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韓顯宗的上書
乙亥,魏主至洛陽西宮。
中書侍郎韓顯宗上書力陳四事:
其一,認為:“竊聞輿駕今夏不巡三齊,應當幸臨中山。往年冬天輿駕停鄴城,當是農閑時,都是整屋的供奉,不勝勞費。何況今年蠶麥收成不好,將何以堪命!并且六軍涉暑,恐生病疫。臣愿輿駕早還北京,以省諸州供張之苦,早成洛都營繕的勞役。”
其二,認為:“洛陽宮殿原來基地,皆魏明帝所造,前世已被人譏刺奢侈。如今茲營繕,宜加裁損。又,頃來北都富室,都比誰家的第舍更大更時尚;宜借遷徙,建立制度。要寬廣道路,通利溝渠。”
其三,認為:“陛下這次還洛陽,輕將從騎。王者于闈闥之內猶施警蹕,何況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
其四,認為:“陛下耳聽法音,目視墳典(三皇五帝的書,孔子所校,已失傳),口對百辟,心虞萬機,景昃而食,夜分而寢;加以孝思之至,隨時而深;文章之業,日成篇卷;雖叡明所用,未足為煩,然非所以寧神養性,保無疆之祚。伏顯陛下垂拱司契而下治。”
魏文帝頗采納。韓顯宗是韓麒麟的兒子。
韓顯宗又上書言,認為:“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秀、孝之實;朝廷但檢其門望,不搞彈坐。如此,則可令別貢門望以敘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門望的人,都是其父祖之遺烈,亦何益于皇家!益于時的人,賢才而已。茍有其才,雖屠釣奴虜,圣王不恥以為臣;茍非其才,雖三后之胤,墜于皁隸。諫議的人都說,'今世等無奇才,不若取士于門第。’此也是有失。豈可以世無周、邵,遂廢宰相!但當校其寸長、銖重的人先敘用,則賢才無遺。
又,刑罰之要,在于明當,不在于重。茍不失有罪,雖揰撻之薄,人莫敢犯;若容可僥幸,雖參夷之嚴,不足禁止。如今內外之官,想要邀當時之名,爭著用深刻為無私,迭相敦厲,慢慢就成了風俗。陛下居九重之內,視國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任,遇下如仇敵。是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蓋由于此。謂宜敕示百僚,以惠元元之命。
又,當年周居汳邑,猶存宗周;漢遷東都,京兆置尹。察春秋之義,有宗廟稱都,沒有叫邑。何況代京,宗廟山陵所托,王業所基,其為神鄉福地,實亦遠了,如今便同之郡國,臣竊不安。認為宜建畿置尹,一如前代規矩,崇本重舊,光示萬葉。
又,古代的時候四民異居(士農工商分開居住),想要其業專志定。太祖道武皇帝創基撥亂,日不暇給,然而猶分別士庶,不令雜居,工伎屠沽,各有居處;但不設科禁,久而混殽。如今聽聞洛邑居民之制,專以官位相從,不分族類。官位無常,朝榮夕悴,則是衣冠、皁隸不日同處。借使一里之內,或調習歌舞,或構肄詩書,縱群兒隨其所了,則必不棄歌舞而從詩書了。然則使工伎之家習士人風禮,百年難成;士人之子效工伎容態,一朝而就。所以仲尼稱;里仁之美,孟母勤三徙之訓。此乃風俗之原,不可不察。朝廷每選人士,校其一婚一宦以為升降,何其周密!至于度地居民,則清濁相連,何其忽略!如今借遷徙之初,皆是空地,分別工伎,在于一言,有何可疑而闕盛美!
