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書創(chuàng)作不可出“硬傷”
——談當代篆書的幾個問題
文|王友誼
在當下書法創(chuàng)作群體中，有一大批作者致力于篆書的研習與學習，這對于篆書在當代書壇的發(fā)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正是由于有這么多的作者在篆書學習上下足了功夫，也使得篆書這一古老的書體在當代書壇熠熠生輝。這都是讓人欣喜的，然而，書法創(chuàng)作水平的高低導致目前的篆書面貌也是參差不齊，尤其是在展覽中的篆書作品，出現(xiàn)的問題會更多，針對這些問題，我談一下我的看法。
王友誼篆書創(chuàng)作作品
首先要說的就是文字問題。近些年，我在篆書展評選時，作品的錯別字現(xiàn)象屢見不鮮。不少藝術水平很高，甚至可以獲獎的作品，終因一兩個錯別字而被舍，實屬可惜。文字是書法藝術的表現(xiàn)對象，對象都搞錯了，書法也就不成其為書法了。尤其對于篆書而言，其所表現(xiàn)的文字往往又與現(xiàn)代通常意義上的文字有所不同。也就是說，有相當多的文字，在篆書中，詞語的搭配不同，所使用的字也會不一樣，比如“頭”的“髪”與發(fā)展的“發(fā)”；“干戈”的“干”與“才干”的“幹”等。還有很多字，篆書有著獨特的寫法，明顯與楷書的筆畫結構不同，書家必須高度注意。總而言之，篆書創(chuàng)作，文字的正確與否是關鍵。這是對書家文字學知識水平的直接考證。鑒于此，建議有志于篆書創(chuàng)作的書家們應多讀一些文字方面的書籍，尤其是與篆書相關的工具書，如《甲骨文詁林》、《古文字詁林》、《金文詁林》、《說文解字詁林》、《漢語大字典》、《作篆通假校補》、《篆書難記字輯錄》等。
王友誼臨（西周）遲簋
其次我要說的是篆書的線質問題。無論是甲骨、金文、石鼓還是小篆，都是憑一根起止無痕且極富彈力的線在做無窮的變化。那么什么樣的線才算極富“彈力”？對此，胡小石在《書藝略論》中談道：有一要義，須深切注意者，凡用筆作書之線條，必須有血肉，有感情。易言之既須有豐富之彈力。剛而非石，柔而非泥。取譬言之，即如鐘表中常運之發(fā)條，不可如湯鍋爛煮之面條。
如此一點一畫，始能破空殺紙，達到用筆之最高要求。如何避免“湯鍋爛煮之面條”，又如何達到“破空殺紙”，“有血肉”、“有感情”，我認為，首先是對線條“以力為美”、“以力見功”的最高要求是否有所理解或感悟；其次是量的積累到質的飛躍，真正達到“一日有一日之境界”；三是善于從古人范本中發(fā)現(xiàn)、挖掘可以創(chuàng)新的因子，善于從生活和大自然中悟求自我，善于從客觀事物中把力的線條表現(xiàn)因素提取出來，融化到書法的線條之中。
王友誼書甲骨文書房聯(lián)
第三是篆書的風格趣向問題。我在參加全國第二屆篆書展評選時發(fā)現(xiàn)一個令人感慨的現(xiàn)象，數(shù)千人參加投稿，作品量達上萬件的全國篆書展，真正從《毛公鼎》、《大盂鼎》、《散氏盤》、《頌鼎》、《史墻盤》、《虢季子白盤》等金文經典國寶重器的文字中走出來，表現(xiàn)大篆的雄渾、厚重、蒼茫、端莊、樸茂等正大氣象的作品寥若晨星。滾滾而來的大量作品俱為甲骨文、楚系金文、秦漢簡牘、中山王器以及秦以后歷代小篆一路。這一路當然亦屬篆書體系，無可厚非，但全國的篆書家們無視于中原土地的肥沃，都扎到一兩塊偏遠的土地上去汲取養(yǎng)分，勢必造成書家群體整體的不健康了。
