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學校絕非等同于名校,因為不少的名牌學校只是借助優質資源特別是優質生源事實上的壟斷,仰仗高升學率的灼目光環,并在這一光環之下搞一些所謂素質教育、特色教育、校園文化建設的假動作而已。
因為,很少有名校能超脫分數激烈競爭這一無奈的教育生態背景,能夠底氣十足地宣稱“高考不過是副產品”,他們對待高考一樣絲毫不敢疏忽、絲毫不敢大意,絲毫不敢懈怠,其教育實質也不過是幫助一部分或者大部分英才學生有效淘汰了其他用來陪襯、墊底的同學,讓英才學生傲然跨入自己心儀的、理想的學校而已,又顧及過多少一路被陪襯、最終被淘汰的邊緣學生、困難學生、潛力學生的真正感受和復雜心跡!真正的好學校是什么?在哪里?我想,好的學校應該是生命的共同體。
好的學校首先應該是學校所有鮮活生命成長的生命共同體。
俗話說“十個指頭有長短,山中樹木有高低”。面對學生在智力、悟性、稟賦、潛力、基礎、態度、習慣、意志等等方面事實存在的差異,面對學生在紀律觀念、行為規范、理想抱負、人生信念、自制自律等等方面存在的事實差別,我們能夠以淡定從容、等待欣賞的姿態欣賞“山中樹木”的每一棵、每一株的特有風采嗎?
如果我們關注、聚焦、青睞的只是參天的大樹,未來的棟梁,而遺忘了矮小的灌木和草叢,作為教育者的我們會不會情何以堪?能夠讓哪些暫時矮小、孱弱的樹木花草也能有歸屬、有尊嚴的成長嗎?漠視、歧視顯然悖逆教育的大忌,事實上已為大多數學校所不取,但我們就可以刻意、執意用“分層次教學”的標簽讓他們作為另類被充分放大嗎?我們能不能除了分數教育這逼仄一途,能夠為他們指引更多的路徑、搭建更多的平臺,讓他們不萎靡、不頹唐自己的生命,也能做好山山嶺嶺上那些雖然矮小,但是蔥郁的一棵棵,那一株株樹木,煥發著屬于自己的精氣神?
這里,我不禁想起了湖南長沙市一中的校長趙雅茜先生,長沙一中重本升學率名重三湘,但是這么多年來趙校長堅持每年給高考落榜的同學寫信,鼓勵、引導他們規劃好、走好以后的人生。按常理,學生已經畢業,對學生的教育即可終止,但在趙校長眼里,這是一個個依然需要期待、呵護的生命,他們當然不能像高考光榮榜上哪些眾多佼佼者為學校贏來世俗意義上的喝彩,但是這些生命既然是一度是長沙一中校園孕育過的,那就值得永遠期待和激揚。
是的,因材施教,講起來容易,但是在分數評比、競爭日趨激烈的現實教育場域中,實踐落實卻很難,我們很多基礎教育工作者容易功利、近視和浮躁,這就需要我們把每一個受教育的個體都看作父精母血凝聚成的最佳生命體來珍視,儼然具有當家人“手掌手背后都是肉”的親子情懷,甚至“協強扶弱”“襄助清寒”,哪怕有些生命確實比較孱弱,甚至有點殘疾。校園中的每一個生命激活起來,沒有被遺忘的角落,這樣的學校才是好的學校。
好的學校應該是凝佇著所有師生美好情感的情感共同體。
大多數名牌學校能夠做到使自己的學生在具體學科特別是高考學科的分數較量中搶得制高點,這并不難;也能大幅度提升自己學生在智力、技能、潛能水平等方面的發展,這也不難。如果注重對學生的全面發展和個性發展,愿意真真切切這么做的話,這些名牌學校也還可以培養出自己學生強健的體魄,砥礪出自己學生堅強的意志,打造出自己學生的習慣特長,這些也并不難。
難的是,在歲月變遷、人事滄桑之后的若干年,回味學校的時候,還能夠給學生之間、師生之間烙印上彼此傳誦的真切、甜蜜、溫馨、感人的故事嗎?能夠在塵世沉浮、物換星移的若干年之后,還有校園情感的暖流漫過他們不再年輕的心坎嗎?
