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虛張聲勢時,司馬懿的大軍直插東北,沿著孤竹(今河北盧龍南)、越碣石(今河北昌黎北),直指遼水。
這是一條明線,魏國應該還安排一條暗線。這條暗線是海上運輸線,沿海岸線,跟隨陸地大軍,隨時補給。
盡管司馬懿向魏明帝保證滅遼東只要一年,來去各一百天,但實際上,他到遼水邊,花了6個月。
幾乎多一倍時間,花到哪里去了,史書上沒說。我們可以想到,最難的是糧食供應和后給保障,遼東地形和人物等各種情報收集,軍隊行軍速度、保持兵力不減和戰斗力等問題,都需要司馬懿來掌控和平衡,目的只有一個,立于不敗之地。
超長距離行軍4000里,去消滅一個盤踞近50年的勢力,司馬懿對這場“四千里征伐”,不得不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達了遼水邊,司馬懿發現,公孫淵早已嚴陣以待、以逸待勞,部將卑衍、楊祚率步兵騎兵數萬人,在遼隧這個地方,高筑墻、深挖溝,工事從高到北延綿六七十里。
幽州刺史毋丘儉同樣在征遼大軍之列,去年他帶領的聯軍,就是在這,被公孫淵擊退。
已經和魏國和親的高句麗,派主簿大加帶兵,幫助魏國進攻公孫淵。
公孫淵故技重施,外加堅壁清野。
然而,他的對手已經變了。
欺負司馬懿遠道而來,公孫淵命令卑衍向魏軍挑戰。
司馬懿派將軍胡遵對卑衍對陣,卑衍大敗。
魏軍將領們紛紛起乘勢發起進攻,司馬懿卻說:敵人堅壁據守,目的是打持久戰,拖垮我軍,此時進攻他們修好的壁壘,正好中了他們的計策。況且敵人在此重兵集結,其巢窟空虛,我軍若直指襄平,必會令其兵敗城破。
直指襄平,得過遼水。
司馬懿派出疑兵,往東南方向移動,移動之處,遍插旗幟,制造出大軍南移,即將渡河的假象。
卑衍等人果然上當,親率精銳追擊而來。
而司馬懿悄悄帶著主力,突然往東北進發,渡過遼水,直逼襄平。
卑衍等人擔心襄平守衛,急忙往回撤軍。
魏軍到達襄平西南的首山。公孫淵命令卑衍進攻司馬懿,卑衍又是大敗,退回襄平。
魏軍順勢包圍了襄平城。
7月,遼東進入雨季,大雨不止,河水暴漲,平地水深三尺。
毋丘儉在去年公元237年遇到的困境,再次出現。
魏軍泡在雨水之中,行坐不安,上上下下都想轉移軍營。
司馬懿下令,敢說轉移者斬首。都督令史張靜,違反了命令,司馬懿立即將其斬首,軍中才安定下來。
大雨帶來的,不都是壞事。
由于河水暴漲,司馬懿的船只可以從遼河口一直開到襄平城下,糧草的問題不用愁了。
大水阻隔,襄平城里的人借機出來砍柴放牧,魏國將領想出營攻打,司馬懿不許。
司馬陳珪說:“昔日攻上庸,八路并進,晝夜不停,故能在一旬半時間里,攻下堅城,殺了孟達。今遠道來此,而行動緩慢,我內心疑惑不解。”
司馬懿說:“孟達軍隊少而糧食能支持一年,我們的將士是孟達的四倍而糧食不足一個月食用,以只有一月糧的軍隊對付有一年糧的軍隊,怎能不速戰速決?四個打一個,即令有一半人傷亡,還是應當打的。所以不計較死傷,是要為糧食而爭取時間啊。現在賊軍多我軍少,賊糧少,我糧多,又有這樣的大水,這是人力不能改變的,即使應當速戰,又怎么可行呢?自從出兵,我憂慮的不是賊來進攻,而是憂慮他們逃跑。今賊軍糧食將盡,而我們的包圍圈未合攏,如果搶掠他們的牛馬,抄襲他們的采樵者,這是故意驅使他們逃走。用兵是詭詐之道,應善于因事而變化。賊憑借人多和大水,故雖饑困,不肯束手就擒,應當向他們顯示我們無能力進攻,使他們穩定下來。為了得小利而把他們嚇跑,這不是好計謀。”
司馬懿追求的,是全勝,而不是小勝。
朝廷聽說軍隊遇雨,都請求把軍隊召回來。魏明帝說:“司馬公能臨危應變,公孫文懿被擒計日可待了。”
下了30多天的雨終于停了,魏國船只補充的士兵,將襄平包圍圈完全合攏。
司馬懿命令起土山,挖地道,用樓車、鉤梯、沖車晝夜攻城,矢石如雨。
襄平城被困一個多月,內無糧草,外無援軍,城里開始出現人吃人的現象,死者不計其數。
這種情況下,楊祚等人投降了司馬懿。
238年9月3日晚上,一顆長約十丈的大流星,從首山的東北面墜入襄平城的東南面。
這個恰巧發生的現象,滿城震動,公孫淵害怕到極點,他派燕國相國王建、御史大夫柳甫到司馬懿的大營,請求投降,請魏軍先解圍,然后他愿自縛請罪。
但是,司馬懿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