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爽約
話說古時青州地界有兩個人,一個叫做張有義,一個叫做李務仁,這兩人年紀相當,都是生意人,偶然的機會認識后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這一年,兩人約定到長沙合伙做生意,定于本月十六日在城南的一個旅館內(nèi)相跟啟程。
這天一大早,李務仁早早地就來到了旅館,等到中午時分,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張有義還沒有來。
“張兄絕對是守信之人,不可能不來的,可能家里有急事給耽誤了。再等等吧!”李務仁一個人尋思道。
等到太陽快要落山時,張有義仍然沒有來。
“天馬上就要黑了,看來今天是不能上路了,干脆等到明天早上再說吧。”雖說心里著急,可李務仁還是一個勁地安慰自己。
第二天,張有義依舊沒有來,李務仁這下坐不住了,便把一個老仆叫了過來,吩咐道:“這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張有義還沒有來,要不你辛苦一趟,到他家看看去,說不定發(fā)生了什么事呢?”
老仆聽了,為難地說:“東家,你在這里已經(jīng)等了一天了,長沙那邊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要是再等下去的話路上再一耽擱,那邊的買賣說不定就黃了。再說張家離這里還有兩天的路程,來回一趟又得耗去不少時間,不如咱們先動身,然后給旅店掌柜留個口信,張有義要是來的話叫他去長沙找咱們就行了。你看這樣行嗎?”
李務仁聽了老仆的話,心想:他說得也有些道理,長沙那邊不能耽擱,得趕緊動身了。
這張有義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這樣不守信用之人還能繼續(xù)打交道嗎?
隨后,李務仁便安排趕緊上路。
就這一次爽約,李務仁對張有義有了看法,他們這對朋友還能處下去嗎?
(二)他來了
來到長沙之后,李務仁開了間當鋪,由于他善于經(jīng)營,很快就打開了局面,三年過后已成了當?shù)匦∮忻麣獾囊粋€富商,來往的人自然也都是非富即貴。
這三年間,張有義音訊全無,而李務仁也逐漸忘記了這個朋友。
一天,李務仁正在店里和一個客戶商談生意,一個叫花子來到了當鋪門口。
只見這個叫花子穿得破破爛爛,頭發(fā)亂七八糟就像長了鳥窩似的,臉上黑乎乎的,身上不時散發(fā)出一陣陣臭味,叫花子來到當鋪門口,徑直就往里闖。
當鋪的伙計趕緊上前把他攔了下來,便往外推他便說道:“好你個臭叫花子,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趕緊給我滾出去。”說完,就把叫花子退了出去。
那叫花子似乎還不死心,還要往里硬闖,那伙計費了好大力氣總算把他攔在了店門外,伙計喘著氣問道:“你一個叫花子進當鋪干什么,你要是要口吃的,我給你拿點就是了,你在這里等著,我給你拿去。”
說完,轉(zhuǎn)身就要往里走。
叫花子一把抓住了他,開口問道:“我不要吃的,我要見你們掌柜的李務仁。”
伙計聽他說是要見掌柜的,而且口氣還不小,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撓頭問道:“你一個叫花子找我家掌柜的干什么?”
“你不要多問了,就說是青州的張有義找他來了。”
伙計聽后沒有多說,轉(zhuǎn)身就往里間去了。
這個乞丐就是張有義,三年后他在長沙找到了李務仁,李務仁還能像以前一樣把他當做朋友看待嗎?
(三)叫花子朋友
來到里間后,伙計把情況和李務仁說了。
李務仁聽了,臉色頓時變了:我現(xiàn)在在當?shù)匾菜闶切∮忻麣獾囊粋€人物了,和叫花子結(jié)交這叫什么事呀?再說當年也是他爽約在先,算了,不見他了。
這時,和李務仁商談生意的客商笑著說道:“想不到堂堂長沙富商還有叫花子朋友,真是笑話!”
從客商的話中,李務仁聽出了揶揄之意,隨后他對伙計說道:“你出去告訴叫花子,就說我不在家,出遠門去了。”
伙計按照吩咐,出來告訴張有義說是掌柜的到外地了,估計得好幾個月才能回來。
叫花子聽了伙計的話,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隨后一晃一晃地走了。
其實他并沒走遠,而是在當鋪對面的一條巷子里坐了下來。
不久之后,李務仁把客商送了出來,道別之后,就在轉(zhuǎn)身的一剎那他看到了叫花子,隨后匆匆進到當鋪里把伙計叫到了跟前。
“那個叫花子沒有走遠,他就在附近。他以前也算是和我有點關(guān)系,看他成了這樣我也于心不忍。這樣吧,你拿上幾兩銀子,出去交給他讓他不要在這附近逗留了,切記不要告訴他我在店里!”