主流的金文在哪兒？我認為就在商晚期，西周早、中、晚期那一系列的“盤”、“鼎”、“簋”、“鬲”、“彝”、“壺”等澆鑄有文字的青銅器，此實為篆書家們取其精義、承古開新的中原大地，離開了這片土地，我們中華的篆書文化也就失去了根脈，走了相貌，我們的文化傳承也會因此面目全非，這等現(xiàn)象，實在是引人深思，令人痛惜。所以，在近年舉辦的歷屆“上元雅集”活動中，我們唱響了一個“匡正篆書氣象”的口號，我一再告誡學生們，一定要把刻苦的功夫用到金文的經典之中去，不厭其煩地咀嚼、研磨，打下深厚的基礎，才能在自由王國最大限度地承古、開新。我也建議全國致力于篆書的方家們，把奇譎、怪誕的風格走向略作收斂、回爐，哪怕是重溫經典，還一片篆書天空的明朗。
王友誼創(chuàng)作作品
那么學習篆書該從哪些范本入手比較好呢？我認為從小篆入手為宜。至于以哪本帖為范本，前人總結出不少成功的經驗。無論是秦《泰山刻石》《嶧山刻石》還是清代諸家鄧石如、吳讓之、楊沂孫、趙之謙、吳昌碩等，均對習篆者產生過很大影響。近代著名書法篆刻家王福庵的《王福庵書法選》，其《說文部首》一經面世，習篆者多為臨篆范本，并受到廣泛贊譽。溯流而上，繼之可學《石鼓文》。《石鼓文》可反復認真臨習原拓，在此基礎上，可精研吳昌碩臨本。
王友誼臨（秦）嶧山碑
如果以大篆入手的話則建議以《大盂鼎》《頌鼎》,繼之以《史墻盤》《虢季子白盤》為宜，再而后如《毛公鼎》《散氏盤》等，以此循序漸進，方可登堂入境。留存至今的先秦大篆，漢代又稱為“籀文”，主要是指西周、春秋至戰(zhàn)國初年的鐘鼎文字與少量秦人石刻文字，見于《說文》一書所存的籀文，字量很少，現(xiàn)有大篆資料篆字不足是現(xiàn)在學習金文的主要障礙，所以如果學習大篆，必須下大力氣，費很多心思，且做到合理借字用字，才會真正學好大篆。
王友誼臨（西周）大盂鼎
大篆的學習離不開資料的收集與研究。上自商周甲骨文字、鐘鼎文字，下至戰(zhàn)國秦漢的陶石文字，古璽泉貨文字，簡牘簡帛文字等出土資料以及基于這些資料編纂的字典、字匯、詞典、詁林等。這些資料需認真研讀，務必在辨明字形結構、篆法、筆法并力求爛熟于心，然后再提筆抄錄。在用字借字方面，我秉持下述幾條原則：一、以兩周鐘鼎、秦人石鼓已有文字及篆法、筆法為首選；二、大篆資料不足則上覓商周甲骨，下取戰(zhàn)國古文而以大篆筆意成之；三、以上兩項資料仍然缺少的文字可采其時已經通行的假借之法，或以《說文》小篆進行偏旁部首移位，變其結構和筆法，使其轉換成與大篆風格相統(tǒng)一的篆字；四、《說文》亦無或少量無假借字可用者再采用偏旁部首配置造字的方法，作為不得已而為之的補充手法；五、同字異體、一字多形者可用以變換行款章法。
王友誼篆書創(chuàng)作作品
習篆還有一個特別的功課，就是識篆、記篆問題。這需與篆書臨帖同時進行。為此，備一些篆書工具書十分必要，除前面提到的數(shù)部以外，還有如《新甲骨文編》、《金文編》、《戰(zhàn)國文字編》、《楚系金文匯編》、《篆書字形大字典》、《說文解字》、《小篆疑難字字典》、《石鼓文研究》、《石鼓文整理研究》及《中國文字學》等。
中央電視臺|發(fā)現(xiàn)之旅《美麗家園》
王 友 誼 專 題 片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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