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彩禮,總是有談不完的話題。
每隔一段時間,總會爆出一個關于彩禮的大新聞,無不是男主聲淚俱下的控訴,對收取彩禮的女方大加鞭笞,就是這萬惡的彩禮,搞得我們大老爺們孤苦伶仃、無家可歸,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是什么讓“彩禮”有這么大的殺傷力,可以讓堂堂七尺男兒痛哭流涕、深感無力?
抨擊彩禮的輿論風向,大多視其為“傳統余孽”“封建余毒”,是老祖宗給我們留下來的糟粕和枷鎖。
事實真是這樣嗎?關于“彩禮”的確有深厚的歷史淵源,至少早至先秦,就已經有了彩禮的影子。“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是最為出名的詩句,展現一個中厚老實的癡情男子,抱著布(一說布幣)向自己心愛之人表達欲嫁娶之情。雖然事后證明這名男子是個變心的渣男,但向女子求婚、山盟海誓的情形,還是在歷史上留下了感人至深的一幕。成書于漢代的、《禮記》已經明確的將婚姻禮儀分為六禮: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充分說明了“納彩禮”已經成為官方和民間共同認可的婚禮重要一環。所以在古代,只有真正經過“納采禮”這一環節的婚姻,才是真正合法的婚姻。
在當時,以男方出彩禮的行為約束婚姻,絕對是人類文明的一大飛躍。在原始社會的后期,由于私有制的發展,逐漸產生了婚姻和家庭,男性逐漸占據主導,女性逐漸居于從屬地位,甚至成為男性的私人物品。所以在古代,一夫多妻的現象非常多見。而彩禮在此時橫空而出,最大限度保障了婦女的權益。有男方將屬于彩禮的錢或物交于女方,使其成為女方可自由支配的私有財產, 增加了其婚姻市場要價的能力, 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婚姻中女性的不利地位。
彩禮的好處還遠不止次。首先,作為一種代際財富流動,是老一輩向新生家庭的財力支持。盡管彩禮都是由男方出資,但女方會以嫁妝的形式,將財物給予新人,所以,貨幣流動的最終方向是新婚家庭,最終的受益人其實是新婚夫婦。嫁妝又叫做“陪妝”、“妝奩”,其價值大多高于彩禮,有時甚至是彩禮價格的數倍。一代名臣范仲淹,制定的蘇州范氏族規中就有:男孩娶親,彩禮統一按二十貫;女孩出嫁,嫁妝統一按三十貫。可見,女方陪嫁要比男方彩禮重。女方的嫁妝都很“豐厚”: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蘇轍嫁女,陪嫁開封城郊的9400畝農田,絕對是一份天文數字。
其次,彩禮增強了家庭間的聯系與交流,強化夫妻雙方兩親族經濟和精神的聯絡,展示家庭間的相互依賴, 有利于維持婚后多方關系。彩禮的情感表達功能以求得夫妻關系的永久化,雖然不能保證雙方不離婚,卻能對婚姻關系起到一定的約束和牽制作用。如,北宋《宋刑統》和南宋《慶元條法事類》都有規定,嫁妝是已婚婦女唯一可靠的私人財產,男方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覬覦或動用,而且還有一個重點:如果夫妻雙方協商離婚,嫁妝都要歸還給女方,這就不得不讓廣大“渣男”三思而后行。
再者,對于家境貧困的女方,男方所納彩禮能有效解決老人的養老資金問題,是一種較為有效的社會幫助、保障機制。
那么,現在為人所詬病的“天價彩禮”又從何而來?有史可考的是,唐朝初年,一些窮困中落的豪門貴族,將自己的“門第”看做斂財的工具,讓庶族卑姓給他們支付高額的“經濟補償”,才可以進行通婚。唐高宗李治非常看不慣“高額彩禮”,直接下詔規定明文規定彩禮限額,各個品級的官員都不能超過上限,三品以上不得超過三百匹絹,八品以下不得超過五十匹。
唐朝“天價彩禮”大多為了求財,富裕的宋代則更增加了“炫耀”的成分。曾鞏留下這么一段感慨:“古者女子都安分守己,近世不然,婦人自居室家,已相與矜車服,耀首飾,輩聚歡言以侈靡。”社會奢靡、攀比之風已躍然紙上,與今天何其相似!
如今,名牌象征了富裕與高級,財富是證衡量一切的標準,就是基本的衣食住行都要分個三六九等。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彩禮”來作為炫耀和比價的籌碼,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彩禮作為一種傳統,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無奈在一個病態的社會下,什么都可能成為了眾矢之的。
唐朝有個故事,新婚后的新娘問自己的妝容如何,他的夫君回答:
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