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拉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要加上一個“們”字,以表示這是一類職場形象——女孩、積極、努力、堅韌、肯奮斗,有相對不錯的學歷背景,和絕對清白的身家,她們在職場中不遺余力地希求肯定,又因自己的菜鳥身份而屢屢碰壁。
一句話,杜拉拉是個有野心的職場新人。在電影《杜拉拉升職記》中,杜拉拉在一個半小時內(nèi)從企業(yè)最初級的螺絲釘一步步進階,蛻變成職業(yè)HR經(jīng)理。電影中的杜拉拉是個幸運的姑娘,在她升職的道路上,她沒被荊棘劃傷,最終摘走了玫瑰。但現(xiàn)實中,每個職場中人都不是有30條命的超級馬里奧,你只有一次機會,你可能沒杜拉拉那么幸運。那面對杜拉拉們的困境,徐靜蕾拋開導演身份做何評判,而職場達人會做出何種選擇?
評審團
導演:徐靜蕾
職場達人:Nobody 某跨國公司公關經(jīng)理
職場新人遇到第一個棘手問題 ——馬蜂窩是捅呢,捅呢,還是捅呢……
場景:杜拉拉作為職場新人,加入到某大公司,開始加班加點地工作。馬上,杜拉拉的工作得到了上級的肯定。杜拉拉所在部門要負責一次公司裝修的全部組織工作,此工作費力不討好,部門經(jīng)理玫瑰因為受到老板的不公正待遇,于是就假裝生病請假,而現(xiàn)有同事也沒有人愿意捅這個馬蜂窩……
杜拉拉的做法:在開會的時候,杜拉拉主動承接了這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同事覺得杜拉拉捅了一個馬蜂窩,想表現(xiàn)自己,還會蜇上別人。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杜拉拉鼓起勇氣,積極面對。在裝修進行到王偉部門時,沒有人肯停下工作配合,杜拉拉直接找王偉喊出:“給大家半個小時時間打包,半個小時之后所有的東西當作垃圾丟掉,給我搬!”最后,裝修工作順利完成。但等到公司裝修一新,玫瑰又立刻回到職場。
徐靜蕾:玫瑰在職場上沒有得到應有的職位,她的反應很正常,至于像杜拉拉這樣的職場新人,難免受到不公正待遇,從長遠來看也未必會是件壞事情。至于杜拉拉這個角色,她會這么做,一方面她是職場新人,需要表現(xiàn),而且以前的女性都是從屬地位,別人給她東西,她作出反應。杜拉拉和別人不一樣。你個人強大了,才更有魅力。
Nobody:杜拉拉是個挺幸運的人,她其實是亂揮著王八拳胡打一通,但最后都把事兒干成了。而且,她和王偉的沖突,她是被包容了。在公司,跨部門的老板,甚至是跨部門的同級都是不能得罪的。杜拉拉的這種情況,如果換成是我,我不會這么做。工作上,因為你老大不扛,一定有原因,背后的水深水淺是你一個菜鳥根本想不到的。我也理解一個新人渴望得到表現(xiàn)自己的機會,如果你非常想做這個項目,在開會的時候你可以略有所表示,讓你的老板直接點你名,不要跳出來爭。
辦公室戀情“不顯好”嗎?
