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
宮人每冀夜明苔,御幸因它非小哉!
錦瑟宵宵春意寄,朱帷宿宿竇情開。
兢兢總為紅顏老,郁郁常由冷夢哀。
邀寵當年誰不是,倚門直望輦車來?
【注釋】讀唐代詩人李商隱的《正月崇讓宅》詩,依韻而詠別事。原詩云:“密鎖重關掩綠苔,廊深閣迥此徘徊。先知風起月含暈,尚自露寒花未開。蝙拂簾旌終展轉,鼠翻窗網小驚猜。背燈獨共余香語,不覺猶歌起夜來。”依韻詩作于2022年1月27日。
這首詩的意思是:宮人每每希冀獲得夜明苔,這樣,寵幸就會因為它而再非小哉。傳情的錦瑟宵宵都會把春意寄托,紅色的帷帳宿宿都會情竇初開。之所以常常恐懼,是因為紅顏一天天蒼老,之所以郁郁寡歡,常常是由冷夢而招致來的悲哀。邀寵的當年誰人不是這樣,斜倚著宮門,直呆呆地眺望著羊車的到來?
首聯中的“夜明苔”,傳說中一種能發光的苔,色呈金黃,見晉代人王嘉的《拾遺記·晉時事》:“宮人有幸者,以金苔賜之,置漆盤中,照耀滿室,名曰夜明苔。著衣襟則如火光。”
這一聯中的“御幸”,指皇帝與婦女交合,見宋代詩人曹勛的《團扇歌》:“白露團玉階,秋風動羅幕。御幸各有宜,非為君恩薄。”
這一聯中的“小哉”,指下等,末等,見元代無名氏劇作家的《看錢奴》第二折:“我雖是窮秀才,他覷人忒小哉。”又見《水滸傳》第三八回:“'人情人情,在人情愿’,你如何逼取人財?好小哉相!”還見《水滸傳》第三八回:“賊配軍,安敢如此無禮?顛倒説我小哉!”
頷聯中的“錦瑟”,指漆有織錦紋的瑟,這里指傳情之瑟,見唐代詩人杜甫的《曲江對雨》詩:“何時詔此金錢會,暫醉佳人錦瑟傍。” 又見唐代詩人李商隱的《錦瑟》詩:“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還見明代無名氏劇作家《霞箋記·逾墻得喜》:“朱樓里會嬌娘,似春風燕子逢劉盼,蹔醉佳人錦瑟旁。”以及清代詩人龔自珍的《浪淘沙·有寄》詞:“我自低迷思錦瑟,誰怨琵琶?”
這一聯中的“朱帷”,指紅色帳幔,見漢代詩人張衡的《南都賦》:“朱帷連網,曜野映云。”又見晉代詩人陶潛的《閑情賦》:“褰朱幃而正坐,汎清瑟以自娛。”還見明代詩人康海的《折桂令·午坐》曲:“畫景長光中玉晷,篆煙微香裊朱幃。”
這一聯中的“竇情”,即情竇,語出《禮記·禮運》:“故禮義也者……所以達天道、順人情之大竇也。”孔穎達疏:“孔穴開通,人之出入;禮義者亦是人之所出入,故云'達天道、順人情之大竇也’。”后以“情竇”指情意的發生或男女愛悅之情的萌動,用典見宋代詩人郭印的《次韻正紀見貽之什》:“情竇欲開先自窒,心田已浄弗須鋤。”
頸聯中的“兢兢”,指恐懼貌,見《詩·大雅·云漢》:“兢兢業業,如霆如雷。”毛傳:“兢兢,恐也。”又見宋代詩人梅堯臣的《歐陽郡太君挽歌二首》其一:“夫人有賢子,往歲謫夷陵。欲使無愁郁,怡然見寢興。外詞陽磊磊,內畏實兢兢。隮壽復終貴,共為時所稱。”
這一聯中的“冷夢”, 含有孤寂、凄涼意味的夢,見唐代詩人陸龜蒙的《奉和襲美暇日獨處見寄》詩:“冷夢漢皋懷鹿隱,靜憐煙島覺鴻離。”又見唐代詩人杜荀鶴的《將游湘湖有作》詩:“岳鐘思冷夢,湘月少殘篇。”還見宋代詩人張耒的《書初涼夜至將曉》詩:“體勞徑就枕,冷夢分南北。”
尾聯中的“輦車”,古代宮中的一種便車,《晉書·輿服志》載:“羊車,一名輦車,其上如軺,伏兔箱,漆畫輪軛。”《宋史·輿服志一》則謂“羊車”即古輦車。《晉書·后妃傳上·胡貴嬪》:“(晉武帝)常乘羊車,恣其所之,至便宴寢。宮人乃取竹葉插戶,以盬汁灑地,而引帝車。”《南史·后妃傳上·潘淑妃》亦載此,則以為潘淑妃事。后常以羊車降臨表示宮人得寵;不見羊車表示宮怨。用典見金代詩人王若虛的《宮女圍棋圖》詩:“盡日羊車不見過,春來雨露向誰多。”又見元代詩人薩都剌的《四時宮詞》:“夜深怕有羊車到,自起籠燈照雪塵。”還見清代詩人朱彝尊的《高陽臺》詞:“游絲不系羊車住,倩何人傳語青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