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其他節氣的優雅從容,芒種像是個急脾氣的青年,沒給小滿留一丁點轉身謝幕的余裕,就在熏風襲面,萬物爭榮中急促跑步登場。
芒種這個詞出自《周禮》,“澤草所生,種之芒種。”按照當下的語言,可以直接翻譯為:“澤草叢生的地方,可種莊稼。”
與小滿一樣,芒種也是與農事緊密關聯的節氣。其中的“芒”字,形象地描繪出,被暑氣熏得金燦燦、晶亮亮的麥芒如浪。當下已到麥秋,收割麥子迫在眉睫,一旦錯過時機,陽光暴曬之后,成熟的麥子就要落粒,起風還會導致麥田倒伏。
而“種”字,則指下一茬農作物的播種,麥收之后,馬上就要開始搶種,黍、稷類作物要盡快落地,晚稻也要及時插秧。時間就是產量,無論干旱還是陰雨,都要不顧一切投入,一旦沒能把握好時機,收獲就會大減。
隨著芒種的到來,全年的忙碌達到巔峰。人們在“收”與“種”之間高頻切換,在新麥甘甜和泥土清香中,分享豐收的滿足和期待的憧憬。
節氣與歲月的更迭,播種、成長與收獲的欣喜,在海邊有獨特的方式來表達。阿那亞藝術中心首展的開幕,小草莓親子音樂節的舉辦,便是這個海邊社區在所有人心中,播撒下的關于藝術與美好的種子。
隨著一粒粒種子蓬勃生長,終將輝映出一片根植于傳統又面向未來的生活圖景。精神生活的從容豐盛是最有力的承載,情感生活的親密豐盈溫暖了畫面,都將成為內心自足和充沛的動力。
不論收割還是播種,芒種都傳遞著積極把握當下的意義。此刻也是整個夏天,海邊最美、最舒適、最值得珍惜留戀的一段時光。陰氣未生,暑濕未至,旦夕間白羽風起,清涼滿懷。
白天,海邊經常是天高云淡的疏朗。天地充實,萬物豐盈,經過一個月的日光照拂之后,園區中的一切縫隙都已經被流淌的綠色填滿。
深淺綠意之上,是榴花熱烈,山楂嬌柔,金銀花的清香乘隙而入,乒乓球大小尚青的杏兒,帶著酸澀的味道融化在海風的氣息中。一切都是季節的饋贈,帶著希望的厚度和未來的質感。
埋首在天地之間耕作,仔細品味時間之饋贈,懷抱著這樣樸素美好心愿的,除了人類,還有一種被譽為“森林醫生”的鳥兒,也是本期芒種博物志的主人公——大斑啄木鳥。
?形目啄木鳥科旗下,有多達200多種啄木鳥,大斑啄木鳥則是在歐亞大陸分布最廣、最常見的一種。即使從未見過大斑啄木鳥,在海邊找到它們也不難,若頭頂傳來一陣干木工活似的“咚咚、咣咣”聲,抬頭發現一只鳥兒攀緣在直立的樹干上,就是大斑啄木鳥無疑。
大斑啄木鳥有四趾,二趾向前,二趾向后,與楔形的尾巴一起形成穩定的三角形支撐點,將身體牢牢固定在樹上,甚至還能沿著樹干快速移動,向上跳躍,向下反跳,或者向兩側轉圈爬行的花式炫技。
在北京話中,啄木鳥叫做“奔嘚兒木”,大斑啄木鳥叫“花奔嘚兒木”,寥寥幾字,有聲有色地描摹出大斑啄木鳥的體態、習性和聲音。
在想象中,啄木鳥應該擁有樹干一樣樸實低調的配色,才符合動物盡量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生物學規律。但事實上,大斑啄木鳥卻出人意料的驚艷:黑色的背,白色的胸,鮮紅色的腹,“大斑”則是因為翅膀背面一對特別明顯的大白斑,收攏時,后背像是用白油漆刷了一個倒“八”字。
大斑啄木鳥最獨特的是舌頭和頭骨的結構,它的舌頭特別長,頭骨上還有一條凹槽,鉆木時,舌頭會通過凹槽縮起來把腦袋包住,起固定作用,不至于因高速敲擊而導致腦震蕩。甚至在敲中樹干前的一瞬間,眼睛中的瞬膜也會關閉,防止眼球受傷。
大斑啄木鳥在覓食時啄木的節奏是敲敲停停,聲音聽上去穩重有力。但在眼下這個季節,大斑啄木鳥經常會發出一種頻率特別高的啄木聲,這可真不是它在拼命覓食,而是雄鳥在求偶。
雄鳥通過一連串沉悶的、仿佛有回聲一樣的敲擊音,向同類傳達信息,頻率最高時能達到每秒20次。在英語中,大斑啄木鳥的這種行為,被稱作drumming,也就是敲鼓,這種敲擊是不會把樹干鑿開的。
海邊濕地公園、刺槐林的原生態,吸引了大斑啄木鳥的駐足。啄木鳥筑巢繁殖需要選擇開始腐朽的樹干,這樣的生死更迭,榮枯轉換,只有在自由生長的“野”環境中才可能實現。在人工精心呵護的園林里,這樣的樹很可能因為風險和美觀,被鋸掉拉走。
這也是阿那亞所倡導的回歸自然的另一種表達。除了投入、欣賞、寄托外,還有遙望守候和對原始生命力的充分尊重,沒有過多的人工干涉,保證每一種生物、每一種生命狀態都得到充分的實現。
自由生長,這其中蘊含的親密情感,真正讓每個人都釋放出內心最原始、最純真的善意,在這片美好生活的試驗場,共同走向內心豐盈的詩意生活。
夜來南風起
小麥復壟黃
埋首天地間
但惜夏日長
芒種
Grain In Ear
麥子 撰文
于佳彤 視覺/插畫
在野照物所 丸子大王 攝影