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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輩的哀號
稷山 楊立明
從小到大,老家的夜總伴著鼠的狂歡。院子里頂棚上墻地間甚至桌柜炕頭,都是它們的演武場。可現在它們又去了哪里?為何那些熟悉的躥騰窸窣聲卻再難聽到?
曾幾何時,村里人養貓跟現在養狗一樣普遍。蛇也多見,但我們很少害怕。無論在胡同里墻根下大路上或田間地頭,也不管黑的灰的花的綠的,遇見后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貓頭鷹就更不用說了,常于深更半夜站在墻頭或藏在不知誰家樹里“咯咯咯咯——嘠,咯咯咯咯——嘠”地叫,嚇得我們縮在被窩不敢動彈。因為母親說貓鷹叫是在勾魂,不知誰家老人又快不行了。問題是這些所謂鼠的天敵已大幅減少,可鼠們為何也隨之減少甚至絕跡?是隨人們遷居到了城里?還是隱居到更加廣闊的山林田野?或是在新時代誕生了新的天敵?
我并非想念這些禍害們,而是有幾分疑惑或是幸災樂禍。畢竟,曾經的它們是多么的目中無人不可一世。
嫉妒心我想人人都會有的,我也是。小時候的我們吃不飽吃不好,鼠們卻過著地主般的生活:鉆進麥屯子吃我們舍不得吃的小麥;順著椽子溜下來,吃母親掛在屋檐下布袋子里過年才肯拿出來的花生;吃玉米它們也只挑最精華的胚尖部分,其余全都糟蹋了。它們不僅不勞而獲揮霍無度,將人的各種勞動果實攢滿每個洞穴,還帶著滿身的跳蚤虱子橫行霸道四處傳播疾患,大有滅絕人類取而代之的叵測野心。
我讀初一時就因老鼠差點丟了命。不知是吃了雜有鼠糞的饅頭還是被攜了病毒的鼠蚤叮咬,反正連續高燒惡心嘔吐數天滴水不進接近虛脫,到縣里住院后才知得了很可怕的流行性出血熱。醫生說還算幸運,若再晚幾天估計就沒救了。即便如此,連續一周的青霉素針打得我腿都差點瘸了,還錯過了學校組織的唯一一次春游。所以,我對老鼠極痛恨。
不光是我恨死了老鼠,全家人也都恨。但限于自己的膽小,在那場持續多年轟轟烈烈的“滅四害”運動中,我的角色更多是看客。因此,鼠的陰魂們若因了種族滅絕前來尋仇報復,首先找的肯定不是我,而是父親、母親或大哥。
大哥天生大膽。八歲時便獨自殺了姥爺家那只愛打架的公雞,拔毛剝皮開腸破肚。十二歲時在溝里割草,打死一條近兩米長銑把粗的黑紅花蛇,還將蛇纏在脖子上一路帶回家。對待那些惡貫滿盈的鼠輩大哥更不在話下,經他手捏腳踩鐮錘煙熏而斃命者不計其數。
母親的手段則溫和多了,那便是投放鼠藥。當我們入睡后,母親會在墻角、桌沿、門洞、案板那些鼠類經常光顧的地方全放了藥,然后緊關屋門,只待次日一早清理戰場。每次藥死的老鼠少則七八只,多則二十余只,偶爾也會顆粒無收。我們把鼠尾剪下交到學校,鼠身則扔到茅坑或挖坑深埋。鼠藥的殺傷力不容置疑,可也容易傷及無辜。我家的兩只貓和那條黑白相間胖乎乎的熊貓狗,便是因為追吃了半死的老鼠而喪命的。
父親似乎更懂得謀略,采取的辦法時殺一儆百,擒賊擒王。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個冬天,父親從水眼洞里通過煙熏法活捉了一只老鼠,那鼠足有一拃半長一斤多重,說是我家的鼠王一點都不為過。擒獲后,父親開始實施他的戰略:先砸斷其四肢以斷其逃跑的念想,再在鼠尾穿了細鐵絲倒掛在院里晾衣物的粗鐵絲上,接著讓我們弟兄拿了柴禾棍揍打泄憤,最后是父親拿了燒紅的火柱登場。那皮肉燒焦的味道伴隨著鼠的陣陣慘叫傳遍了院子的各個角落。
之后數月,我家的鼠患確實明顯減少。至于鼠們都跑去了誰家不知道,反正幾家鄰居也沒找上門來。但我想,那只大鼠臨死前必然恨不當初,它那些跑掉的親屬們也必然咒罵父親的殘酷吧。
然而,鼠輩們也不是吃素的。它們似乎掌握了游擊戰的精髓,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不但沒有沒落,反有更加興旺之勢。它們不再被鼠藥所迷惑,見了貓也不再抱頭鼠竄,還敢與人在街上對峙,甚至在大白天當堂入室,更有咬掉誰家孩子耳朵實施報復的傳聞。直攪得人心惶惶,談鼠色變。
家里的豬牛雞羊本是好好先生,對鼠們的惡行自然見慣不慣無動于衷,但貓們的不作為卻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是生活條件的改善讓它們衣食無憂變得越來越慵懶?還是聰明的鼠們采取什么辦法瓦解了貓的斗志?不得而知。試想,若自家養的貓都懶于政務甚至與鼠們沆瀣一氣,怎指望與人毫無干系的蛇等恪盡職守?
看來,靠人不如靠己,打鐵還需自身硬。若想根治鼠患,只靠零星的殺與嚇是不行的,必須找到其滋生的根源。
鼠輩最可惡處是貪得無厭。它們不僅自己偷吃偷拿,還要胡亂糟蹋、為其子孫后代謀福利。你看哪個家戶的屋里屋外柴垛墻角沒有它們的巢穴?哪個巢穴里不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民脂民膏?我想,是否正是老家那些土墻土院土屋土廈給了鼠們筑巢的條件和滋生繁衍的溫床?這些年鼠患盡消,也再沒有虱子跳蚤的滋擾,是否正是因為農民生活越來越富,新建房屋更加堅固,糧倉也封得更加嚴實,從而讓鼠們徹底失去了賴以生存繁衍的環境?
倘若如是,我相信,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城鄉環境也必然進一步改善。屆時,無論是部分落后鄉村,還是城市的下水道,那些依然賊心不改囂張跋扈為非作歹的鼠們,一定會發出絕命的哀號。
2022年10月30日
后
稷
文
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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