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墓葬活動的宗教體驗與道教、佛教的宗教體驗有別。墓葬活動是我國自古至今最為普遍的文化活動之一，表現出了宗教信仰的終極關懷。提出“墓葬信仰”，可以更準確、完整地描述這個在我國歷史上連綿數千年的文化發展形態，并有助于更完整地認識我國的宗教發展。
對我國傳統文化中的墓葬活動，許多學者注意到了其中所包含的宗教信仰內容，但在表述上缺少一致性，因而影響其理論上的定性認識。比如，這幾年與此相關的論文題目就有：《唐宋墓葬出土陀羅尼經咒及其民間信仰》、《漢畫像折射出的宗教信仰探析》、《金代墓飾中的宗教因素》、《論漢代墓葬中飲食圖像的宗教意義與民俗信仰》、《從畫像石和畫像磚看漢代升仙信仰的發展》和《論漢畫像石的靈魂信仰和象征藝術》等。這些文章，在到底是何信仰在支持著墓葬活動的認識上似乎顯得猶猶豫豫。
若是以西方的宗教學理論體系為準，我國傳統文化中的許多宗教現象難以得到“正名”。但在我國古代，墓葬活動確實是一個宗教色彩濃郁的活動，墓主人和墓葬建設者都將墓葬視為一個代表“彼岸”的符號，即與“陽宅”對應的“陰宅”。人們將這個“陰宅”當作生命轉化或使得生命更加長久的一個站點來經營，將其建成與現實相仿的一個建筑物。東漢的沂南漢墓，完整地模仿了現實生活中的房屋結構，甚至安排有廁所。《晉書·索琳傳》記載：“漢天子即位一年而為陵。天下貢賦三分之。一供宗廟，一供賓客，一充山陵。”皇帝即位就開始建造自己的陵墓，且投入天下三分之一的財力。顯然，對于我國傳統文化中普遍存在而又延綿不斷的墓葬活動，我們可以提出“墓葬信仰”的觀點。我國傳統文化中的墓葬信仰，就是關于“陰宅”的信仰，其中包含著祖先崇拜、長生崇拜等體驗，有著明確的終極關懷。
墓葬信仰的提出，不僅可以更清晰地揭示墓葬活動所具有的宗教性質，而且可以梳理出墓葬活動對我國宗教發展所作的貢獻。以我國宗教整體發展為參照系，墓葬信仰的發展可分為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為同步化發展時期，即先秦兩漢時期。這一時期墓葬信仰與其他宗教形態共同發展，同時，因為對死亡、長生以及相關問題思考的成熟，墓葬信仰對道教的產生和佛教的本土化都起到了推動作用。第二個時期是分離化發展時期，即魏晉南北朝時期。由于佛教和道教的迅速發展，當時的各種宗教形態在共享宗教體驗上遇到了困難，墓葬信仰有了獨立發展的趨勢。第三個時期是平行化發展時期，即隋唐宋元明清時期。這一時期的墓葬信仰已有完全獨立發展的軌跡，雖在宗教體驗上還存在著交叉，但墓葬信仰與佛教、道教是平行發展的關系，它們有著不同的體系。
在這三個時期中，第一個與第三個時期是墓葬信仰貢獻最大的時期。第一個時期的墓葬信仰有著較完整的體系，風靡兩漢的各種“長生方術”的實踐更使墓葬信仰擁有了廣泛的體驗。這使得墓葬信仰具有領先地位，如產生了使墓葬空間大大增加的橫穴墓形制，又如產生了具有一定至上神性質的西王母信仰。這些都促進了道教的產生。第三個時期的墓葬信仰，有著非常穩定的發展狀態，這對于我國宗教發展中本土元素的保留和發展是至關重要的。比如，一方面，祖先崇拜、長生崇拜不僅得到保留，而且還延伸出許多本土風俗，促進了墓葬信仰的傳播；另一方面，墓葬活動還影響了佛教的“彼岸”結構，為其輸入了本土的思想。
綜上，墓葬活動的宗教體驗與道教、佛教的宗教體驗有別。墓葬活動是我國自古至今最為普遍的文化活動之一，表現出了宗教信仰的終極關懷。提出“墓葬信仰”，可以更準確、完整地描述這個在我國歷史上連綿數千年的文化發展形態，并有助于更完整地認識我國的宗教發展。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后期資助項目“漢墓壁畫的宗教信仰與圖像表現”（11FZJ001）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東南大學藝術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