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替你還債？
郭永超，你還是不是男人，
這種話你也好意思提？
文/婉兮 圖/攝圖網
滑動可翻看《農村少奶奶》目錄
這一次，劉三妹的威脅不頂用。
王航見勸說無用，干脆自顧自安排起來。他把妻子的衣服用具收拾打包、整理好了整個孕期的檢查結果、又在家中四處打掃，還把部分家具蓋上防塵罩。
一副全家都要出遠門的架勢。
劉三妹的火氣噌噌往外冒。
在兒子面前，她從無忌憚。
畢竟，這是自己生下來養活、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他上大學那幾年，當媽的劉三妹起早貪黑忙得像個陀螺，短短四年，卻被辛勞拉得漫長而昏暗。
而有了這樣的付出作基礎，劉三妹就站在了道德制高點，滿以為自己能夠左右兒子的決定：“過年就得在家里，要給祖宗燒紙錢、磕頭、上香，城里怎么行？”
過去那些年，回老家過年也是她雷打不動的要求之一。
有幾年，張穎兒往娘家去了，當婆婆的絮絮叨叨埋怨，從春節埋怨到了中秋節。若兒子也跟著去，那更了不得了，她必定要打電話去痛罵一頓，再用嚎哭來激發王航的愧疚和不安。
被拿捏到了錯處的王航，就會在未來大半年內服服帖帖。老娘說往東，他就不向西——前提是不傷及張穎兒。
但這次，撒潑沒用了。
在多次解釋未果后，王航干脆放棄了帶母親一起走的想法：“行，那你留下來燒香磕頭，我反正得帶著我的老婆孩子走！”
決心已定，無人能阻。
哪怕劉三妹暴跳如雷，鼻涕眼淚流得滿臉都是。王航無奈：“媽，你非說這是不孝，那我也沒辦法?！?/p>
最終，王航包下另一輛車，夫妻倆戴上口罩、穿上羽絨服，把自個兒裹得嚴嚴實實，這才朝二人的小家疾馳而去。
車子發動，張穎兒頻頻回頭，眉目間一縷憂色：“我們就這樣走了？我還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么？這次是我惹了她，又不是你?！?/p>
王航握緊妻子的手，目光停留在隆起的腹部上，愛意中添了慈祥，已恍惚有些當爹的樣子了。事實上，他心里也有不安，但還是柔聲安慰張穎兒，“等孩子出生，她就屁顛顛兒來了，不信你到時候看。”
“嗯，我猜也是?！?/p>
張穎兒點頭，大半年朝夕相處，她也把劉三妹的脾氣琢磨了個七八分。其實也有未說出口的憂慮，比如，婆婆會把兒子的堅決歸咎于兒媳的慫恿，這筆債記到最后，只怕鍋又落到自己頭上。
可思來想去，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但這次，夫妻倆都失算了。
春節前一天，漢城封閉，各式消息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兩人開著電視、電腦，又不斷刷新手機里的新聞，兩顆心跳得六神無主，四目相對，卻又相對無言。
張穎兒的媽媽打來電話，語氣中慌慌張張：“你弟和弟媳婦都不讓我出門，說是現在危險……”
張穎兒心里一酸，但還是慌忙阻止母親：“對對對，我正要跟你說，安全起見，還是別來了。我沒事兒，還有婆婆和王航呢。”
誰料春節才過了兩天，蘭溪村就傳來壞消息——
從漢城歸來的某個務工人員，忽然出現咳嗽高燒的癥狀，送到醫院一查，整個村子就都被隔 離了……
劉三妹在電話里哭哭啼啼：“唉，媽后悔死了，真該跟你們走。現在怎么辦？張穎快生了吧？唉，現在可怎么辦啊？作孽喲！”
王航一個頭兩個大，翻翻日歷看看預產期，只得硬著頭皮安慰母親：“媽，沒事兒，我來伺候月子吧，反正工地暫停了。本來嘛，這也是我們兩口子自己的事?！?/p>
細算來，也就是年后個把星期的事兒了。
村子隔 離，最高興的是黃了了。
超市停工，整個世界都陷入一片寧靜，郭永超沒了去處，大把時間空出來，自然就可以24小時陪著自己了。
開始時，郭永超也很樂意。
