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故事】老兵張玉國先生的真情原創《戰友》，讀來感動多多
戰友情誼是在特殊的環境下，執行特殊的任務，凝結的特殊感情，它刻骨銘心，永世不忘。我參軍一十五載，結識戰友無數，天南海北聯系不斷，讓我難以忘懷的，銘記于心的，還是老指導員。1972年初，我參軍所在的三機炮連，調來一名副指導員。大家眼睛一亮，他一米七八的大個，相貌堂堂，英俊瀟灑，笑容可掬，標準的美男子。原來他是沈陽軍區儀仗連的排長，下派到我部隊的。他1966年入伍，參軍前是中專畢業。戰士們議論，又是上級機關下來鍍金的，兔子尾巴--長不了。當時連隊指導員提拔調出，他代理指導員工作。時間不長，大家發現副指導員軍事技術樣樣精通，講解、示范、操作，標準規范；講課有理有據，生動有趣；辦事干凈利索，其里咔嚓，很快贏得了戰士們的好感。副指導員和戰士們打成一片，籃球場上龍騰虎躍，遇到師團集會拉歌，副指導員站在椅子上，高大威猛，雙臂一揮，全連群情激昂，口號震天，歌聲如潮，很快蓋過其它連隊，輕松奪魁。副指導員半年后，下令指導員。通過一件事情，我對指導員進一步加深了印象。1973年除夕夜，吃完餃子后，指導員讓各班排清點戰士。我當時做二排排長，排里清點后發現少了一名戰士。根據我對他平時的了解，分析他可能去了駐地七里外的大廟社員家，風傳他正與社員的女兒談戀愛。部隊規定戰士不允許與駐地女青年談戀愛，作為一條嚴肅的群眾紀律。此事關系重大，我要與他的班長去找他。指導員主動說，挺晚的了，咱倆去吧，這是我意想不到的。當時剛下過小雪，我們倆碼著腳印往屯里走去，一路上與指導員談的很投機。找到社員家發現戰士正與社員在炕上喝酒呢。我滿肚子火氣，正想猛批他一頓。指導員說先領他回去，大過年的先別說他，過幾天再教育。這件事處理的比較穩妥，后來他斷絕了與女青年的關系。通過這件事情，我感到指導員很支持班排工作，工作方法細致入微，平易近人，如果沒有指導員的幫助，我可能會把事情搞得很僵。1974年春節，當午夜辭舊迎新的鐘聲響起，四里外的大板鎮鞭炮聲響成一片。排里的戰士、班長和我說，排長，你給我們買鞭炮了嗎？我說你們為什么不早說？這半夜三更讓我上哪兒給你們買去。后來我說，有辦法了。讓戰士拿來了施工剩下的兩包硝銨炸藥，（每包20管）每包炸藥安裝一枚雷管，兩包炸藥用導火索連接。我說一會兒咱們拿到后山頭，放一個全鎮最響的“二踢腳”，大家都說這個辦法好，高興壞了。我說先別放，等我去連部和指導員請示下。我和指導員一說，指導員說，你竟瞎胡鬧，你這邊一放，師部就會馬上打電話追查，師部設在大板鎮。指導員說咱倆喝酒，我講我喝酒要喝熱酒，還不能出去見風，見風容易吐，指導員說沒問題。指導員讓通訊員去炊事班拿來了會餐剩下的油炸花生米和豬肝，還拿出了自己買的幾斤蘋果，作為下酒菜，拿出一個軍用鋁壺，說是從師農場灌的玉米頭曲酒。開始是通訊員到走廊爐子上熱酒。連隊當時住的是平房，在走廊里生爐子。指導員后來讓通信員休息，他一次又一次到冰冷的走廊里熱酒。我與指導員邊喝邊聊，信馬由韁，海闊天空，聊得很開心，酒也喝得十分盡興，不用勸讓，從后半夜一點鐘喝到三點鐘，一鋁壺二斤白酒全喝光了。第二天早上指導員吐了，躺了一天。指導員說，二排長酒量比我好啊。我的酒量與指導員相比，可差多了，主要是喝酒時，指導員總到走廊里熱酒，走廊里很冷，還有風，折騰的。1974年，指導員愛人到部隊探親，她是黑龍江省一個縣的團委書記，到天津市小靳莊參觀學習賽詩活動，回來到部隊的。她個子不高，小巧玲瓏，有一種高貴典雅的美，舉手投足儀態大方，處處顯示出大家閨秀風范。大家都說指導員夫婦是才貌雙全。指導員請我去吃飯。他愛人從北京帶回兩本陳毅詩詞選，是北京大學生秘密油印的。當時陳毅正是被當作走資派、黑幫分子打倒期間，油印和傳閱陳毅詩詞選都是要擔很大的政治風險的。她說二排長給你一本，留給你和指導員看，那本我拿回去看。