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年前我結婚后，大姨和母親的“分客”約定，每到逢年過節時，由胖哥與我對接，相互禮尚往來“行走”。四年前五月下旬周末的一天上午，我帶著禮品到胖哥家瞧看，他剛好從即將成熟的麥田里回來。我們坐在屋里說了二十分鐘的家常話后，撒謊說縣城的工作單位很忙，需要繼續加班，于是就起身推辭要走。胖哥立即站了起來，雙手死死地拽住我的手不丟：“老表，你今天說啥也不能走，孬好也得過個飯時。沒有您姨父和大姨了，來到俺莊咱倆最親。你要是不吃飯就走了，不是瞧不起您胖哥家窮、管不起飯蒙？咱兄弟倆平時都忙，一年也輕易不見幾次面，俺挨邊村有飯店，我這就去掂倆菜，再叫來你五老表過來陪你，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可中？”我和胖哥最早的交情，是1981年10歲時的那年過春節。當年春節期間，因母親生病住在縣醫院，父親也沒回家過年，放了寒假后一直到春節后開學，我就一直住在大姨家。那時21歲的胖哥還沒有結婚，我整天晚上和他一起住在堂屋西面的小房里。在我多年來的印象中，胖哥很窮、很瘦，瘦的眼窩塌陷，面容黑黝無光，體重只有百十來斤，平時少言寡語。母親曾多次給我說，胖哥窮和瘦的原因有四，一是家底薄，沒基礎；二是表嫂子經常有病，常年花錢治療；三是只生育兩個女兒，總認為自己是個絕戶頭，自己說人家看不起他，思想壓力大；四是兩個女兒都考上了大學后，花費很大，負債也多。“老表，我這十來多年過得差不多了，前幾年村里和外地公司簽了訂單，在四畝責任田里搞了幾年制種棉，收入的錢全都用在了兩個閨女上學上。她們大學畢業后，大閨女應聘到湖南長沙一家電視臺工作，結婚后在長沙買了房子。二閨女畢業和結婚后，一直在鄭州工作，去年也在鄭州花了一百多萬元買了房子落戶。”胖哥還笑著介紹，他那幾年一直在離家十多里處的一家養豬場上班，管吃管住每月工資2400多元，表嫂子在湖南跟著大閨女照看孩子。“胖哥，你家的這個小院不賴，房子雖說有點破，只要不漏雨就管住，兩個閨女都已經出嫁成家立業了，你和嫂子也常年不在家，不必要再花錢蓋房子了。”我建議說。“不。房子一定得建，不是建樓房，是建一個四合院，花不了幾個錢。你看，院外我已經買好了七萬塊磚頭，明年春上打算蓋，宅基墊類高高類，省類積水。平時兩個閨女帶著孩子回家來了，各住各的屋。”“老表，國家的政策一年比一年好，我保守地認為生男生女都一樣。在十多年前，因為鄰居說是絕戶頭看不起我，我就把小孩舅的一個六歲男孩寄養到家當兒子，過了兩年我仔細一算，從上學到結婚，得花費好幾十萬，就又送回去了。”當時胖哥還說，到今天，他的窮苦日子和被人看不起嘲笑的日子，終于熬到頭了。“我每天感到很高興和欣慰，一是我的心情和精神很好；二是我們弟兄五個的13個孩子中，只有我的兩個閨女考上了大學、有了工作、在工作的縣城買有房子；三是再也沒有人像以前那樣在我面前說'閨女早晚是人家的人，上學有啥用？就是考上大學又咋著？’的風涼話了。”那次與胖哥的愉悅聊天，在聽了他的心聲后，我看到了他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笑容，看到了他在心靈深處“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思想枷鎖上的解脫，他對家庭境況的今昔對比，確實也為他感到欣慰和高興。記得2020年農歷8月4日上午，我去了胖哥家走八月十五親戚時，發現60歲的胖哥生病在床，臉很瘦也很黃，說話的聲音特別沙啞。頓時，我十分心涼和驚詫后，胖嫂子抹著眼淚，把我拉到廚房里。幾個月前，她和胖哥都沒在家時，村南邊自留地里的幾棵楊樹被侄子賣了，多次要錢不給，說自留地是他爺奶以前早就給他了。“后來，胖哥辭去了工作，和侄子打起了官司，沒想到因為自己拿不出證據證明是自己的，鄉村兩級民調干部和法院辦案人員也說，親弟兄間作證，法律不支持，官司從縣里又敗到市里，還挨了侄子一頓打，絕望的胖哥氣得整天不想活。”十天后的農歷8月14日上午9時，胖嫂子突然大哭著打來電話：“小紅（大姨家的人都這樣喊我）……您胖哥早晨6點……走了，后天下葬……”農歷8月14日上午，在淅淅瀝瀝的秋雨中，我和親人們極度悲傷地參加了胖哥的葬禮。胖哥不在后，胖嫂子把幾畝耕地租了出去，常年在大女兒那里生活居住。
烈士墓前（外一首）
李現理/文
圣潔的黃土
懷抱著耿耿忠骨
偉岸柏松
悼念著不朽的英靈
鮮花無語
相依偎
編織著繽紛的花環
傲立的石碑
似在傾訴著
那段歲月的崢嶸
彩旗飄揚
頌曲回蕩
留戀處
殘陽如血
落鳥挽唱
游人淚行行
（1991年4月5日在鹿邑縣太清職高就讀時，清明節烈士掃墓后而作）
鄉夫
----致父親
太陽一次次地
在你的肩頭滑落
風，曾幾度度
吹皺你的面額
殘鋤，滋增老繭
歲月沖滌著你那黑黝黝的脊梁
弓----成---山---坡
朝朝暮暮
年年歲歲
你似塑雕地生活
黃土地
不再貧瘠，不再沉默
說你孤獨
你說，你擁有大自然賜予的
綠色----碩果
（作于1992年8月5日）
作者簡介：李現理，男，漢族，1971年4月出生，中共黨員，本科文化，鹿邑縣作家協會會員；1992年3月至今從事新聞報道寫作和文學作品創作，多篇作品在人民日報、經濟日報、解放軍報、農民日報、河南日報、周口日報等媒體發表并獲獎，2018年12月出版了28.2萬字作品專集《二十六年新聞路》。“拾糞”印記||李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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