但不到一周，他就開始神情恍惚，對妻子的傾訴不大有興趣。耳朵聽著，眼睛卻在手機屏幕上游離，一顆心沒著沒落。
父子倆人都停工，家中收入銳減，而眼下寒冬正月的，田地里也沒有農作物可賣。唯獨白燕子那塊小菜地里，還零星散落著些青菜蘿卜。
所以，春節一過，白家的餐桌就被白菜蘿卜攻陷了。
炒著吃、燉著吃、拌著吃，再配上些咸菜豆腐，就是馬馬虎虎一頓飯。
黃了了的待遇也減了半。
之前的牛奶、雞肉、排骨、水果都是不限量供應，飯桌上的葷菜兩三個。白燕子變著法兒地施展廚藝，哪怕兒媳婦吐得一塌糊涂，她也樂此不疲：“她吐，我就更得做了！好歹總會吸收些，可不能餓著我孫子！”
可眼下，葷菜只有可憐巴巴的一個，今天煮十來塊骨頭、明天就燉個瘦肉圓子，只能保證營養，不可能再顧上口味和美味。
黃了了愁眉苦臉。
筷子已在盤中翻了半天：“媽，明天做個紅燒牛肉吧，這可不是我饞，是你孫子想吃的?！?/p>
“唉……街心小集市都關閉了，咱們出不去啊，你先忍忍，過幾天再吃。”
這是客觀情況，黃了了也沒辦法怪罪，但滿臉都寫著不開心。結果飯沒吃幾口，就怏怏地撂筷子而去。
飯桌上的三個人面面相覷，片刻后，白燕子也放下了筷子。
她看著兒子：“那件事兒，你跟她說了沒？”
郭永超埋頭吃飯，悶聲答道：“沒！”
籌集彩禮時，郭永超曾用在某軟件上套現兩萬塊錢。
做了兩年分期，加上利息，差不多要還1000塊錢。他的月工資在2500左右，平日里便還還信用卡、給老婆還還花唄、再給五六百塊“零食基金”，剩下的便只夠抽煙吃早餐，根本攢不下什么錢來。
所以年終獎一發，他就悉數交給父母，湊足三萬還了舅舅和姨媽。
畢竟年關清債，是不成文的規矩。
本想著自己有把子力氣，在超市也得上司賞識，年后就有加薪的可能。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卻把計劃全部打亂，行蹤被限制、收入也被限制了。
眼看著還款日就要到來，郭永超心下忐忑，只能把情況一五一十跟父母說明。
可老兩口愛莫能助。
他們掏空了口袋，目前只能勉強維持一家人的溫飽。而網絡借貸不同于私人債務，若逾期不還，信用就會受到影響，“萬一以后要買房呢？貸款都下不來，爸媽，我實在是沒轍了?！?/p>
“去跟你媳婦要，讓她把彩禮先拿出來用用。大不了等這陣子挺過去，再拿給她！”
這是郭萬里的主意。
白燕子點頭贊同：“你爹說得對，既然是一家人，就得互相幫助互相支持?，F在都什么樣了，總不能她揣著錢，你倒上了黑名單！”
說著說著又來了氣，一張臉拉得老長。
郭永超嘆氣：“爸媽，你們還不了解我這媳婦嗎？她肯？她現在懷著孩子，不伸手要就不錯了！”
“那也得試試！不試怎么知道？”
郭萬里反對兒子的消極態度，拿眼神鼓動兒子，白燕子也在一旁敲邊鼓助力。郭永超無奈，只得勉強一點頭。
而黃了了的反應，也完全在意料之中。
“什么？我替你還債？郭永超，你還是不是男人，這種話你也好意思提？我要是你，我都張不開這嘴！”
郭永超又羞又氣：“這不是沒辦法了嗎？天災又不是我的錯，咱們是兩口子，之前我不是每個月都替你還花唄？”
“那不一樣，我是女人！人家不都說了嗎？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黃了了振振有詞，白眼翻得麻利而痛快。郭永超望著她，只覺得心一層一層涼下去。
婉兮，90后寫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溫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鋪，個人公眾號：婉兮清揚（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敗你的，終將讓你更強大》，新書《愿所有姑娘，都嫁給夢想》火熱銷售中！
婉兮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