又,南人當年有淮北之地,自比中華,僑置郡縣。自歸附圣化,仍而不改,名實交錯,文書難辨。宜依地理舊名,一皆厘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乃中州郡縣,過去以戶少并省。如今民眾人口既多,亦可恢復舊名。
又,人君以天下為家,不可有所私。倉庫之儲,以供軍國之用,自非有功德的人不可加賞賜。在朝諸貴,受祿不輕;比來賜賚,動以千計。若分以賜鰥寡孤獨之民,所濟實多;如今直以與親近之臣,殆非周急繼富的說法。
魏帝瀏覽奏章,特別稱贊。
2、北魏反對遷都的力量很大
二月,乙丑,魏主至河陰,測量方澤。
辛卯,齊國皇帝祀明堂。
齊國司徒參軍劉斅等人聘于魏國。
丙申,魏國遷徙河南王拓跋干為趙郡王,潁川王拓跋雍為高陽王。
壬寅,魏主北巡;癸卯,濟河;三月壬申,至平城。使群臣改論遷都利害,各言其志。燕州刺史穆羆說:“如今四方未定,不宜遷都。且征伐無馬,將何以克敵﹖”
魏帝說:“貛牧在代,何患無馬!如今代在恒山之北,九州之外,非帝王之都。”
尚書于果說:“臣非不是讓代地與伊、洛比美。但自先帝以來,久居于此,百姓安之;一旦南遷,眾情不樂。”
平陽公拓跋丕說:“遷都大事,當訊之卜筮。”
魏文帝說:“當年周、召圣賢,才能卜宅。如今無其人,卜之何益!且'卜以決疑,不疑何卜!’黃帝卜而龜焦,天老說'吉’,黃帝聽從。然則至人之知未然,審于龜。王者以四海為家,或南或北,何常之有!朕之遠祖,世居北荒。平文皇帝始都東木根山。昭成皇帝改營盛樂,晉安帝隆安二年,道武帝遷都平城。朕幸屬勝殘之運,而獨不得遷么!”
群臣不敢再建言。穆羆是穆壽的孫子;于果是于烈的弟弟。癸酉,魏主臨朝堂,安排遷留事宜。
夏,四月,庚辰,魏國罷西郊祭天。
3、蕭子良憂懼亡
辛巳,武陵昭王蕭曄卒。
戊子,竟陵文宣王蕭子良以憂卒。郁林王常擔蕭子良搞政變,聽聞其卒,特別喜歡。
司馬光說:孔弓稱'鄙大不可與事君,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王融乘危徼幸,謀劃換嗣君。蕭子良當時賢王,雖一向以忠慎自居,不免憂死。跡其所以然,正由王融速求富貴而已。輕躁之士,怎么可以按近!
4、魏文帝選才上不放權
己亥,魏國罷五月五日、七月七日饗祖考。
魏國錄尚書事廣陵王拓跋羽上奏:“令文:每年終,州鎮列屬官治狀,及再考,則行黜陟。去十五年京官盡經考為三等,如今已三載。臣準外考,以定京官治行。”
魏主說:“考績事重,應關朕聽,不可輕發;且等至秋。”〔
5、蕭鸞搞兵變
閏月,丁卯,鎮軍將軍蕭鸞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同。
戊辰,任命新安王蕭昭文為揚州刺史。
五月,甲戌朔,有日食。
六月,己巳,魏國遺兼員外散騎常侍盧昶、兼員外散騎侍郎王清石來聘。盧昶是盧度世的兒子。王清石世代仕江南,魏主對王清石說:“卿勿以南人自嫌。彼有知識,想見則見,想言則言。凡使人以和為貴,勿迭相矜夸,見于辭色,失將命的體命。”
秋,七月,乙亥,魏國任命宋王劉昶為使持節、都督吳.越.楚都軍事、大將軍,鎮彭城。魏主親自餞行。任命王肅為劉昶府長史。劉昶至鎮,不能撫接義故,卒無成功。
壬午,魏國安定靖王拓跋休卒。自卒至殯,魏主三臨其第,葬禮參照尉元的禮節,送其出郊,慟哭而返。
壬戌,魏主北巡。
西昌侯蕭鸞既誅徐龍駒、周奉叔,而外面就四處有流言說蕭鸞有異謀。中書令何胤,是皇后的堂叔,為皇帝所親,命其在殿省值班。皇帝與何胤謀劃誅殺蕭鸞,令何胤受事;何胤不敢當,依違勸諫,皇帝只好停止。于想出蕭鸞于西州,中敕用事,只好恢復咨詢蕭鸞。
這時,蕭諶、蕭坦之握兵權,左仆射王晏總尚書事。蕭諶密召諸王典簽,相約密謀,不許諸王外接人物。蕭諶親要日久,眾人皆忌憚他而聽從。
蕭鸞把自己的謀劃告訴王晏,王晏聽聞后,響應;又告丹楊尹徐孝嗣,徐孝嗣亦跟從。驃騎錄事南陽人樂豫對徐孝嗣說:“外傳籍籍,似有伊、周之事。君蒙武帝殊常之恩,荷托付之重,恐不得同人此舉。人笑褚公,至今齒冷。”徐孝嗣心里知道而不能聽從。
皇帝對蕭坦之說:“人言鎮軍將軍與王晏、蕭諶想要一同廢我,似非虛傳。卿所聽到的怎么說﹖”
蕭坦之說:“天下寧當有此,誰樂無事廢天子邪!朝貴不容造此論,當是諸尼姥言耳,豈可信邪!官若無事除此三人,誰敢自保!”
