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義心理學家 羅洛·梅( Rollo May )
名言:設想如果人類真的永生不死,人類可能就會不珍惜生命,不努力向美好追求。
西方哲學界一直把存在作為“本體論”問題來進行研究。
從詞源學來說,“存在”的意思是人能夠通過自我意識,自我反思,通過對人的個體價值的超越,通過創(chuàng)造、工作、愛和友誼而超然于自我之上。
所謂本體論,從字面上理解,是關于存在的研究,關于世界本質(zhì)的哲學學說。存在主義者試圖通過對存在的研究,通過對人類存在核心的描述,發(fā)現(xiàn)組成人類本性的究竟是什么。
雖然對存在的關注延續(xù)了兩千多年,但真正把存在作為一個核心問題進行專門研究的則當屬西方現(xiàn)代存在主義哲學,其主要代表人物為克爾凱廓爾、海德格爾、雅斯貝斯、薩特和馬塞爾等人。
這些人的觀點的共同之處有以下三點:
一、重視作為個體的人,以及人的情感,意志自由和內(nèi)在體驗
二、重視真理的主觀性。
三、重視人的自由選擇。
羅洛梅生平
羅洛梅于1909年4月21日生于美國俄亥俄州的艾達鎮(zhèn)。他是父母六個孩子中的大兒子,有一個患精神病的姐姐。父母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而且對子女的教育也不太關注,因而羅洛梅早年的家庭和教育環(huán)境都是很差的。
在大學階段他首先接受的是藝術教育,就讀于俄亥俄州奧柏林學院藝術系,獲學士學位。隨后有一段漫游歐洲的經(jīng)歷,在這段時間中他與阿德勒有過密切的接觸,對阿德勒的學說總體上非常贊同,雖然后來認為有“過分簡單化和籠統(tǒng)”的問題。
回到美國之后,他被紐約聯(lián)合神學院錄取,并有幸結識了當時已很有名氣的德國存在主義哲學家和神學家保羅蒂利希,通過他羅洛梅第一次系統(tǒng)的接觸了存在主義思想,在羅洛梅的著作中經(jīng)常可以看到與保羅蒂利希有關的內(nèi)容。
其他對羅洛梅的思想起到重要影響的人物有科特戈爾德斯坦、新精神分析學派的沙利文和弗洛姆。羅洛梅從事心理學研究的起步階段是作為一名心理指導教師和心理咨詢員,使用的是精神分析理論,隨著他對精神分析的缺陷和存在主義哲學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逐漸從一個精神分析心理學家轉(zhuǎn)變?yōu)橐粋€存在分析學家。
到了20世紀50年代,美國人本主義心理學興起,此時的羅洛梅已初步確立了存在分析的心理學思想,通過與人本主義心理學代表人物如馬斯洛、羅杰斯、戈爾德斯坦、奧爾波特等人的長期接觸和思想交流,羅洛梅和人本主義心理學取得了共識。
存在主義和人本主義的相同點在于
一、都把存在主義哲學和現(xiàn)象學作為自己的思想基礎
二、都反對作為心理學第一勢力的行為主義和作為第二勢力的精神分析因而也把羅洛梅歸為人本主義的心理學家,如果嚴格區(qū)分的話,就是人本主義心理學中具有存在主義傾向的心理學家。
羅洛梅于1994年10月22日逝世,享年85歲。
羅洛梅的主要思想
一、存在的六種本體論特點,即自我核心,自我肯定,參與,覺知,自我意識和焦慮
自我核心是指一個人不同于別人的存在,指一個人的獨一無二性,自我就處在這個存在的核心。
自我肯定指一個人保存其自我核心的勇氣參與是因為人不可能獨立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必須與周圍的環(huán)境發(fā)生聯(lián)系,通過合理的“社會整合”來增強自身的存在感和存在的價值。
