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圖片博客首頁上看到一個熟悉的潔白的影子，觸動了久違的心弦，趕緊將翻動的動作倒回，果然是那枝令人心顫的花朵：潔白晶瑩的花瓣，細膩溫潤美玉般的質感，對著畫面，恍然可聞它那獨特的香氣……
正是久違的梔子樹花，花朵如玉骨清奇的白蓮，舒展著細嫩的瑩白，且于花瓣間霓虹燈般瑩瑩彌散著絲絲縷縷若隱若現的青澀，美麗如風華正茂的白衣少女……
時隔多年未曾遇見，有如對著心底那至深至純至愛的親情，一切依然是那樣的熟悉和親切……在微潮的視線中，不自禁地惆悵起來……
記憶深處，它們常常被別在烏黑的發間或衣襟上，隨著走動，一路散發著淡雅的清香，讓人忍不住頻頻回望……
兒時住過的那個村莊，整條村百十號人家，只有會計家的院子當中種著一株多年的老梔子樹，叢生的濃郁墨綠的枝丫，巨傘般覆蓋著龐大的花臺。
每年農歷五六月份，正是梔子樹的開花季節，綠白的花蕾夜星般點綴其中，白的花朵則優雅地在枝頭葉間綻放，悠然地散發著幽香。
尤其在清晨，美麗的花的氣息熏染著透明的空氣，在朝陽金色的光線中流轉。微風經過時，總不失時機地攜一脈花香依依遠逸……
那時的鄉下，可能是比較好養，農家中比較常見的就是梔子花。雖然我母親一直喜歡在院落里栽種著各種花花草草，但是梔子花的幽香與美麗絕對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另類誘惑。
不必說梔子花晶瑩細膩玉質姣好的容顏，它的香不同于一般的花卉，香得淡雅柔和而不霸道，親近隨和絕不輕佻，總之，低調卻不泯于眾，大有深山蘭草之品。
整個花季，村子里的孩子們因為惦記梔子花，都喜歡去找會計家的孩子們玩，為的就是那簇端坐在花臺上美麗的精靈們。
因為我家是搬到鄉下來的外來者，平時一直被以花兒霸王般的小主人為首的村里孩子們仇視著，若在平時我們姐妹們也不屑為伍。
但在這個時節，梔子花就象一道魔咒，只要讓接近一步，只要能得到其中的一朵，就會將所有的爭強好勝與桀驁不羈暫時收斂，馴服地傾自己所有用對方沒有的東西進行交換……
女孩和年輕的母親們喜歡將梔子花插在發間，或者別在胸前的衣扣上，那樣一整天就會攜著香氣接受著別人的注目。戴花的人昂首挺胸，那份驕傲，應該來自于與美同行間，心中不自覺地美起來了吧！
梔子花開放的日子，呼吸之間都是香的，人都是和藹精神的，觸目所及處，都仿佛沾染了花的清香。河水潺潺，草青葉綠，彩蝶蹁躚，門前樹上一向嘈雜吵鬧的麻雀啼叫亦會變得婉轉……
有梔子花的日子，小朋友們暫時沒有了爭斗，世界一片和平清朗，一切都是美好。
但是，再美麗的花兒總逃不掉枯萎，看著它的容顏漸灰漸黑漸腐敗，總是難過的……小孩子只知道傷心，并不明白這是一種自然現象。
傷感只是因為美麗的事物總是短暫，就象無憂無慮的童年。花兒不能長開，人總要長大，而美好的童年，就是一生中那一支不得不凋謝的花兒……
童年剛去，青春就緊隨其后而至……也正如植物一樣，花落之后是孕育果實的階段，怎樣的收獲季節，就看在少年時期付出怎樣的心力，作過怎樣的準備。
同時，每每看到梔子花，也會不自禁地想起母親，想起鄉下那些同樣愛在發間衣襟上別著梔子花的純樸的母親們……
其實，平凡的母親們也正如梔子花，開在每一個家庭里，用她們的勤勞與付出，在田間地頭、水塘灶間，在不眠的燈下，辛勤勞作，上尊老下愛幼，為家里每一個成員送上溫暖的愛心，奉獻著自己的一切……她們的品德，也正如梔子花的清香一樣，感染著大家……
感謝那位朋友的攝影，在梔子花的美麗面前，勾起久違了十幾年的記憶，令熟悉的花香穿過歲月幽深的隧道自故鄉親切地向我飄來……
在南國的夏天，在這個只有高樓林立不見梔子花影的城市，對著這份熟識，離鄉游子無法不懷念懷想著長在北方的那叢叢青蔥郁綠幽香馥郁的梔子花，還有如花般謙遜質樸的母親……
作者：驛路鈴聲2007-04-29 10: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