直合將軍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密有處分,謀劃未能發。
這時始興內史蕭季敞、南陽太守蕭穎基皆內遷,蕭諶想要等待二人至,借其勢力以舉事。蕭鸞擔心事變,以告蕭坦之,蕭坦之馳對蕭諶說:“廢天子,古來大事。等聽聞曹道剛、朱隆之等人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及。弟有百歲母,豈能坐聽禍敗,正應作余計!”蕭諶惶懼聽從。
壬辰,蕭鸞命蕭諶先入宮,遇曹道剛及中書舍人朱隆之,皆誅殺。直后徐僧亮盛怒,大言于眾人說:“我等荷恩,今日應死報!”又殺了他。
蕭鸞引兵自尚書入云龍門,戎服加朱衣于上,等入門,三次丟失其履。王晏、徐孝嗣、蕭坦之、陳顯達、王廣之、沈文季皆隨其后。皇帝在壽昌殿,聽聞外面有變,猶密為手敕呼蕭諶,又使閉內殿諸房合。不久蕭諶引兵入壽昌宮,皇帝逃走避于徐姬房中,拔劍自刺,不入,以帛纏頸,輿接出延德殿。蕭諶初入殿,宿衛將士皆操弓楯想要拒戰。
蕭諶對他們說:“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須動!”宿衛一向隸服于蕭諶,皆信了;等見皇帝出,各自想要自奮,皇帝竟無一言。行至西弄,弒殺。輿尸出殯徐龍駒宅,葬以王禮。徐姬及諸嬖幸皆伏誅。蕭鸞既抓了皇帝,想要作太后令;徐孝嗣于袖中出而進獻,蕭鸞大悅。癸巳,以太后令追廢帝為郁林王,又廢何后為王妃,迎立新安王蕭昭文。
6、都是帶路精神黨
吏部尚事謝瀹正與客人下圍棋,左右聽聞有變,驚走報謝瀹。謝瀹每下子,則說“其當有意”,竟局,才迪還齋臥,竟不問外事。大匠卿虞悰私下嘆息說:“王、筡遂縛袴廢天子,天下豈有此理邪!”