覺知是指人對“自我核心的主觀認識”,他把覺知看作是一種對自身感覺、愿望、身體需要和欲望的體驗,這種體驗比自我意識更為直接和具體。
自我意識就是覺知表現(xiàn)在人身上的一種獨特形式,羅洛梅認為前四種本體論特點是所有生物都有的,而自我意識則是人所獨具的,與覺知相比,自我意識具有更加抽象和間接的性質(zhì),它是更為整合的一個整體,它可以使人有能力超越直接具體世界,而生活在“可能”的世界里,它是人的所有其他特點,如自由意志、抽象觀念、象征作用、責任感、罪疚感和超越時空等的基礎。
焦慮,是指人的存在面臨威脅時所產(chǎn)生的一種痛苦的情緒體驗,是指個體對有可能喪失其存在的一種擔心。
二、焦慮
羅洛梅對焦慮實質(zhì)的看法主要有以下幾點:
一、焦慮是對存在受到威脅的一種反應,這種存在包括人的生命和與生命有同等重要性的信念,如個人的職業(yè),名譽和地位
二、焦慮是對人的基本價值受到威脅的一種反應。羅洛梅認為價值觀是一個人生存于這個世界的基本支柱,個人是把這種價值觀與作為一種自我的存在相認同的,威脅了價值觀,就如同威脅到本人的存在一樣。
三、焦慮是對死亡的恐懼。人終有一死,這是每個人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對于普通人來說,當死亡近在眼前時,恐懼是必然的,而當死亡的威脅不那么強烈時,這種對于死亡的恐懼就會轉(zhuǎn)化為焦慮。
羅洛梅區(qū)分焦慮和恐懼的標準是知覺清晰性
兩種焦慮:正常焦慮和神經(jīng)質(zhì)焦慮。正常焦慮是與威脅相均衡的一種反應,是人成長過程中的一部分。人的成長過程必然伴隨著對原有意義結構的挑戰(zhàn),伴隨著向更大的可能性的開放,向未知領域的探索,這些都會產(chǎn)生焦慮,如果人可以正確的理解挑戰(zhàn)和變化中包含的意義,能夠合理的調(diào)動自身的力量來應對這種挑戰(zhàn),能使價值觀在相對穩(wěn)定的情況下逐漸向更全面的方向發(fā)展,那么在此過程中的焦慮就是正常焦慮,它是人走向成熟的動力。
而神經(jīng)質(zhì)焦慮則是一種與威脅不均衡的反應,它包含著心理壓抑和其他形式的內(nèi)部心理沖突,并受各種活動和意識障礙的控制,是不能合理的應對挑戰(zhàn)和變化的結果。如果個體采取遵從他人的意見,放棄自由,放棄個人成長的可能性的方式來進行應對,此時焦慮并不會真正消失而只是轉(zhuǎn)變?yōu)樯窠?jīng)質(zhì)焦慮,它依然會困擾個體。
相應于正常焦慮和神經(jīng)質(zhì)焦慮,也就有了兩種應對焦慮的方法,積極的和消極的。
羅洛梅認為現(xiàn)代人的焦慮有兩個主要根源,一是價值感的喪失,二是空虛與孤獨
三、愛與意志
愛是與對方在一起時的喜悅以及對自己和對方價值和發(fā)展的肯定。
把愛降格為性是當前的一個重要問題。性應該作為愛的基礎之一,但是卻不應該是愛的全部。把愛降格為性只能是兩者都變得越來越了無生氣,越來越缺乏個性和原發(fā)性。單純靠性維系的關系,在激情退去之后,只會感到空虛。性行為中最正常最基本的要素,是通過給予對方,來獲得自我肯定的體驗和樂趣。(這是一種更特有的付出方式),而不是從對對方身體的占有和控制中來尋求與他人結合的可能。要通過愛來賦予性活動更多的意義從而使性得以升華,使性活動成為個人向更高的意識水平邁進的途徑。
在愛與性行為中,自發(fā)性都是很關鍵的因素,人的主體性和自由正是體現(xiàn)在這種自發(fā)性之中,沒有個性的愛和依賴于技術的性活動都只能把人變?yōu)榍宦傻臋C械,這正是工業(yè)文明最大的危害。
愛是連接存在和生成(becoming)的橋梁,愛情依賴于過去,但更應該指向未來,指向雙方在未來的更大的可能性。
