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詩人高蟾曾寫過一首《金陵晚望》,其詩曰:“曾伴浮云歸晚翠,猶陪落日泛秋聲。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最后一句向我們闡述了詩人的觀點:人世間有無數擅長繪畫的高手,但是卻沒有人能將自己此刻的愁苦描繪出來。
若干年后,晚唐詩人韋莊以他敏銳的政治視角,預感到岌岌可危的唐朝,感慨地寫下了《金陵圖》,其詩曰:
誰謂傷心畫不成,畫人心逐世人情。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滿故城。
很顯然,韋莊一定讀過高蟾的《金陵晚望》,但是卻并不認為”一片傷心畫不成“,而是看你是否真正有心有勇氣去描繪,人人都可以看到六朝古都的傷心事,但是有的畫家為了迎合當權者的心態,一味粉飾太平,掩蓋事實真相。所以,韋莊在詩中寫道”誰謂傷心畫不成“。
于我而言,無論是高蟾的”一片傷心畫不成“,還是韋莊的”誰謂傷心畫不成“,兩首詩從藝術角度來看,不可否認,都是絕妙好詩。
在六幅描摹南朝六代的往事圖卷中,枯老的樹木、寒涼的云朵,營造了冬日凄涼蕭瑟之感,也讓整座金陵城充滿了淡淡的憂郁。
韋莊還寫過一首冬天的小詩《冬夜》,這首詩字里行間滲透著一種凄涼與憂愁。
睡覺寒爐酒半消,客情鄉夢兩遙遙。無人為我磨心劍,割斷愁腸一寸苗。
慢慢冬夜,詩人卻輾轉反側,無心入眠,索性依靠著火爐,溫上一壺酒,獨酌起來。在半醉半醒之間,韋莊想起了遙遠的故鄉,想起了故鄉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多少年過去了,故鄉的模樣在他心中依舊清晰,但回到故鄉,卻變成了一種奢望。
韋莊此時的心中,愁腸百結,仿佛長了相思之苗,越長越高,無法承受。他多么希望能有人為他磨一把心劍,斬斷自己心中的惆悵與痛苦。
韋莊,生在晚唐,是大詩人韋應物的四世孫,唐朝滅亡后,自己貴為后蜀宰相,直至終老。韋莊的詞作與溫庭筠并稱”溫韋“,是花間派的代表詞人。巨大的人生際遇,讓他的詩詞變得傷感、眷情、深婉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