這本詩詞選至今我還珍藏著。她還從北京買回兩瓶金漿白蘭地酒，酒的包裝很精美，高高的瓶頸上用紅綢系一朵很好看的花。她說拿回去一瓶給她父親喝，這一瓶你和指導員喝。她征求我意見想吃點什么，我想點一個簡單的，就順口說想吃雞蛋糕。指導員愛人把水燒開后就往里面打雞蛋，打了五六個雞蛋，也沒成腦。指導員說雞蛋放少了，就繼續往里打雞蛋，結果打了八九個雞蛋，也沒做成雞蛋糕，沒辦法，只好給指導員和我每個人撈了一碗，放點醬油吃了。后來指導員愛人到部隊終于學會做雞蛋糕，說起第一次做雞蛋糕，成為笑談。1979年冬，我當時在工程營加工連做指導員，指導員在三團三營做教導員，距我們連隊有四華里。一天晚飯后，指導員打電話給我，說好久不見，過來喝點酒。我去了后，他讓營部炊事員給炒了兩個菜，拿出了他自己的白酒。我們倆喝到晚上十點，喝了一斤多酒。我要回連隊，他看到我喝的有點多了，就提議送我回去，我說不用沒事。這樣幾次推讓，他送我一里多地，我再三讓他回去，他也不回去，我索性坐在路旁石頭上，他也坐下來陪我嘮嗑。后來他 說太晚了，你回去吧，我不送了。當我走到連隊，叫通訊員為我開門時，發現指導員就在我的身后。指導員和通訊員說，你們指導員在我那喝酒了，你給他倒點開水，指導員對我這樣關心，細心，我的眼睛有點濕潤了。指導員后來提拔到團部做副政委，愛人也隨軍到大板，在旗里做計生辦主任。團部在幸福之路，平時不常回來，回來時有時打電話邀我去家里喝酒。一次副政委回來，當時我在師里住院，他特地找醫生為我請假，到他家喝酒。我與指導員相識相處十幾年，請我喝酒次數無數，可我從來沒給指導員買過一瓶酒，給指導員小孩買過一件禮物。指導員夫婦對我那么好，現在回想起來挺愧疚指導員夫婦的。我們的友誼是在艱苦的工作和生活中結成的。在工作中我們志同道合，互相支持，互相配合，同甘苦，共患難，是純潔的革命友誼，不摻雜一點個人私利雜念。我們部隊當時駐扎在內蒙古中蒙邊界，大部分時間執行國防施工任務，生活和工作條件十分艱苦。住在帳篷里，冬天像冰窖，夏天像蒸籠，大風刮來，帳篷隨風飄搖，風沙過后，被褥一層黃沙。進行坑道頭部、頸部水泥灌注時，為了保證施工質量，不留施工縫，我們曾48個小時不下坑道，工作、吃飯都在坑道里。戰士們推著裝水泥砂漿的小車，停下幾分鐘就睡著了。指導員身先士卒，比較難掌握的獨輪小車，他可以裝上百十斤重的石頭，行走輕松自如。被復一個海拔1000多米高的坑道時，山路崎嶇陡峭，汽車上不去，施工物質全靠人背肩扛。指導員扛起100斤重的水泥袋，走在前面。不一會兒就兩腿發軟，氣喘噓噓，汗流浹背，汗水摻著水泥，流到脖頸里，十分難受。施工中哪里危險，指導員總是沖到最前面。坑道掘進爆破的硝煙還沒散盡，指導員就進洞內排險。爆破后石頭松動，尤其是地質結構不好的地段，經常出現塌方。指導員就用長長的木竿去撬動松動的石頭，我也緊隨其后，用木竿挑起馬燈，為其照亮，發現險情，時時提醒，石頭下落時，及時拉他一把。我排除啞炮，指導員也常常站在我的旁邊，提醒我小心謹慎，嚴格按照操作規程。排除啞炮，先要清除石渣，再用掏灰勺掏出炮眼兒里填塞的黃泥，掏出炸藥，然后小心翼翼取出導火索和雷管，最后重新裝上炸藥爆破。這項工作十分危險，如果操作不當引起爆炸，那是九死一生。我們都義無反顧，不離左右，休戚相關，風險共擔。1973年，連隊為師里建磚廠。我排里一個班負責砌磚窯的煙囪，煙囪35米高。砌煙囪上下的梯子，是用松木桿臨時綁的，很不安全。工作時我每天都上上下下多次。指導員發現后，說我一天上去二三次就行了，戰士們在上邊干活，有地方師傅帶領，質量出不了問題，你總上上下下，容易出事故，出事就不是小事。一天正在干活時，刮起了大風，有五六級，腳手架咔咔直響，戰士們站在架子上，感到明顯搖晃。指導員在下邊大喊，暫時停止作業，人不要下來，等風小些再下來。突然腳手架上一塊20余斤重的木板，被風吹落下來，眼看就要砸向站在腳手架下我的頭部，此時我卻全然不覺。指導員發現后，箭步向前二步，把我拉回。