意志則以意向性(intentionality)為基礎。意向性首先意味著延伸,其次是計劃和目的。
意向性是含有意義的。它是指在理解客體的意義的基礎上,通過主體的價值判斷而產(chǎn)生對客體的某種趨向,產(chǎn)生一定的計劃和目的。而意志則把某種意向性具體化為行動。愿望是意向性和意志的先決條件。個體需要對自身的愿望有明確的意識,才能產(chǎn)生意向性,進而通過意志而付諸行動。意志不能簡單的理解為強力意志,強力意志很可能是建立在扭曲人性的基礎之上的。
愛與意志都是與他人形成聯(lián)系的方式,愛與意志都表現(xiàn)了個人向?qū)Ψ降难由欤卣购挖呥M,表現(xiàn)了個人希望影響他或她或它,而與此同時又敞開自己,以期被對方所影響。自我肯定和自我確證----意志最明顯的方面----對于愛是極其重要的。一個人只有在對自身的存在抱一種肯定的態(tài)度,只有真正的認識到自己的價值,他才具有愛的能力,否則的話只能是對愛的對象的依賴。
四、原始生命力
原始生命力是能夠使個人完全置于其力量控制之下的自然功能。它既可以是創(chuàng)造性的,也可以是毀滅性的。原始生命力是一切生命肯定自身,確證自身,持存自身和發(fā)展自身的內(nèi)在動力。原始生命力需要指引和疏導,要把非人格的原始生命力轉(zhuǎn)化為人格化的原始生命力。人的心靈是善與惡的一體。
如果一味的壓抑原始生命力,則必然導致它的暴力形式的反擊,關鍵在于如何引導原始生命力,以達到善惡同一的水平。
把原始生命力引導到建設性方向上的辦法有兩個,一是與其他人的對話,二是自我批判。
如果原始生命力處于無個性狀態(tài),則就會把它訴諸于集體的非理性行為,如果敢于正視自身存在的原始生命力,把它整合到人格結構之中,那么它就可以成為建設性的力量。
正是在這一意義上,羅洛梅認為人是善惡兼具的,這也是他與其他人本主義心理學家觀點的最大分歧之處。
五、自由、責任、勇氣和創(chuàng)造性的生活
作為存在主義心理學家,羅洛梅非常看重個體的自由,所以他對古典精神分析的潛意識決定論以及行為主義的環(huán)境決定論都持激烈的批評態(tài)度。自由意味著人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但是也正是因為個體是自由的,他就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責任感是一個人心理成熟的基礎,一個只有自由而沒有責任感的人,其實對自己行為的意義并不清楚,對于自己和周圍的人都不會有好的影響。也正是因為自由,個體還必須具有勇氣,因為做任何事情,在結果尚未出現(xiàn)的之前都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羅洛梅把勇氣分為四類:身體勇氣,道德勇氣,社會勇氣(與冷漠相對)和創(chuàng)造的勇氣。
羅洛梅認為創(chuàng)造的勇氣是最重要的。運用這種勇氣,人們就可以發(fā)現(xiàn)新的形式、新的象征和新的模式,而一個新的社會就是建立在其上的。
人如果可以向更大的可能性開放,通過自己的判斷,做各種有益的嘗試,在參與社會與關照自我中獲得行動的方向,從而過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生活,那他就可以不斷的發(fā)展自身的存在感,就是一個心理健康的人,也就在趨向于人本主義的自我實現(xiàn)的道路之上。
相關閱讀:Rollo May:《生存困境》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