我這里所指的,不僅僅是指在校慶這樣特殊的時間節點,而是在畢業之后的每一個常態的時間范疇之內。如果我們的學校,只有僵硬的制度和規則,沒有柔性的文化浸染和熏陶,就絕不會有感性、溫情的校園故事在學生記憶中流傳;如果我們的學校,只是迷信現代教育技術的力量,特別是借助監控錄象、手模簽到的力量,這種高度技術化的教育,也就無法植入學生青春隱秘復雜的心田,從而與起伏跌宕的故事無緣;如果我們的學校,只有挪用、移植普世性的教育教學技巧、流程,而沒有個別的、靈動的、有創意的、即興的教育智慧,教育的細節和場景也就無法嵌入學生記憶的最深處;如果把學生當作攫取分數的“物”,即使進行的是科學、實效的強化訓練、典型訓練,而不是把學生看作是彼此情感交融、碰撞、激發的對象,那么也就不會有一幅幅個性迥異、風采盎然的師長群像矗立在今后學生的心坎。
至于學生彼此之間,他們更應該在學校除了學會學習之外,還應該學會些什么?這些什么又當通過什么樣形式來學會?只有事件、活動、場景、實踐、細節、背景這些具像化的東西才有故事的元素和架構,僅僅是分數的比拼、名次的排列、競賽的慘烈和茫茫題海的游弋不足以涵養有血肉的校園故事。故事、詩意和情感才能夠伴隨時間的流逝,永久流淌在心扉間。有名家指出過,所謂教育,就是在學校學習過的東西大部分忘記掉了卻還有未曾忘記掉的那些隱性的東西。這些隱性的東西都是情感發酵之下滋長、膨脹才沒有被遺忘沖刷掉的。
好的學校應該是師生有幸福感的幸福共同體。
你幸福了?如果問詢一下校園中人,可能大多數沒有能肯定的回答。
學生幸福?這里暫付闕如,就教師層面而言,我們知道,只有幸福的教師,才能教出幸福的學生,實際情況又是怎樣“幸福”的一群教師?問一問當下的教師,要說教師這一職業幸福的,自然也可以找出一些理由,當然很多教師也可以說自己不怎么幸福。
無論我們用怎樣動聽的言辭來鼓吹、矯飾、包裝教師這一職業的尊貴,自古到今,從一般意義上講,教師這一職業與大富大貴、利祿功名無緣。這個職業在市場經濟勃興、推進、興旺的今天,更是承受收入偏低、待遇比較菲薄這一實際之痛,2011年4月,《中國青年報》綜合轉摘的消息稱,中國教師整體工資收入全球最低。
中國基礎教育階段的廣大教師之所以選擇教師這一職業,當然有各種各樣的考量:既有少數理想主義者有癡心教育、獻身教育的忠貞不二的赤忱,愿意為民族的未來和家鄉教育澆注一腔熱血的崇高選擇,也有順應自己志趣、性情的由衷選擇,也有在與其他職業的比較中出于現實生計的功利性考慮,也有聊且將就以此安身立命的無奈應承,也有亟愿在三尺講臺上建功立業的職業愿景,也有平淡是真、得過且過的慵懶、平庸思想的暗中作祟……不過,大部分教師存在的職業倦怠卻是不爭事實。
怎樣來激發教師的專業成長意識,讓教師充分享受這一職業難以與外界言喻的獨得之樂和幸福指數,進而與學生的成長、發展同向同行,與校長的決策、執行同心同力,讓教師作為教育、教學的主體在教學相長、自我生發的無限空間中躍升職業生命的力量,煥發職業發展的活力,收獲教師這一職業的幸福。相應提高教師物質生活方面的待遇?通過科學的、人性化的制度管理來擴大教師的職業發展空間?努力建設溫馨可人的校園文化環境?……
其實,教師的幸福感,說穿了,應該是一份職業堅守的某種自豪感,應該是自我專業成長的自豪感,應該是悅納自我身心、自我身心愉悅的自豪感!這些自豪,很多都是需要通過校長的經營打造才能變成現實的。
好的學校,其真正的管理應立足科學的、先進的制度,更要在制度框架之內鑄入文化的靈魂、人格的力量和情感的元素。這樣的管理,才是信任、倚重教師的管理,才是引領、尊重教師的管理,才是最大程度上以教師幸福為本的管理。
文化化人,潤物無聲,每一個教師置身于學校文化的磁場中,熏陶感染,陶鑄砥礪,成為學校這個龐大樂隊中和諧一員發出自己和諧的聲音,成為優質團隊的有機一員傾注自己貢獻團隊的相應活力,主人翁的意識植根腦海,貫徹于行,“我要教”的強烈意識進而生發成專業發展的不竭動力,從而大力實踐新課程改革,并努力超越和突破自己,鑄就自己的品牌,向教育教學無涯的境界挺進。人格上尊重和情感上悅納,機會上的公正和職業愿景發展的期待,對于屬于知識分子這一群體的教師而言,才是嵌入心靈的真正震撼性力量,“士為知己者死”,自古皆然,物質上一時的得失還可以容忍,情感上的歸宿和人格上的被尊重卻是最能讓教師為之動容的,也才有亦實亦虛的幸福感。
北京十一學校李希貴校長就在這方面做足了文章,教師生日有校長殷切祝福,教師退休有沉甸甸的榮譽冊為之資紀念,教師的住房也有學校層面的悉心張羅,教師一年一度的體檢更有溫馨的流程,教師小孩的成長有校長百忙中的關注和過問……一言以蔽之,教師特長有發揮,教師發展有平臺,教師事業有超越……如果一個校長滋長官氣,自己以為自己高踞在學校的頂端,帶的是科字號,掛的是副處級,鉆營茍且的是覬覦自己的高位,而教師不過是一些為稻梁謀的經師,匠師,隨便使用一點經濟手段便可以使他們傾心、迷醉、傾倒,那么這樣的學校即使升學率可能稱雄于一時,也因為學校靈魂的蒼白而最終枯竭。
支持好學校發展的葵花寶典,不是悠久的歷史,不是優良的地段,不是高聳的大樓,也不是一流的設施,不是一時喧囂的升學率,而是潛藏在學校師生之間的文化因緣、人格魅力和情感互動。也只有文化、人格、情感,才能在欲望洶涌、金錢恣肆的時代,真正撼動教師的內心,激發他們在貌似寂寞、實則風光無限的教育園地里辛勤耕耘,建設學校特有的精神高地。如是,才能良性循環,綠色發展,才能建成“人民滿意的學校”。
成少華,湖南永州零陵人,1989年6月畢業于湖南師范大學中文系,同年分配至永州市一中執教迄今。全國優秀教師,全國優秀班主任,湖南省特級教師,湖南省基礎教育網絡名師,湖南省首屆高中教師高端研修華南師范大學班學員,2008年入選“助推湖南科學跨越千人咨詢評議隊伍”,永州市首屆名師。在《中國教育報》《語文教學通訊》《中學語文教學參考》《語文學習》等發文多篇。湖南省君子文化研究會會員,永州市舜學會常務理事,永州市柳學會理事,零陵區作家協會主席。永州市三、四、五屆政協委員,零陵區八屆人大常委。永州一中語文教研組長,中國民主同盟永州一中支部主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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