木板重重落在我原來站立的地方，把堅硬的地面，砸了深深一個坑，我看了感到后怕。戰士們說，指導員今天救了你一命。指導員對我的微小進步和成績，都給予積極鼓勵。發現我在班排管理教育上有一些好的做法，就幫助我總結經驗，讓我在師管理教育工作會上介紹經驗。指導員對我的缺點錯誤也不偏袒，嚴肅批評教育，不留情面。當年秋季，巴林右旗召開“那達慕”大會，“那達慕”大會是草原牧民一年一度的集體育競賽、文藝表演、物質交流和總結表彰為一體的草原盛會。我最喜歡看蒙古式摔跤和賽馬比賽，摔跤比賽采取大循環淘汰方式，全旗有幾百名選手，還有盟、自治區摔跤健將光臨，十分精彩。我們連隊周日可以請假去看看，其它時間不允許。當時我們連隊執行為師里燒磚任務，我排班長工作比較得力，我不在排里，工作基本不受什么影響。我私自去大板街里看摔跤比賽，連續看了七天，最后一天是決賽，要決出冠、亞、季軍，冠軍要獎勵一頭公牛。早飯后我剛要走，指導員來了，嚴肅地對我說：“二排長，摔跤比賽好看吧？看夠沒有？沒看夠的話再去看去。”說完轉身走了，我知道我不假外出，在連里已造成很壞的影響，指導員生氣了，再精彩的比賽我也不能去看了。后來我在連里排以上干部會上，做了檢討。指導員在1975年調到團里有著歷史榮譽的七連做指導員，巧的是我在1976年也調到七連做副指導員，又在指導員領導下工作。由于指導員和連長工作配合默契，抓連隊建設有方，真抓實干，以身作則，在指導員和連長的共同努力下，1977年連隊建設躍上一個新的臺階，被師評為訓練、施工先進連隊；被省軍區評為先進連隊；被沈陽軍區授予“硬骨頭六連式連隊”，連隊榮記集體二等功。指導員榮立三等功，出席了沈陽軍區召開的表彰先進代表會，還榮幸地選派到北京，到毛主席紀念堂瞻仰毛主席遺容。在指導員的幫助下，我在1977年也被師樹為“學習雷鋒干部標兵”，出席了師“學習毛主席著作、學習雷鋒先進集體、先進個人代表大會”，還被選為大會主席團成員，與師首長在大會主席臺上就坐，并在大會上做了發言，那是我在部隊最風光的一次。指導員轉業后回到黑龍江省，在一個地級市做環保局長，他的愛人在市里做婦聯主席，夫婦回到地方后發展都很好，現在精神矍鑠，身體健康，家庭生活幸福美滿。當過兵的人都知道，部隊里很講究資歷、級別，管入伍晚的叫“新兵蛋子”，級別高的“官大一級壓死人”。指導員比我入伍早三年，級別比我高兩級，可是我們交往十幾年，資歷、級別從來沒有成為我們友誼交往的障礙，我們情同手足，平等相待，很多時候超越了上下級的界限。我在部隊期間有兩次機會在指導員麾下工作，那是我在部隊工作期間最順利，心情最舒暢時期。我與指導員之間的友誼感情沒有因為職務升遷變薄，沒有因為不在一個單位工作變淡，沒有因為分別時間久遠變淺，我們的友誼像陳釀的美酒，彌久愈純。今生能夠有緣與指導員在茫茫的人海中相遇，并在指導員手下工作，是我的幸運和福分，他是我人生路上的引路人，是我的好領導，好兄長，好朋友。作者參加老兵聚會時的合影
左側是作者，右側是他的指導員。
左起副班長張定洪夫人、副班長張定洪、指導員吳榮軍、張玉國、班長李正榮、李正榮夫人。張定洪和李正榮是73年四川石綿兵。2018年8月1日在沈陽聚會，滿堂紅招待所。
左起王春江，7連副連長，三團副團長、黃國瑞連長、二營營長、吳榮軍指導員、三團副政委、張玉國副指導員，炮兵團副營職干事、王延明副指導員、三營教導員
作者簡介：
張玉國，1950年生，滿族，黨員，大專文化。1969年入伍，1970年進駐內蒙古巴林右旗，1984年從81581部隊轉業。2010年在吉林市昌邑區人大退休。對第二故鄉內蒙古巴林右旗，有很深的感情，熱愛巴林右旗的山山水水，懷念巴林草原的父老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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