重大。因此,海黃橫切面毛孔細小于越黃,縱切牛毛紋細小于越黃。但包括許多行家、經營者,都把密度給絕對化了。實際上,有時候海黃毛孔要粗大于越黃,比如長在地底下的根部,由于吸收水份之需,毛孔則粗;長在石灰巖、少泥土的石縫間,由于體內油性被石質反抽,毛孔也大;長在水土豐茂、陽光充足的沃野上,因生長快,毛孔也大些。
五、手感
海黃經高標號砂紙打磨、拋光后,其手感在所有材質中都堪稱天下第一。蓋因其毛孔細、油質多、柔韌性好,材質可不按走向隨意裁切而不起茬之故。觸之綿綿的、滑滑的,象撫嬰兒肌膚,直至手起癢,這也是海黃深受喜愛的主因之一。而越黃在以上諸點均明顯遜色,因此撫摸時,略為發澀,會掛手,甚至可以感覺有顆粒、有凹凸。
因為比重較大,海黃掂在手中有沉甸感;而越黃則顯得輕飄些。但若是越黃老樹根,可能沉甸感還大于海黃東部料。
六、瑩光
海黃體內含豐富油質。因此,打磨后光潔度高,有玻璃面之感。拿在手上搖晃,或隨著視野挪移,面上瑩光會騰挪閃躍。因此,其外表常如綢緞面,瑩光閃爍明顯;越黃油性要低于海黃30%左右,由于油性達不到瑩光閃爍的“臨界點”,所以很少能有如此的瑩光閃爍(小葉紫檀甚至酸枝,有的也有局部呈綢緞面,也有瑩光)。還有,海黃由于生長環境惡劣或受強臺風搖曳或受石頭擠壓,枝干歪來拐去,在這樣地方都會有褶皺紋;越黃則較少見,即使有,也不生動。
七、鬼臉
我們所能在專家寫的書上看到,大部分都把海黃的特征歸之為有“鬼臉”。事實上,所謂“鬼臉”,就是結節、疙瘩。所有木材,其實都有,只不過它們生長快速,比如杉木,結節很大,就不起眼,不好看(如果把巴西花梨的切面縮小一百倍,其紋理就似海黃了)。鬼臉不僅是越黃的明顯特征,紫檀、酸枝等其他硬木也有之(為什么許多專家學者和傳統都認為“鬼臉才是海黃的唯一”,以至以訛傳訛,筆者會在另篇專述)。但海黃的鬼臉更多、更鬼,面上布得更密集、鬼臉更豐富而多姿。除了傳統上大家說的“貍貓”、“鳳眼”外,最精彩的應是寫實的真鬼臉。筆者手頭有一個梅瓶,上有鐘馗頭像,怒目圓睜、須髯倒豎,顴骨高聳、頭上長角。假如臨摹下來,就是典型的人物工筆畫。此外,海黃的鬼臉還應包括其他的飛禽走獸、自然物象,比如筆者手上就有飛兔、中國地圖、裸女、蝴蝶等圖案。而越黃的鬼臉形象則單調,塑造不出栩栩如生的形象。
以上是粗線條勾勒了二者的區別。在實際操作中,則極其復雜,能寫花黎專著的科研人員和研究古典家具的專家,缺乏一線操作和市場買賣,是不愿去辨識的。就是一線的黎農、商人,誰也不敢說是絕對權威,就是敢自夸,也未必是真。這里舉幾個例子。
在2009年9月海口黃花黎協會成立當日,筆者把剛在海口東湖花黎交易市場買的一對保健球展示給眾方家。有說是越黃的,有說是新料做的,有說是海黃老料的。須知他們都是當今一等一的絕代高手啊,但看法迥異。兩個月前,筆者在全國最大的海黃工藝品制作基地仙游壩下,看到一海黃高人正在卸貨,是海南朋友剛寄來的一個140余斤樹頭。我眼光掃去,又聞了表皮新切口,感覺是海黃。但一個多月后,我又在海口一熟人處看到這樹頭,原來是被退回了,原因是有它料之嫌疑。那位海口黎友情緒激動地告訴我,他遍邀海黃高人審驗,均判定是被水長期浸泡過的海黃。我當即電話詢問壩下朋友,他答說,其本人對做假的海黃有種本能,即聞之會頭暈,那樹頭即令他眩暈。
于是雙方電話中,海口黎友說,請壩下黎友來海南,假如不是海黃,他愿賠付10萬元,如果是,只要索取3萬元。壩下黎友則說,假如是海黃,他愿賠上20萬元,如果不是,只要索取1萬元。雙方都是多年從事黃花黎買賣的一線行家,但被這塊樹頭難住了,誰也不服誰,誰都覺得自己正確。
我便請海口黎友鋸下一條邊角,帶回福州。幾天后,帶到壩下,由鋸解師傅、車床師傅制作了一個園罐子。散發的嗆人氣味讓幾道工序的師傅都感覺不對勁,沒有一個人認定是海黃。夜晚,我又帶回家里,作進一步打磨、拋光。最后,雖也瑩光稍閃、表面泛油、手感頗好,但紋理、毛孔、色彩均無海黃特征和神韻!我毛骨悚然,果真是壩下那位黎友說的,應是被海黃粉水蒸煮過的白酸樹一類的材料!
這也說明,隨著海黃的最后絕缺,現在市場上已不僅僅是以越黃頂替,而是出現了更新、更詭秘的造假伎倆。比如用諸如白酸樹等一些材質近似的樹頭,先浸泡在水中一段時間,再用海黃粉末蒸煮。這種手法,晃過了多少海黃老手,以致中蠱,我的那位海口黎友就是一個中計的“蔣干”。
面對如此復雜的海黃辨偽難題,筆者以為,要憑上天恩賜給自己的悟性、靈氣判研,多觀摩、多請教、多學習。假如憑書本寫的,別人說的,輕易下結論,輒常致謬誤,以此操作,風險很大。套用佛語“萬物緣生性空”,確實萬物皆因“緣”。海南黃花黎是上天賜給中國人的“天下第一神木”,把它喻為女子的話,可這樣描述:她聰慧溫良、嫻雅淑靜、外表光潔、皮膚嫩滑、舉止大方、不嬌不飾、自然清新、體香幽,眉宇間流露東方女性的神韻,血液中浸透華夏文化的基因。觀之則如芝蘭入室、牡丹滿庭。越黃呢?雖然也是一位出色美女,然外表偏粗俗,內里少意蘊,皮膚有斑點,體香夾汗臭,舉止不自然,三分番夷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