伙計拿上銀子出門后找到了叫花子,說道:“哎,叫花子,你可算遇到好人了,這里有一點錢你拿上花去吧,今后不要在這附近討飯了,拿上錢趕緊走吧。”
說完,把銀子往地上一扔,轉(zhuǎn)身走了。
叫花子看著地上的銀子,久久不肯拿,不只不覺間,兩行熱淚從他臉上流了下來。
剛才李務仁出門的時候,他其實早就看見了。
李務仁不肯與好友相認,叫花子投親無門,他們兩個之間還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
(四)假手鐲
自從那天,叫花子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一天,當鋪里來了一個富商打扮的人,此人肥頭大耳,一看就像是個暴發(fā)戶。
來到當鋪后,伙計見有大客戶上門了趕緊上前招呼:“這位大爺,你是當東西還是贖東西?”
那富商斜眼看了看伙計,沒有說話,而是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紙包。打開紙包后,里面有一只碧綠的手鐲子。
富商對伙計說:“見過這好東西嗎?我要當,說個價錢吧。”
從紙包打開的一剎那,伙計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手鐲子,從外表來看一定是好東西。
見來了大客戶,伙計不敢做主了,就對富商說:“這位爺,你先坐,我進去把掌柜的叫出來,讓他看看。”
說完,伙計進去就把李務仁叫了出來。
李務仁出來后,與那富商簡單說了幾句話,就拿起手鐲子看了起來。
“真是好東西!”李務仁心里想到。
隨后,李務仁和富商就手鐲子的價錢商量了起來。
一番討價還價之后,雙方以五百兩銀子成交,隨后,李務仁趕緊叫伙計拿出了銀子。
就在銀子要交到富商手中時,多日不見的叫花子闖了進來,伙計想阻攔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叫花子進屋后,一把搶過手鐲子,說:“是什么好東西?讓我也開開眼。”
面對突發(fā)情況,富商傻眼了,趕緊上前要從叫花子手中把手鐲搶回來,叫花子不給,兩人就糾纏在一起。
李務仁趕緊說道:“你一個叫花子搗什么亂呀?”
話音剛落,只聽“叮當”一聲,手鐲子掉到了地上。
富商傻眼了!李務仁呆了!叫花子卻開心地笑了,只見他蹲在地上,拿起摔碎的鐲子,笑嘻嘻地對李務仁說:“你看看,這里面是啥?”
李務仁接過一看,原來這手鐲根本不是玉的,而是拿泥做的,只是外面處理的相當?shù)轿桓究床怀鰜怼?/div>
李務仁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虧得這買賣沒做成,要是做成了,我不得虧死呀!
富商一看露餡了,轉(zhuǎn)身就跑,叫花子隨后跟了出去。不久之后,兩人都不見了蹤影。
好半天,李務仁才緩過神來,對伙計說道:“以后叫花子要是來了,不要趕他走了。”
叫花子幫李務仁避免了一場災難,李務仁對他的態(tài)度能好嗎?
(五)回家路上
過了幾天,叫花子又來到了店里,這回伙計沒有往外趕他,得到吩咐,他把叫花子請到了屋子里,見叫花子來了,李務仁這回沒有躲,而是問起了他:“你怎么破落到如此地步?”
叫花子說:“當年因為家里有事就耽擱了,前段時間我想著來看看你,不想半路上遇到了劫匪把銀子都搶了,只好一路乞討找到了你。”
“那你將來打算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
“這樣吧。念在你我曾經(jīng)是朋友一場的份上,你暫時先在我這里住下來吧,也算有口飯吃。可是不能和別人說你是我的朋友。”
叫花子聽了艱難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叫花子得到了“朋友”的幫助,生活總算有了著落。
三個月之后,因出門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李務仁便打算回家看看。叫花子張有義知道后就求著李務仁把他也帶回去。
李務仁覺得把張有義留在身邊實在是個累贅,把他送回去自己也省心,就答應了他。
收拾妥當后,兩人上路了。
經(jīng)過三年,兩人似乎陌生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只是在必須說話的時候才搭訕幾句。
李務仁見離家一天天近了,總算能把這個包袱給甩了,心中不覺輕快起來。
這一天,兩人走到一個樹林里,這一帶荒無人煙,很少有人路過。李務仁身上帶著不少銀子,心中不覺害怕起來,就趕緊加快了腳步。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就在他匆匆趕路的時候,突然四個蒙面大漢從路旁跳了出來,這四個人手里都拿著明晃晃的尖刀,嘴里叫喊著:“要錢的把命留下!”