三對辦公室戀情構成電影《杜拉拉》的核心情節(jié)。
場景:其實構成《杜拉拉升職記》的核心問題,是幾對辦公室戀情。首先,是鉆石王老五——相貌英俊又有良好教育背景的銷售部總監(jiān)王偉,與人事部主管玫瑰的戀愛。分手后,王偉和杜拉拉相戀。而女同事海倫此刻也秘密和辦公室另一男士戀愛。
杜拉拉做法:當王偉表示出對杜拉拉的好感時,杜拉拉想的先是“公司規(guī)定”,而一直猶豫。在公司去泰國旅游的時候,終于壓抑不住愛火,與王偉發(fā)展成地下戀人。但是“一旦曝光,必須走一個” 的公司規(guī)定,始終是困擾杜拉拉的嚴重問題。
其他人物的下場:玫瑰和王偉在幾年地下情自然解體后,平靜分手。海倫因戀情曝光,被迫辭職。
徐靜蕾:我對辦公室戀情挺理解的。你不能因為一個人社交圈子小而埋怨他,他的生活環(huán)境就那樣。他一心放在工作上,他能接觸到什么人啊?杜拉拉是對自己有要求的,什么事情影響了“職業(yè)”這件事,我先從緩考慮,才會對王偉這樣的鉆石王老五有所猶豫。電影快結束的時候,王偉問杜拉拉,跟我去環(huán)游世界好不好?杜拉拉還搖頭。我們公司小孩兒說,她怎么這么討厭啊!環(huán)游世界都不去。面對工作和愛情,杜拉拉明顯會選擇前者。
Nobody:戲里3組辦公室戀情,吳佩慈那組屬于胡鬧款。而杜拉拉呢,她做得沒有玫瑰漂亮。如果你在辦公室談了戀愛,就別拿你的職業(yè)操守當做第一原則,因為戀情發(fā)生的情況已經(jīng)是你所謂的職業(yè)操守不允許的。但在實際生活中,辦公室戀情分兩類,要是大齡單身男女就是相愛了,其實這也沒什么。但是過了曖昧期,確定了戀人關系后還是應該第一時間盡早讓大家知道,因為根本瞞不住,先察覺的一定是你的同事。但公布的時候最好先告訴領導,以表示對他的尊重。我知道的公司都挺有人情味的,基本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還有一類戀情,是道德標準線以下的,比如有婦之夫和有夫之婦為了達成某種利益共同體搞到一起,這種就很破壞職場規(guī)則,而且也對其他同事不公平。
職場受挫就要購物發(fā)泄嗎?
場景:得知玫瑰是王偉前女友的杜拉拉,選擇購物發(fā)泄。
杜拉拉的做法:瘋狂掃街,不僅買時裝、名牌,而且分期付款買了一輛跑車。
杜拉拉面對公司規(guī)定和私情,左右為難。
在某次職場受挫后,杜拉拉竟發(fā)泄式分期付款買了一輛跑車……
徐靜蕾:其實也有人說過我們電影里出現(xiàn)的那些品牌可能不是普通白領日常消費得起的,但畢竟是拍電影,我不能拍一個太寫實的。而且,白領挺能花錢的,經(jīng)常聽說有人買一個包用一個月工資。電影有一個夸張,而且我們都是把牌子放在里面的。
Nobody:消費本來就是因人而異,但我不相信占大比例的職場女生會這么購物發(fā)泄。職場中人都是套中人,被框在一個個圈子里,所以他們的計劃性更強。因為壓力大,所以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臺階,我的下一步在哪兒?我掙的錢按照職場中的階層,多少用來買衣服、買包武裝自己,又有多少用來投資,職場中人時刻都是很明確的。
面對職場非議,哭著爭辯,還是笑著離開?
場景:Eva因為喜歡銷售總監(jiān)王偉而備受非議。某次在洗手間,幾個女同事議論Eva“做夢都想當王偉的秘書。”
Eva的做法:這時,Eva從洗手間出來,笑盈盈地看著非議她的女同事,說:“我就是喜歡王偉,就是想做他秘書,怎么樣?”
徐靜蕾:李艾演的Eva就很時尚,別人在廁所里議論她,Eva不就想當王偉的秘書嘛,她一點都不生氣,你說我喜歡他,我花癡,我就花癡了。中國人就是太在意別人眼中的自己了。相反,Eva是我欣賞的做法。
Nobody:職場中有一個關鍵詞,就是——扛!無論被別人怎么誹謗,無論內(nèi)心如何狼狽,但背影一定要優(yōu)雅。職場是個強者生存的空間,哭或者崩潰,只會讓你在職場中失去了尊重。我認識的職場中人,可能會小小示弱,但都是為了走得更遠。比如,有的人只會在一種情況下哭,就是年會上喝多了酒,然后哭訴她壓力有多大,多承受不了。但你真覺得她喝多了嗎?我看到的都是眼淚背后清醒的小心靈。
公司規(guī)定與私情,左右為難!
