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與現實 |
張 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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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現實之間存在一種隔膜,當現實變得殘酷時,詩意的美妙和言辭的優雅,非但不能對抗現實,反而因成為殘酷現實的粉飾,而被阿多諾視作“野蠻”的同謀。但在當代中國語境中,這個問題卻有所不同。
在中國,“文革”后期不但有詩歌,而且寫詩的人還越來越多。這一時期的詩歌基本上以“手抄本”形式存在。更為重要的是,這一時期的詩歌顯示出強大的政治批判性和道德勇氣,并在很大程度上成為終結“文革”的激越前奏。這一階段的詩歌形態,印證了中國傳統詩學的“興觀群怨”的多功能特性。從這一詩學觀念出發,可見阿多諾的詩學的褊狹,或者可以說,他所說的“詩”是一種有限定的特指。
然而,阿多諾詩學以其片面的深刻,揭示了詩歌在現代社會中的尷尬處境。詩在與暴虐現實對抗過程中,習得了某種程度上的“野蠻”特質,北島的激烈、多多的尖刻、楊煉的喧囂,都是這種“野蠻性”的見證。即便是舒婷式的甜膩和輕柔,也或多或少可以反襯出一個時代的冷漠和殘酷。
但這種“野蠻性”卻是必要的。詩歌以自身的野蠻來對抗野蠻的政治,就好比一個少年在進入兇險的成人世界之初,往往要以一副夸張的粗蠻形象,來顯示自己貌似不可侵犯的強大。
(本欄長期征集“日知錄”三字篆刻,投稿郵箱:rizhilu999@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