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的港灣
——寫給我的媽媽
作者 / 張相利
親愛的媽媽: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給您寫信，也許也是最后一次。不是因為我無話可說，而是因為您不識字，總覺得寫了也是白寫。可是我又特別想寫，您知道嗎？說起來很搞笑，我總是覺得要是罵人，咱通渭的老方言最得勁了。但是要表達細膩的感情，還是人家的普通話好。我曾經好多次幻想著用文縐縐的普通話表達我對您的愛。也曾有無數次我一個人默默地念叨著我想跟您說的話，每次心潮澎湃，思緒飛揚。有那么多的故事，有那么多的感動。特別想您的時候，我總是會感動得淚流滿面。我一直以為您是我的驕傲，您不知道您在我心中是多么地偉大，偉大地我無法企及。我總把您當成我人生的航標，但總是相差甚遠。但是媽媽，我會盡力做您的好女兒。
去年大哥和小弟一直在說服您和爸爸去新疆生活，您不知道我當時心里是多么地五味雜陳，一方面我何嘗不想您和爸爸早點“退休”，好好享享清福；另一方面我又是怕地要死。感覺您要是和爸爸走了，我就真的“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了。前不久一位戀母同事看了《遠嫁的孤獨》在朋友圈大發感慨，但有時是造化弄人，我雖然沒有遠嫁，可您和我的親人確要走得很遠。媽媽您知道嗎，在您面前我似乎是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我時刻都想待在您的身邊，感受著您的愛護，您的安慰，您的鼓勵，永遠享受著您母性的愛。
親愛的媽媽，您知道嗎？家里有您在，那才算“真正的家”。您就代表著溫馨，溫暖，溫和。有您在，家就是暖暖的，甜甜的，美美的。記得我每次回家，您都會把我睡的房子打掃得干干凈凈，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鋪得那個平啊沒有一點點的褶皺。然后您總是變著法兒給我做我喜歡吃的東西?？墒牵詮哪ツ耆チ诵陆?，我就享受不到這種高級待遇了。記得以前您在家的時候，家里的院落總是打掃得干干凈凈，鄰居們都喜歡在我們家串門，說也奇怪，就您這么個老奶奶，各色各樣的人您都能招呼到家里來，男的，女的，老的，幼的，一天總是熱熱鬧鬧的，和紅樓夢里的大觀園一樣。可是您若是不在家，用我爸爸的話說，連流浪狗都懶得進來。爸爸每天也忙，大門一鎖，老院子就像被人遺忘了似的，只有螞蟻和老鼠到處弄些個洞洞，再弄幾撮土。弄得整個家好像是被遺棄了一樣。我偶爾回去一趟，總會有鄰居奶奶們迫不及待地問:你媽啥時候回來啊。
親愛的媽媽，您年輕的時候是什么樣子，我已然記不清了，但小時候的有些事卻依然是歷歷在目的。印象最深刻的當屬早晨起來的家務安排了。您知道嗎，當您和爸爸在太陽冒花之前準備下地的時候，正是我們瞌睡最香甜的時候，每次都在迷迷糊糊中聽著您給我們安排家務，然后鼻子里嗯幾聲便又呼呼大睡了。睡到自然醒，太陽已經老高了，我們姊妹幾個你問我，我問你，結果誰也不知道該干什么。那就玩吧，每每感覺我們還沒有盡興，您和爸爸就悄然回家了，面對您的是亂得一塌糊涂的家和那些已經拋到九霄云外的家務活。您總是一邊收拾一邊指責，完了又是好言相勸，希望我們明天做“好孩子”。可是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多少個明日就這樣重復了。我們這些熊孩子，哪里能體諒您的艱辛呢？現在我自己也為人母，雖能體會但難以想象，您那時沒有公公婆婆，也沒有大姑子小姑子，就連嫂子弟媳也沒有，幾乎沒有人能在您困難的時候幫您一把。而且我們小的時候也不像現在，還要為吃穿操勞，您是怎么挺過來的。可是您不但挺過來了，而且做的很好，我們姊妹七人都是如此健康地長大了。
親愛的媽媽，您還是慈母的代表，就算我們小時候是那么地不聽話，那么地任性，您再怎么生氣也從來不會打我們?？墒侨绻覀兠胺噶税职?，爸爸喜歡挽起繩子打我們的屁股，可每次您都是護著我們，并且與爸爸理論，好孩子不一定是打出來的，您更相信言傳身教，默化潛移。您是對的，您看看，您的兒子女兒們雖說成就一般，但都是行得端，走得正的好孩子。您看您，現在多幸福，每天接著兒子女兒們的電話，樂地嘻嘻哈哈，七個子女一群孫子孫女輪流著繞膝轉，羨煞多少人??！您從不求子女們飛黃騰達，只求我們過地平安，和睦。這不也實現了嗎？一大家將近二十口人相親相愛，兒媳婦媽媽叫地比我這個女兒都親。就連表弟也贊口不絕，說大姨姨家里一進去就感覺是溫暖的。甚至連那年收蘋果的遠鄉女人都直言不諱地說，就喜歡住在我們家，您真是個暖媽。
