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梅莉
游日本京都,我很喜歡它的安靜自在。尤其是,一睹京都寺廟的門、神社的門、小酒館之門、尋常人家的門,都很有意思。寺院、神社門前通常都是有神形各異的石雕分立兩旁,尋常人家的門前有花花草草纏繞點綴……而祇園的花見小路小酒館門前,風景很特別。客人吃好喝好走出門去,年輕的老板娘掀起素色布簾跟出來,目送客人的背影,她身材纖細、神態(tài)安寧,別有風情。
江南古鎮(zhèn)上的老宅之門也頗有意趣。門前有植物,春天的花,夏天的樹,秋天的葉,尤喜冬天的竹,清雋秀麗,在寒風中搖曳,一身詩意。往里走,院子里花木草藤、生機盎然。門內一條石板小徑通幽,前面又有木柵門一扇,燈光從雕花的窗戶里瀉出,一只花貓在椅子上躺著睡覺,這樣的情景只會讓人想起用濫的四個字:歲月靜好。
走在老街長長的青石板路上,兩側是爬滿綠植的墻,一路走,一路觀賞庭院之門。庭院之門有的開著,往里探探,見石板小徑上水漬未干,庭園清美,果樹上有果實垂掛,鳥聲在枝頭婉轉。有的大門緊閉,年歲已久的木門上有著清晰的木頭紋理,兩個生銹的鐵鎖門環(huán)像兩只眼睛在流淚……在這樣的門前石階上坐下,留個影,有古老與現(xiàn)代的強烈對比下的時空轉換,比在照相館拍的藝術照還文藝。
錢鐘書在《圍城》中寫過這樣一扇破門:方鴻漸和李梅亭一行五人前往三閭大學任職,途中,孫柔嘉對方鴻漸已表現(xiàn)出“甜蜜的執(zhí)拗”……
一日清晨,方鴻漸與孫柔嘉在客棧
后山散步,發(fā)現(xiàn)火鋪后面的屋子全部燒掉了,只剩下一個破門框子;方鴻漸于是聯(lián)想到,那個破門框子就好像一個隱喻,似乎后面藏著深宅大院,引得人進去了,其實里面什么都沒有,“一無可進的進口,一無可去的去處”,門似乎召喚著人們拋下一切進來。依然是錢先生著名的“圍城”理論。
盡管窗在文學作品中似乎扮演并不討巧的角色,但并不妨礙我也熱愛窗。在俄羅斯的小木屋展覽館,我曾拍下很多美麗的雕花木窗。
在上海,逛陜西北路上的百年榮宅,印象最深的是窗戶多而美。榮宅里的窗,全是木制的,至今完好無損。雕花鏤空描金,花樣圖案種類繁多,每種圖案、花樣包含迥然不同的寓意,避邪、祈福、喜慶。臨街的那一面,整排都是通亮的窗,把一年四季的美景盡收眼底。富貴人家的精致優(yōu)渥生活由窗可窺見一斑。
在皖南古村落,留意了一下過去大富人家小姐的閨房。那扇小軒窗,公子憑此可以一覽心儀的小姐“綠窗纖手”的詩意倩影:“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小姐也可以躲在窗后偷偷觀察來提親的公子是否中意。
一棟房子的戶牗之美,表達出的也是一種工匠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