虞悰是虞嘯父的孫子。朝臣被召入宮。國子祭酒江斅至云龍門,托藥發,吐車中而去。西昌侯蕭鸞想要中散大夫孫謙為腹心,命孫謙得衛尉給甲仗百人。孫謙不想與他同道,則散甲士;蕭鸞亦不加罪。
丁酉,新安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五。任命西昌侯蕭鸞為驃騎大將軍、錄尚書事、揚州刺史、宣城郡公。大赦,改元延興。
(謝、江自認是當時的精神領袖,開啟民智的帶路人,在處理重大事件上無能為。)
辛丑,魏主至朔州。
八月,甲辰,任命司空王敬則為太尉,鄱陽王蕭鎒為司徒,車騎大將軍陳顯達為司空,尚書左仆射王晏為尚書令。
魏主至陰山。
任命始安王蕭遙光為南郡太守,不到任就官。蕭遙光是蕭鸞的兄長兒子。蕭鸞有異志,蕭遙光贊成他,凡大誅賞,無不預謀。戊甲,任命中書郎蕭遙欣為兗州刺史。蕭遙欣是蕭遙光的弟弟。蕭鸞欲樹置親黨,故用他。
7、魏主借考評敲打群臣
癸丑,魏主至懷朔鎮;己未,至武川鎮;辛酉至撫宜鎮;甲子,至柔玄鎮;乙丑,南還;辛未,至平城。
九月,壬申朔,魏主下詔說:“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可罷黜的人不足為遲,可進任的人大成賒緩。朕如今三載一考,即行黜陟,想要令愚滯無妨于賢才,才能不擁于下位。各令當曹考其優劣為三等,其上下三等仍分為三。六品已下,尚書重問;五品已上,朕將親與公卿論其善惡,上上者遷官,下下者黜免,中者守其本任。”
魏主這次北巡,留任城王拓跋澄銓簡舊臣。自公侯已下,有官的人以萬數,拓跋澄品其優劣能否為三等,人無怨恨的。
壬午,魏主臨朝堂,黜陟百官,對諸尚書說:“尚書,樞機之任,非徒總庶務,行文書而已;朕之得失,盡在于此。卿等居官,年垂再期,未嘗獻可替否,進一賢退一不肖,此最罪之大啊。”
又對錄尚書事廣陵人王羽說:“你為朕弟,居機衡之右,無勤恪之聲,有阿黨的跡像,如今黜你錄尚書、廷尉,但為特進、太子太保。”
又對尚書令陵叡說:“叔翻(拓跋羽的字)到省之初,甚有善稱;最近來偏頗懈怠,出卿不能相導以義。雖無大責,宜有子罰;如今奪卿祿一期。”
又對左仆射拓跋贊說:“叔翻受黜,卿應大辟;但因咎歸一人,不復重責;如今解卿少師,削祿一期。”
又對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義受說:“卿罪亦應大辟;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祿恤盡從削奪。若三年有成,還復本任;無成,永歸南欬。”
又對尚書任城王拓跋澄說:“叔神志驕傲,可解少保。”
又對長兼尚書于果說:“卿不勤職事,數次辭以疾,可解長兼,削祿一等。”其余守尚書尉羽、盧淵等人,全都以不職,或解任,或黜官,或奪祿,皆面數其過而行之。盧淵是盧昶的兄長。
魏帝又對陵叡說:“北人母言'北俗質魯,何由知書!’朕聽聞后,深以為憮然!如今知書的人特別多,豈皆圣人!顧學與不學的區別。朕修百官,興禮樂,其志固想要移風易俗。朕為天子,何必居中原!正想要卿等子孫漸染美俗,聞見廣博;若永居恒北,還會遇到不好文之主,不免面墻的結果。”
對答說:“誠如圣言。金日磾不入仕漢朝,何能七世知名。”
魏帝很喜悅。
8、蕭鸞殺光侄子
郁林王之廢時,鄱陽王蕭鏘初時不知謀。等宣城公蕭鸞權勢益重,中外皆知其蓄不臣之志。蕭鏘每次見蕭鸞,蕭鸞常來不及穿就至車后迎接他;說到家國,言淚俱發,蕭鏘以此信他。宮臺之內皆屬意于蕭鏘,勸蕭鏘入宮發兵輔政。制局監謝粲勸說蕭鏘及蕭子隆說:“二王但乘油壁車入宮,出天子置朝堂,夾輔號令;謝粲等人閉城門、上仗,誰敢不認同!鈿城人正共縛送蕭令。”蕭子隆想要定計。蕭鏘以上臺兵力既全是調度于東府,且擔心事不捷,意甚猶豫。馬隊主劉巨,世祖時舊人,見蕭鏘請求,叩頭勸蕭鏘立事。蕭鏘命駕將入,重新還內,與母親陵太紀道別,日暮不成行。典簽知其謀,告密。
癸酉,蕭鸞遣兵二千人圍蕭鏘府第,殺蕭鏘,遂殺蕭子隆及謝粲等人。于時太祖諸子,蕭子隆最壯大,有才能,因為鸞尤忌憚他。
江州刺史晉安王蕭子懋聽聞鄱陽、隨王死,想要起兵,吳郡人陵超之說:“事成則宗廟獲安,不成猶為義鬼。”
防合丹陽人董僧慧說:“此州雖小,宋孝武常用。若舉兵向宮以請郁林之罪,誰能抵御!”