親愛的媽媽，您不僅是慈母，暖媽，您還是個巧手媽媽。做飯，縫衣您都是行家。北方人多吃面食。小時候家里窮，雜糧面吃得夠天夠地。天天盼望著過年的那幾頓臊子面和漿水面。您總是會搟兩大張面，一張涼到被子上，另一張從案板上掉下一半，我總是喜歡鉆到案板地下，透著陽光看您的面，又薄又均勻，像一大張白紙。我也喜歡看您切面條的樣子，那么地享受，那么地嫻熟。切好的面條下到鍋里團團轉，撈到碗里數條線。面條被您S形地擺放在碗里，澆上臊子湯或是漿水，那色，那形，那味，恨不得上個圖讓大家看看。還有您的泡菜，手搟粉，涼粉。而且每次您做了這些小吃，有一半會分享給鄰居們，您總是說我們小的時候都或多或少得到過他們的照顧，做人要懂得感恩，可是我知道您其實對所有人都很熱情，周到。哎！不說了，不說了，我口水都掉下來了。
我們小時候都是靠縫縫補補穿衣服的，家里至今還有您縫的棉衣，織的毛衣，納的鞋子。好多似乎已經成了紀念品。最近幾年您說您視力下降的厲害，除了偶爾給爸爸和您的孫子納布鞋之外，也不動針線了。可我們小的時候您可是村里的大師，他們都會時不時地到家里請教您。您的針結總是又整又勻。我還記得您還是個追求完美主義者，無論是做飯還是縫衣，稍有不滿就要從頭來過。為此您總是要挨爸爸的責備。（他是覺得您隨便做就已經做得很好了，而且您總是那么忙，根本沒必要精益求精）。可您漂亮的鞋子總是好鞍沒有好馬配，恰好我們這一家人的腳都比較難看，穿不了幾天就徹底走樣了。多折您的手藝啊您說。
給您打電話似乎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生活習慣。每天或者隔天我就會給您打個電話，每次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十幾分鐘就過去了。有時候我跟我的寶貝兒玩著，都顧不上聊了，您還是不掛電話，只是在靜靜的聽我和您的孫子嬉鬧。我有時候也不說話，只是在聽您和鄰居們在那兒諞傳。當然大多數時間我們兩個都是東拉西扯說些無關緊要的，比方說誰家娶了兒媳婦，誰家添了孫子，誰家的孩子回家了。再比如說那位老人喊八十了，又有那位老人過世了，或者誰誰在通渭住院了，讓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等等等等。反正您要是在老家，老家的動態我是掌握得一清二楚。可是最近一段時間，我可真的是啥也不知道。要是我實在太忙，有兩天不打電話，您就會著急，趕忙打過來問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瞧，我們兩個竟是如此相依相靠。
我生了女兒的那一年，二嫂也生了侄子，勞累加上勞心，您胃病惡化以至于昏厥，我好不容易熬出了月子就帶著女兒去看您，您當時滿臉發黑，眼眶低陷，瘦骨嶙峋。我看了您還吃的是什么猴頭健胃靈。雖然我并不懂醫藥，但我覺得您現在不是健胃所能解決的問題。當時我氣急敗壞地指責了爸爸，然后打電話給大哥。詳細地說了您的情況，又提出來解決的方法。我是希望由我大哥安排（只能這樣，誰叫他是老大呢），弟兄六人，有時間的出力(也就是帶您去蘭州看），沒時間的出錢。大哥根據我提供的方案，最終決定由新疆的三個出錢，敦煌和蘭州的兩個帶您看病，杭州的五弟大哥覺得太遠，又是一個人，所以就沒告訴他，免得他擔心。而我負責在家陪您，監督您吃藥。蘭州的檢查結果是反流性食管炎，而通渭檢查的結果是萎縮性胃炎，果然是大相徑庭。那段時間我記得您老是喝粥喝藥，就這么過了大半年。但您知道嗎，您是那么得堅強，那么地樂觀。您看看，現在您幾乎啥也能吃了。多好啊，還有好多孫子孫女需要您的照顧呢。
去年，您也玩起了微信，這不，我們隨便就可以視頻了，您還學會了搶紅包，發朋友圈，多現代化的鄉下老太婆。明年您就六十了，希望到時候能給您過次生日，也希望您安度晚年。親愛的媽媽，我想把這份信弄成朗讀模式，您傾聽傾聽。我有個同事，讀的很深情的。好了，媽媽，就此擱筆吧！最近比較忙，斷斷續續地就寫到這兒了。
您唯一的女兒
張相利，筆名丹心，“腹有詩書氣自華”，喜歡指尖劃過書籍那種讓人怦然心動的感覺，也喜歡書頁間那一絲一縷的飄香。穿越歷史長廊，品讀人生百態，在空虛與浮躁的紅塵中尋得一片心靈的凈土。鐘情于歷史與文學，歷史人物評說。中學一級教師，通渭縣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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