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 則
（小小說）
朱新立
鄰居劉嗲嗲早上七點鐘就牽著讀一年級小孫子來到學校，臉色很不好看，眉頭也皺得綁緊，手里拿了張試卷，走進學校辦公室，一屁股蹬在椅子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孫子緊緊揪著衣服依偎在他身邊。弄得老師們都不知所措，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是誰得罪了劉嗲嗲呢？
劉嗲嗲的兒子劉輝在鎮上當鎮長，劉輝的愛人在農村商業銀行工作，平時就把小兒子交給劉嗲嗲老兩口帶著，接送上學。老兩口視小孫子掌上明珠。
“校長，我想找方老師問個問題”，劉嗲嗲要找的方老師是他孫子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一個剛從師范學校畢業，考入教師隊伍的年輕老師。
方老師聽說找她，立馬走到劉嗲嗲跟前，
“劉嗲嗲您好！”
劉嗲嗲“哼”了一下，“方老師，你昨天期中考試試卷怎么閱批的”劉嗲嗲此時還一臉怒色。
“嗲嗲，您慢慢說，怎么回事呀”
“你讓我孫子回去就哭了，本來他考試可以拿到第十名的，現在他卻只得了第十一名”劉嗲嗲邊說邊揚起手里的試卷。
方老師接過試卷，心底有些驚慌，擔心閱卷出現了錯差，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原來是試卷一道偏傍結構題目。
?。?）按左右結構組詞，例: 口+牙——呀
請 寫出 口+巴——
劉嗲嗲的孫子寫成了:口+巴——邑
劉嗲嗲指責方老師說：“難道我家孫子錯啦，這不是‘邑’字嗎？”
方老師耐心地解釋，考試是有規則要求的，要學生理解掌握字的結構。
“打醬油的錢就不能打醋嗎？”劉嗲嗲的話一出，方老師的眼淚流出來了，她無法回答。
“小同學，你認識這個字嗎？”校長見狀，出來打圓場，他指著字問劉嗲嗲孫子。
小同學搖搖頭。
“那你是怎么寫的呢？”
“我蒙的?！?/span>
孫子使勁地搖著爺爺的手，他不想站在這里。劉嗲嗲面色有些改變，他認為學校不能大死板，要學會變通。他兒子劉輝在鎮上很多事情都變通，上面也沒有追責，不也是好好的嗎。他認為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很多時候只要做做樣子就可以了。
“校長，我孫子試卷是蒙的，但規則是可以改的呀。”
老師們聽了劉嗲嗲的話，一臉茫然。
這時，劉嗲嗲的手機響了，電話傳來他老伴哭泣的聲音，他把手機湊到耳邊，雙手捂著。
“劉輝被紀委帶走了”手機里老伴低啞的聲音，讓劉嗲嗲心底顫抖，他知道兒子劉輝拿著扶貧款加寬了自家門口的路。
聽到這個消息，他一下癱瘓地倒在椅子上，嘴里囈囈地說:“打醬油的錢怎么能打醋呢”
2018，8于昆明
責任編輯：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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