蕭子懋母親阮氏在建康,密秘遣書迎接,阮氏報其同母兄長于瑤之為計。于瑤之飛馳告宣城公蕭鸞;乙亥,假蕭鸞黃鉞,內外纂嚴,遣中護軍王玄邈討伐蕭子懋,又遣軍主裴叔業與于瑤之先行襲擊尋陽,聲言為郢府司馬。蕭子懋知道后,遣三百人守湓城。裴叔業泝流直上,至夜,回襲湓城,城局參軍樂賁開門接納如軍。蕭子懋聽聞后,帥府州兵力據城自守。蕭子懋部曲多是雍州人,皆勇躍愿奮。裴叔業畏懼,遣于瑤之勸說蕭子懋說:“如今還都必無過憂,正當作散官,不失富貴。”
蕭子懋既不出兵攻裴叔業,眾情稍沮。中兵參軍于琳之,是于瑤之兄長,勸說蕭子懋重賂裴叔業,可以免禍。蕭子懋命于琳之前往,于琳之借機勸說裴叔業取蕭子懋。裴叔業遣軍主徐玄慶將四百人隨于琳之入州城,僚佐皆奔散。于琳之跟從二百人,拔白刃入齋,蕭子懋罵道:“小人!何忍行此!”
于琳之似袖鄣面,使人殺了他。王玄邈抓董僧慧,將殺,董僧慧說:“晉安舉義兵,仆實預其謀,得為主人死,不恨!愿至大斂畢,退就鼎鑊。”
王玄邈認為其仗義,將情況報告給蕭鸞,免死配東冶。蕭子懋兒子蕭昭基,九歲,以方二寸絹寫書,參其消息,并遺錢五百,行金得達,董僧慧看后說:“郎君的書!”痛慟而卒。
于琳之勸陸超之逃亡。陸超之說:“人皆有死,此不足足懼!我若逃亡,非唯孫晉安之眷,亦恐田橫客笑人!”
王玄邈等人想要囚禁以還都城,陸超之端坐俟命。陸超之門生認為殺陸超之當得賞賜,密秘自后斬他,頭墜而身不僵。王玄邈厚加殯斂。門生亦勵舉棺,棺墜,壓其首,折頸而死。
蕭鸞遣派平西將軍王廣之襲擊南兗州刺史安陵王蕭子敬。王廣之至歐陽,遣派部將濟陰人陳伯之為先驅。陳伯之乘城門大開,獨自入城,斬蕭子敬。
蕭鸞又遣派徐玄慶西上害諸王。臨海王蕭昭秀為荊州刺史,西中郎長史何昌寓行州事。徐玄慶至江陵,想要以便宜從事。何昌寓說:“仆受朝廷意寄,翼輔外藩。殿下未有愆失,君以一介之使來,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須殿下,當自啟聞,更聽后旨。”
蕭昭秀于是得還建康。何昌寓是何尚之的弟弟。
蕭鸞任命吳興太守孔琇之行郢州事,準備命他殺晉熙王蕭銶。孔琇之辭不許,于是不食而死。孔琇之是孔靖的孫子。
裴叔業自尋陽仍進向湘州,想要殺湘州刺史南平王蕭銳,司馬周伯玉大言于眾說:“此非天子意。如今斬裴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從!”
蕭銳典簽叱左右斬了他。乙酉,殺蕭銳;又殺郢州刺史晉熙王蕭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蕭鏗。
丁亥,任命廬陵王蕭子卿為司徒,桂陽王蕭鑠為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冬,十月,丁,酉解嚴。
9、典簽權大
任命宣城公蕭鸞為太傅、領大將軍、揚州牧、都督中外諸軍事,加殊禮,進爵為王。
宣城王謀繼大統,多吊朝廷名士與參籌策。侍中謝朏心不愿,于是求出為吳興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吏部尚書謝瀹,作書說:“可力飲此,勿豫人事!”