場景:王偉因為公司結構調(diào)整,被上級在內(nèi)部會議上“彈劾”。負責公司人事的玫瑰得知后,根據(jù)公司流程,把王偉的工作變動告訴了杜拉拉,讓杜拉拉負責此事,并強調(diào),暫時不要告訴王偉。
玫瑰的做法:當天晚上,和王偉曾是戀人關系的玫瑰就把此事告訴了王偉,讓王偉早做打算。
杜拉拉的做法:杜拉拉得知后,陷入了糾結——于公,應該對王偉隱瞞;于私,王偉是自己的戀人,應該告訴他他現(xiàn)在的職場處境。但最終,在王偉的幾次暗示下,杜拉拉都選擇三緘其口,對王偉隱瞞。
徐靜蕾:不認同杜拉拉的做法,但我理解她。杜拉拉情感上幼稚,玫瑰更成熟,我從職業(yè)角度上我要告訴你,不能透露。但她轉頭和王偉說,畢竟他們有這么長時間的感情,而且她了解王偉,他不會告訴別人。
杜拉拉的做法就是一個新人做出來的,她被職業(yè)洗腦了,被“職業(yè)”這種東西罩住了。但是成熟的人,會被“人性”罩住。玫瑰身經(jīng)百戰(zhàn),玫瑰也有杜拉拉的階段。這是兩個職場女性處于不同的職場階段。
Nobody:我的原則是,職場上不要尋找愛情或者友情。我們希望有和諧的辦公室環(huán)境,但是你會發(fā)現(xiàn),關系不錯的同事,和關系不錯的朋友,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但是,職場中又很難完全撇開情感,如果我被迫面對情感和原則對抗的情況,我先要看此事我能不能扛下來,我的力量有多大。我不能扛的事情,比如你黑公司錢了,我不主動揭發(fā),但如果被問到,我會說出實情。如果是我力量范圍之內(nèi)可以扛住的事,我會放你一馬,但我不會讓你或者任何人知道,是我破壞了原則。
被妖魔化的職場,被臉譜化的成功
見微知著,杜拉拉只是一個小小的職場中人,但隨著“杜拉拉”的升職,“職場”類型的作品開始了大規(guī)模繁衍。在采訪中,職場作家畢群把職場作品分成了兩類:“一類是職場小說,像《杜拉拉升職記、《做單》;一類是自傳性質(zhì)的,如李開復和梁冬寫的書,在講述自己的經(jīng)歷。小說的讀者女性居多,因為女性更偏向傾訴,特別是現(xiàn)在職場的主體是80后、90后,他們沒有哥哥姐姐,在如今的市場化職場下,父輩不能給他們很好的見解,所以會比較迷茫,這些書的存在解決了這樣的需求。”
除了上述兩類,更有一些技巧性、攻略性的職場作品充斥市場。在績效的時代,上學時大家比分數(shù),進入職場大家比薪水、比職位、比公司大小和下屬人數(shù),如此氛圍也影響了圖書作者,“職場成功密碼”“搞定你的老板”“職場生存之道”“職場厚黑學”,一波又一波的職場作品在持續(xù)攀高銷售量的同時,不斷挑戰(zhàn)著底線。
的確,在職場中沉浮的套中人都期望通過自身奮斗抵達成功,但成功的意義可能并不趨同。在采訪中,崔曼莉說:“我們的職場還談不上一個虛擬的戰(zhàn)場,因為現(xiàn)在沒有幾個人擁有把自己當成戰(zhàn)士的職業(yè)素質(zhì)。我們還是不要太妖魔化職場了,有的人可能一輩子不知反思,有的人好歹有點自我總結,但大部分的人都不會達到反省的高度,職場畢竟不是宗教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