李務仁哪見過這陣勢,頓時嚇得跪倒在地磕頭求饒了起來。這時,張有義聽到喊聲也從后面追了上來。
只見他一個人跑到強盜跟前,話也沒有多說,從路旁撿了一根木頭就和強盜打了起來。
以前的張有義也就是個文弱書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現(xiàn)在的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碗口粗的木頭拿在手里就像是玩似的,和強盜打了一會兒,一個強盜趁他不備拿刀在他背上砍了一下,這下可把張有義徹底激怒了,掄起棍子就和強盜拼起命來,強盜見勢不妙,就四散逃竄了。
強盜走后,張有義也因失血過多暈倒在地。
李務仁此刻已經(jīng)嚇暈了,過了好半天才醒了過來,醒來后見強盜已經(jīng)不在了,趕緊摸了摸身上的包裹,見完好無損,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又看見渾身是血的張有義躺在地上,他趕緊過去推了推張有義,絲毫不動,李務仁又拿手探了探張有義的鼻息,竟然沒有絲毫動靜,他死了!
這該怎么辦?把尸體運回去就會惹上人命官司,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李務仁往四周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狠下一條心,把張有義的尸體扔到了山林深處,獨自一個人回家了。
張有義為救李務仁而死,可李務仁卻拋下他的尸體不管,等待他的將是什么?
(六)遲來的真相
幾天以后,李務仁回家了。在家休息了三天,李務仁自覺心中有愧便來到了張有義的家。
以前他們還是好朋友的時候,李務仁經(jīng)常來張有義的家,沒有多久就找到了。敲門之后,開門的卻不是張有義的妻子,李務仁便問起了原因,那人告訴他說早在兩年前張有義的妻子就把房子賣給他了,得知這個消息后,李務仁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問那人是否知道張有義搬到哪里去了,那人一個勁地搖頭,帶著些許失望,李務仁走了。
一路上,李務仁逢人就打聽,可問了好多人都說不知道。
走了多半天的路了,李務仁累得實在不行了,就在一個莊子里找了個地方休息了一會。
這時,遠遠走來了一個背著柴火的女子,女子滿面菜色,身后還跟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
這女子走著走著,突然腳下一絆就摔倒在地,想站起來可就像是渾身沒有力氣半天也站不起來,旁邊的孩子看到這情況一個勁地哭叫。
李務仁看見了,便趕緊上前把那女子扶了起來,女子抬起了頭就向李務仁致謝。
“你……你不是張有義的媳婦嗎?”李務仁吃驚地問那女子。
女子聽到問話,盯著李務仁看了半天,隨后大聲哭了起來。
那女子就是張有義的媳婦,她怎么淪落到這個地步?怎么張有義沒和他說起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帶著好多疑問,張有義的妻子林氏把李務仁帶回了她的“家”。
這個叫“家”的地方,其實是一個破廟。
林氏開口說道:“多謝你還能記得我們娘倆,丈夫他泉下有知的話必定會感謝你的。”
“我這回家才幾天,怎么張有義死的事情她就知道了,難道我把他的尸體扔在了山谷中這件事情敗露了嗎?”李務仁尋思。
李務仁問:“怎么你家成了這個樣子了?這些年張有義都干了些什么?”
聽李務仁說起了丈夫,林氏的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道:“那年你們要相跟著到長沙去,原本第二天就要上路,可當天晚上他卻突發(fā)疾病,等不及救治就死了。他死后,還有一些債務,我就把房子賣了還了債,這兩年我們娘倆就在這里過。”
“什么?他在三年前就死了,那那個叫花子是誰?”李務仁又想。
這時,林氏又說道:“昨天晚上我還夢到他,他說當年爽約沒能和你同行,實在是抱歉,他要想辦法致歉當年的約定。又說今天你會上門,看來這個夢不是假的。”
聽林氏說完,李務仁羞愧難當,原來張有義死后變成了叫花子,識別假手鐲、舍身打退強盜這都是他在為當年的爽約而做出的回報,他拿我當朋友,我把他當成了什么?
隨后,李務仁把張有義的妻子和兒子接回了自己家里,專門蓋了一間宅院,安排了一些仆人伺候。把這一切安排妥當后,李務仁動身前往長沙,路過小樹林時,李務仁特地到他“拋尸”的地方看了看,“尸體”早已消失不見,奇怪的是,那個地方聚集了一堆螞蟻,遠遠望去,密密麻麻的螞蟻好像排成了一個字,這個字就是“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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