司馬光說:臣聞“衣人之衣的人懷人之憂,食人之食的死人之事。三謝兄弟,比肩貴近,安享榮祿,危不預知;為臣如此,怎么能說忠!
宣城王雖專國政,人情猶未服。驃騎諮議參軍考城人江祏勸宣城王出來露面讓世人知道。宣城王以示晉壽太守王洪范說:“人們都說這是日月相,卿幸而不要外傳!”
王洪范說:“公日月在軀,如何可隱,當轉言之!”
戊戌,殺桂陽王蕭鑠、衡陽王蕭鈞、江夏王蕭鋒、建安王蕭子真、巴陵王蕭子倫。
蕭鑠與鄱陽王蕭鏘齊名;蕭鏘好文章,蕭鑠好名理,時人稱為鄱、桂。蕭鏘死,蕭鑠不自安至東府見宣城王,還,對左右說:“向錄公見接殷勤,流連不能停止,而面有慚色,此必然是要殺我。”當晚,遇害。
宣城王每次殺諸王,常夜里遣兵圍其府第,斬關踰坦,呼噪而入,家財皆封籍。江夏王蕭鋒,有才行,宣城王曾與他說:“蕭遙光才力可委。”
蕭鋒說:“蕭遙光之于殿下,猶殿下之于高皇;衛宗廟,安社稷,實有攸寄。”宣成王大驚失色。等殺諸王,蕭鋒遺宣城王書,誚責他;宣城王深憚他,不敢于風口收捕蕭鋒,命兼祠官于太廟,夜里遣兵廟中收捕他。蕭鋒出,登車兵人想要上車,蕭鋒有力,手擊數人皆仆地,然后死。
宣城王遣典簽柯令孫殺建安王蕭子真,蕭子真走入床下,柯令孫用手牽出他,叩頭乞求為奴,不同意而死。
又遣派中書舍人茹法亮殺巴陵王蕭子倫。蕭子倫生性英果,這時為南蘭陵太守,鎮瑯邪,城有守兵。宣城王擔心他不肯就死,以問典簽華伯茂,華伯茂說:“公若以兵取他,恐不可即辦。若委華伯茂,一夫之力。”
于是手自執鴆逼其飲,蕭子倫正衣冠,出受詔,對茹法亮說:“先朝當滅劉氏,今日之事,理數固然。君是身家舊人,如今參與此事,當由事不獲已。此酒非勸酬之爵。”于是仰飲而死,時年十六。茹法亮及左右皆流涕。
當初,諸王出鎮,皆置典簽,主帥一方之事,全都以委之。這時入奏事,一年數次往返,那時主上則與典簽說話,訪以州事,刺史美惡專系其口,自刺史以下莫不折節拍馬,恒慮弗及。于是威行州部,大搞奸利。武陵王蕭曄為江州,性格烈直,不可干;典簽趙渥之對人說:“今出都易刺史!”等見世祖,盛毀他;蕭曄于是免職還都。
南海王蕭子罕戍瑯邪,想要暫游東堂,典簽姜秀不允許。蕭子罕還都,哭泣對其母說:“兒欲移五步亦不得,與囚何異!”
邵陵王蕭子貞曾求熊白吃:廚人答典簽不在,不敢與。
永明中,巴東王蕭子響殺劉寅等人,世祖聽聞后,以群臣說:“蕭子響想要反了!”
戴僧靜大言說:“諸王都自應反,豈唯巴東!”
皇上問其故,對答說:“天王無罪,而一時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漿,皆要問簽帥;簽帥不在,則竟日忍渴。諸州唯聞有簽帥,不聞有刺史。何得不反!”
竟陵王蕭子良曾問眾人說:“士大夫何意見簽帥?”
參軍范云說:“見長史以下皆無好處,見簽帥立有倍本之價。不見怎么辦?”蕭子良有愧色。
等宣城王誅諸王,皆令典簽殺之,竟無一人能抗拒的。孔珪聽聞后,流涕說:“齊之衡陽、江夏最有意,而復害;若不立簽帥,故當不至于此。”
宣城王亦深知典簽之弊,于是下詔:“自今諸州有急事,當密以奏聞,勿復遣典簽入都。”自此后典簽之權任慢慢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