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夏秋季漳河、衛河流域的洪水,讓一個河流名字頻頻出現在人們的眼前,這就是德州“四女寺水利樞紐”,而與之相配套的“四女寺減河”也被大家所熟知。可能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四女寺減河僅是一條普普通通的河流的名字,最多只是讓大家感覺這個名字比較長、比較怪而已,而很少有人去注意其名字中的“減”字。
清朝光緒年間的地圖上,可見運河向東入海的數條減河
減字,有由原有數量中去掉一部分、降低程度等方面的意思,總之就是說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程度上都要比原來要小、要低。
“減河”一詞中的“減”也是這個意思,就是減少河水之意,當然減少河水并不是減少“減河”里的水,而是用于減少另外一條河流的水,這條河就是京杭大運河。
我國在河道上開鑿人工河道用來控制水勢的歷史悠久,《元史·河渠志》中就記載:“減水河者,水放曠則以制其狂,水隳突則以殺其怒。”到了明清時期,在國家賴以生存的命脈——京杭大運河上,減水河更是有了廣泛應用。
1702年《運河圖》中位于山東清平縣的減河
不說水源充足、水量充沛的南方運河有著許多減水河。就連深受水源不足影響的位于中國北方的南運河上,在明清時也修建、開鑿了許多減水河,按從南向北排列有四女寺減河、哨馬營減河、興濟減河、捷地減河、馬廠減河。下面按照時間的順序來看看這些減河的使用。
永樂十年(1412年),在德州西北哨馬營開泄水河一道,連接了距離僅12里黃河故道,于海豐大沽河入海,全長457里,這就是哨馬營減河。
1855年《四省運河水利泉源河道全圖》中四女寺、哨馬營減水河
弘治間于山東省恩縣四女寺鑿里河,至九龍口歸黃河故道,這就是四女寺減河。哨馬營、四女寺兩條減河同時利用黃河故道入海。嘉靖年間,在四女寺減河口建閘,用啟、閉來控制運河水量。
后又于滄州捷地鎮開減河一道,即為捷地減河。
康熙年間,為解決運河水量不足的問題,引漳河入衛,但是沒想到在解決運河用水問題的同時,卻帶來了更為嚴重的威脅:
漳衛合力并馳,排山倒峽而來,一線衛河,勢難容受。山東德州適當衛河之沖,不但漕艘經臨,波撼浪湧,每有沖激損壞之虞,而且水勢泛漲,廬舍民田,難免淹沒,德州首受其害,直隸吳橋、寧津、東光、南皮、滄州等處,亦皆波及。
衛河自臨清州匯入運河
因為漳衛合流后,水勢變大,而原河道卻較為狹窄,就造成水流湍急、水面上漲,除了影響航運之外,還沖毀、淹沒了運河兩岸的房屋和田地。于是在雍正八年之后又對明朝以來的減河進行了重新的改建。
先是把四女寺原有的減水壩改為滾水壩,滾水壩是一種高度較低的的攔水建筑物,其主要作用為抬高上游水位、攔蓄泥砂,可以將水位抬高到一定位置,當漲水時多余的水可以自由溢流向下游,可以使河水始終保持一定的高度,便于漕船通行,而遇漲水又可由壩上自然溢入減水河,減少了人工啟閉減水閘的環節,及時疏泄洪水,避免泛濫。
而再向北一些的哨馬營減河,河口本來就是滾水壩,繼續沿用。
1855年《四省運河水利泉源河道全圖》中的捷地、興濟減河
而這兩者并不是重點,再向北由“老十三”怡親王胤祥和大學士朱軾共同督造的捷地減河、興濟減河才是重頭戲。
捷地減河在捷地鎮開始,東流經八里屯、風化店、大寺、小吳家莊、鄭家口,再向東南流20里進入母豬港,會石牌河,穿大溝洼、長港、小西河入海。
興濟減河由興濟鎮開始,東北流經蔡家莊,入滄州東北境,又東北經乾符城南、桃園,再向南折轉20余里,入小西河,會捷地減河后,一起入海。
捷地減河和興濟減河的河口,都建有石閘。自那以后,運河很少有潰決。
1859年《直隸輿地圖冊》中的天津府圖,可見各條減河
雖然運河之水不再泛濫,但是新建的兩條減河,不只是河堤比較低矮,兩側的河堤之間更是狹窄,并且河堤僅僅是用泥土堆積,并未夯實,從石閘到入海有一百多里,以至于雖然說水已入海,其實所泄河水只是到了沿海的低洼之地就已經散開,并沒有入海。
道光、咸豐年間,捷地減河、興濟減河均已經淤廢。光緒初年,直隸總督李鴻章認為,之前所開的四道減河因為已經淤廢,全河之水涌入天津三岔口入海,不僅上游數百里的堤防十分危險,并且下口天津更是隨時有受上游洪水而被淹沒的危險。如果想解決這個問題,必須重開減河,但幾條減河下游均淤成平地,重新疏浚需要的人力、物力、財力極為巨大。
1933年《河北分縣詳圖》中天津一帶,可見官莊減河,即馬廠減河
這時發現,天津鎮總兵周盛傳帶領屬下士兵在天津城南開引河一道,為軍民營田之用,自興農鎮開始,至西大沽入海,長約九十里,此外還有減河六道,各長約數里,入海河尾閭,可以借以利用。
光緒六年,于靳官屯南運河東岸起,向東至興農鎮開鑿一條長六十里的引河。由于缺乏資金,無法雇傭民夫,就讓兵丁進行開鑿,共動用盛軍步隊十一營、銘軍步隊十營,古北口、保定、大名、正定、河間等處練軍步隊十三營,共三十四營。這條引河之水再通過原有入海的引河流入渤海,這條河就是后世所稱的馬廠減河。
位于興濟鎮北側、利用原興濟減河開鑿的北排河,承接了運河西部河流入海之水
雖然晚清的官員們囿于人力物力無法疏浚減河舊道,但是新中國成立之后,在“一定要根治海河”號召的指引下,這幾條開鑿于明清時期的減河,又被重新利用了起來,不但成為衛運河、南運河水系眾多的入海通道,就連運河以西的很多河流,也穿越大運河利用這些減河實現入海,確保了海河流域的安瀾,這大概是明清官員們想都不敢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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